沒等她目光落下,少年猛的從床榻上下去,舉止慌亂。
喬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出聲調侃:“我還以為你要……”
話還沒說完,就聽他紅著臉道:“姑娘家的清白很重要,對不起,我,我先走了。”
裴衍快步跑出去,出了門還不忘給關上,頗有一副落荒而逃的意思。
“哈哈……”
喬悠被他這倉促逃走的模樣逗的笑了。
她還以為這廝有多大的膽子的,平日裡總是每個正行的,卻不想,方才那情況,他竟然還能夠忍得住。
殊不知,路上還沒回到房間的某人在路過的水缸裡就捧了一把水洗臉。
好在這水缸也是平時吃用的水,很乾淨。
裴衍雙手支撐在水缸旁,看著泛起漣漪的水上倒影著自己被扭曲的臉。
盡管模糊,卻依舊能看清臉上的緋紅。
想到方才的景象,原本被壓下去的燥熱瞬間又上來,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迅速的回了房。
暗衛在屋子裡進出,手裡拎著水桶。
屋子對面,兩個高大的身影蹲在粗壯的樹枝上,光禿禿的樹枝完全遮不住人影。
“你說,公子這天天的憋著,萬一哪天給憋出了毛病可怎麽好?”右邊的暗衛面巾下的臉滿是擔憂。
話一出口,直接就遭到了身旁暗衛的一記拳頭,直錘在肩膀上。
“說啥呢,咱們家公子能出毛病麽,公子身體好著呢,就算是憋,也不一定能憋出毛病的,瞎想什麽呢?”
被打的暗衛撇了撇嘴巴,“我說的不就是事實麽。”
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負他,不就是武功沒他好麽,要是自己能打得過他,一準兒給他踢飛了拉到。
左邊的暗衛抬手佯裝要動手,右邊的直捂著頭,一臉警惕。
“你說的是事實,有本事上公子面前說去啊。”
果然,旁邊的暗衛不說話了。
他心裡是這麽擔心的不錯,可是讓他去公子面前說去,不是找打麽?
才不乾這倒霉事兒,他又不是傻子。
然,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雖不大,卻已傳進了裴衍的耳朵裡。
習武者的五感總是要比尋常人好上一些,尤其是個中高手。
待到渾身上下那股壓製的燥熱勁兒退下去,他換上一身藏青色縉雲的袍子。
推開門的瞬間,蹲在樹上的兩個人暗衛當即收斂了方才鬥嘴的模樣,臉色嚴肅的看著四周。
心裡,卻忐忑不安。
明顯的,少年冰冷的目光微微抬起,落在兩個人的身上。
二人心道完了。
他們忘記了,公子的武功極好,他們方才聲音又不小,在這寂靜的院子裡肯定聽見了。
“你們二人,去秋解那兒吧。”
二人松了口氣兒,好在是去秋解那兒領罰。從樹上跳下來,恭恭敬敬道了“是。”
身影一閃,便立刻消失在眼前。
站在門口,裴衍歎了口氣,微冷的秋風吹拂而過,有些冰涼。
派出去跟蹤的人沒回來,暗衛出去搜尋了,只找到了屍體,被丟在城外的河流邊,平日裡少有人去。
這還不是讓裴衍最擔心的。
那死去的暗衛的屍體上沒有其他的傷口,和縣衙的牢房之中被殺的那個婦人一樣,一刀封喉,沒有其他任何傷口,也找不出有掙扎的痕跡。
是一樣的殺人手法。
裴衍手底下的暗衛武功最差落在外面也是個高手了,可即便是這樣,依舊是被一刀封喉。
這背後的人,不容小覷。
那暗衛是跟著裴玉珠的,除非是裴玉珠的人下的手,除此之外,裴衍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畢竟,江湖上的人,多數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裴玉珠一個養在深閨之中的女子,身邊竟還有這樣伸手的人麽?
