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我們不去王爺那裡了麽?”侍女見陸冰兒也扭頭往自己的院子走,不由奇怪問道。
“拿了晚膳去,”陸冰兒頭也不回道,“王爺肯定還沒用晚膳呢。”
侍女聞言想說王爺就算沒有用晚膳,他那裡又不是沒有,幹嘛要巴巴的特地將晚膳帶過去。不過攝於自家主子之前的“發威”,這話她到底沒敢說出口。
莫紫萱說皇北天被鳳凰攆出去,這話其實不太準確,確切的說,皇北天是自己老老實實的滾出去的。
鳳凰午休隻躺了一會就起了身,這事第一時間便傳到了變身管家婆的皇北天耳中。皇北天派了好幾個人過來問到底怎麽回事,卻不僅沒問出個所以然來,還使得鳳凰不耐煩的大發了一通脾氣。
而原本想親自過來看鳳凰的皇北天自然不敢在這個時候觸她的霉頭,只能勉強忍耐著等到了晚膳時間。只可惜彼時他不過剛進門,卻好死不死正趕上鳳凰發脾氣,兜臉就被砸了個茶杯。皇北天看著鳳凰青白的臉色,怕她氣個好歹,當下攆都不用攆,自己就灰溜溜的出去了。
西苑小築。
“王妃,剛剛根本就沒有什麽事,你好好的幹嘛要衝王爺發脾氣啊?”青玉見皇北天和莫紫萱陸續離開,到底沒忍住,開口問道。
鳳凰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的夾了菜塞進嘴裡,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淡淡道,“我故意的。”說著怕青玉不明白,她還補充了一句,“我就是看著他心煩,不想他賴在我這裡。”
青玉無語。
一旁的子蘭聞言也有些汗顏,她忍住嘴角的抽搐,小心的勸道,“王妃,王爺來看您那也是看重於您,您每次都這樣和王爺不歡而散,未免太傷彼此間的感情了,這萬一真觸怒了王爺……”
子蘭沒有說下去,但在場的幾人都明白她的未盡之言。
鳳凰吧唧吧唧將嘴裡的飯菜咽了下去,懶洋洋道,“我還就怕不觸怒他呢。”
她一副完全不聽勸的模樣,子蘭也不好再多說,眸中卻是閃過一抹擔憂。她們這些人既被劃給了王妃,那跟王妃就是單方面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如果可以,她當然還是希望王妃能夠識趣點。
青玉倒不擔心這些,她純粹就是不解,“王妃,以前您也說過看見王爺心煩的,但那時候,您也沒這般莫名其妙的發過脾氣。”
鳳凰朝替她挑魚刺的寅菊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挑了她不吃了,隨後這才眼皮也不抬的輕哂一聲,“我要不發脾氣,別人怎麽有機會呢?”說著她自言自語的呢喃道,“我可是答應她要助她一把的。”
“什麽別人?”青玉沒聽見她後面一句,疑惑道。
鳳凰不想多說,輕描淡寫的淡道,“沒什麽。”說罷又吩咐道,“你將那個羹給我盛一碗,我瞧著那羹做的不錯,聞著挺有食欲的。”
青玉難得聽到她說有食欲,當下也不再管什麽別人不別人的,樂顛顛的就給她盛了一大碗。最後鳳凰自然沒吃完,不過還是用了一大半,青玉對此表示很是滿意。
鳳凰這邊用晚膳的時候,皇北天正一臉面癱的坐在書房。貴喜是知道他之前在小築被王妃兜臉砸了一個茶杯的,因而以為他在生氣,也不敢去吵他。
而事實上皇北天有沒有生氣呢?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皇北天不知道是不是跟鳳凰相處慣了,比到冷漠以待的鳳凰,皇北天寧願鳳凰和他發脾氣。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還是發脾氣的鳳凰更可愛些。當然,這個是不能讓鳳凰知道的。
皇北天垂眼看著面前攤開的宣紙上複又寫滿的名字,心中五味雜陳,自早前柳飄說開新婚夜的誤會後,鳳凰就沒有再說過要離開的話了。雖然她表現的還是一副冷漠以對的模樣,但只要她不提離開,他就覺得很高興了。
想到這,皇北天心中又泛出一絲苦澀,沒想到他皇北天居然也有要靠一個孩子來留下自己心愛的女人的一天,這要讓別人知道,估計大牙都要笑掉。
“王爺,陸側妃來了。”貴喜瞧了一眼眉頭緊蹙的王爺,小心稟道。
皇北天被喊神,眉頭下意識一蹙,嘴裡卻淡淡道,“讓她進來吧。”
陸冰兒端了一個裝著滿滿當當飯菜的托盤款款踱步走了進來,盈盈一禮道,“妾身見過王爺。”
皇北天正垂眼看著面前的宣紙,聞言唔了一聲,略有些不耐道,“你怎麽又來了?有什麽事麽?”
陸冰兒臉色暗了一下,卻還是柔柔道,“聽說王爺您還沒有用晚膳,妾身特地將晚膳給您送過來了。”說著,她聲音低了低,略顯委屈道,“王爺您不想見到妾身麽?”
皇北天聞言面上立時閃過一抹厭煩,但想到鳳凰難道有兩個交好的朋友,還是這府裡的,便又強自忍耐了,淡淡道,“不是說給本王送了晚膳麽?”
陸冰兒沒聽到皇北天的否認,面上立刻露出明顯的失望來,但她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因而很快便收拾了臉色的異色,滿臉柔柔笑意的走上前,將手中的托盤放到了一旁的桌上,溫聲道,“王爺,今晚有您最喜歡的三套鴨和清蒸蟹粉獅子頭,您快過來吃吧,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
皇北天之前是沒感覺到餓的,可如今聞著那撲鼻的飯菜香氣,忽地就有了饑餓的感覺,因而也沒拒絕,直接放下筆,舉步走了過來。
陸冰兒替他將凳子拉開伺候他坐下,將盛了飯的碗和乾淨的筷子擺在他面前,自己則另拿了一雙乾淨的筷子於一旁替他布菜。
皇北天接過飯碗的時候,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挑眉問道,“你怎麽知道本王喜歡吃這些?”
陸冰兒羞赧一笑,“妾身一直夢想著有朝一日可以這樣伺候王爺您用膳,因而早就向廚房打聽了您喜歡用些什麽,還望王爺勿怪。”
皇北天手上的動作一頓,淡淡道,“這飯菜是西苑的廚房上上來的?”
陸冰兒搖頭道,“不是,是妾身小院的小廚房做的。”
皇北天聞言撩眼看向陸冰兒,不喜不怒道,“本王在王府向來是和王妃一道用膳,你怎知本王今日不會和王妃一起?還提前準備了這些食物?”從他自鳳凰那裡回來到現在可不足以做出這樣的一堆飯菜。
他那一眼很平淡,但陸冰兒卻還是被他那喜怒不辨的眸光給看的微顫了一下,解釋道,“妾身本來是不知道的,出門看望王妃的時候遇到了莫側妃,聽她說了一嘴,