看來,他倒是小看那個女人了。
“呦,衣服換好了。”
聽到這個聲音,裴衍想到方才不久發生的事情。
原本肆無忌憚的少年竟忽的紅起了臉來。
看著不遠處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走過來,人生中第一次,他竟生出了幾分想要落荒而逃的意思。
“臉紅了?”喬悠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臉頰十分新奇。
裴衍在心裡罵一句沒出息,不過就是……而已。
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這次不過就是被小姑娘看見了罷了。
害什麽羞啊。
人小姑娘都落落大方的毫不在意,你一個大男人扭捏起來了。
這麽想著,他臉上的緋紅方才散了許多。
正視著小姑娘,“沒臉紅,我是被熱的。”
喬悠一愣。
眨巴著眼睛上下看著他。
裴衍著才回過神來自己說了什麽話,抿了抿薄唇暗自懊惱。
“不是,太陽太熱了。”
喬悠抬頭看了看有些陰沉的天,又看了看少年一臉尷尬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好啦,我知道。”喬悠神色微妙的對著少年笑了笑。
裴衍:“……”
我覺得你不知道。
裴府之中一派寂靜,裴玉珠正陪著謝芩兩個人在院子裡散步。
謝芩的肚子已經隱約可以看的出來懷孕的痕跡,因為養的好,氣色也比之前好了多少。
“堂哥真的是好福氣,竟然能夠娶到嫂嫂這樣溫柔體貼的美人兒。”裴玉珠攙扶著謝芩,口中的誇獎將謝芩說的心情大好。
謝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的笑容依舊,語氣卻有些陰沉:“我哪裡有什麽福氣啊。”
裴玉珠神色一頓,很快又恢復平靜。
“嫂嫂的福氣大的嘞,聽說啊,娶了嫂嫂,堂哥都沒出去了,整日在家學習經商之道,這都是嫂嫂的功勞。”
“是他自己好學。”
謝芩在心裡冷笑。
好學,自然是不可能的。
裴碩此人,就是一塊兒扶不上牆的爛泥罷了。
他哪裡是不想出去,分明就是出不去。
裴勇不知在哪裡請來了許多的武功高手將他們的院子包圍,誰都可以進出,唯獨裴碩不可以,除非他什麽時候將那些帳本看完,且能夠清楚明白的看出其中的錯處以及補正的方法。
這個是簡單的嘞,難的還在後頭。
裴碩是個好色之人,從小就沒將這些東西學好,如今一心撲在女色上,哪兒還肯學。
在屋子裡不是看那些下三濫的書就是睡覺打盹兒,只有裴勇來查的時候才會假裝總共。
謝芩覺著,裴碩再這樣下去,怕是三五年也出不來。
這樣也好,他也不敢勾搭府裡的丫鬟。
兩個人走到涼亭子裡坐下。
裴玉珠讓丫鬟拿了早就準備好的點心過來。
“險些忘記了,嫂嫂嘗嘗這些點心,可都是我從天上攬月買來的,聽說他們家的點心比皇城的還要好吃嘞。”
謝芩正準備伸手拿一塊兒嘗嘗,在聽到天上攬月的瞬間,手停在半空中。
一旁的海棠迅速程起她的手,開口化解了這份尷尬,“夫人方才抓了什麽,手指都髒了。”
拿出了帕子擦了擦手。
裴玉珠這才道:“是我不好了,竟帶著嫂嫂去了荷塘院子,那兒都是汙泥,來人啊,將這點心撤下去。”
深宅大院裡沒人疼愛的姑娘家大概都有著股精明勁兒。
丫鬟迅速的將點心撤下去。
海棠收了帕子,放下謝芩的手。
“嫂嫂,恕我多嘴一句,玉珠前幾日,見到二老爺和夫人去了天上攬月。”
裴玉珠同這個裴家,是遠親,喚裴碩一聲表哥,也不過是敬稱,同裴勇和劉青雲,血緣關系冷淡的很,
故而,便是尊稱了。
聞言,謝芩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半眯著眸子滿是複雜的看向了身邊的少女。
這幾天相處下來,謝芩心裡很清楚,裴玉珠可不像表面上這般單純無害。
她揮手,遣退了四周的下人,隻留下海棠一人在身邊。
謝芩緩緩捏起面前的茶杯,嘗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待到口中的澀味散開,方才問道:“玉珠你是如何知道的。”
裴玉珠笑笑:“嫂嫂真的想知道,我怕你知道了不高興呀。”
她笑的天真,一雙彎彎的眼眸似月牙兒一般。
謝芩卻知道她的為人,茶杯不輕不重的落下,嗓音微沉:“不必了,你可知道,他們二人去天上攬月做什麽?”
她勉強鎮定。
藏在廣袖中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謝芩沒忘,成親那天,府裡的下人來告訴她,喬悠來了。
喬悠和裴碩那位前妻,可不就是姐妹。
聽說,喬悠還拿了什麽信給她的公公婆婆看。
具體寫的是什麽,倒沒有人知道。
謝芩猜想,裴勇和劉青雲二人去天上攬月,定然也是因為喬悠帶去的信,至於那信,十之八九就是喬可寫的。
“這個麽。”裴玉珠頓了頓,喝了口茶,吃著點心,沒回答。
謝芩心中閃過不滿。
扯開一抹笑容:“你不願意說就罷了,想來他們二位去那兒應當是為了吃頓酒罷了。”
隨之而來的是裴玉珠諷刺的笑聲。
“嫂嫂想的未免也太簡單了,誰家去吃酒還要領著七八個小廝帶著禮物去啊?”
謝芩一驚訝,鎮定自若的笑容被撕扯開,驚訝的看著裴玉珠:“禮物?”
“是啊,還帶了不少呢。”
裴玉珠的話音落下,謝芩隻覺得渾身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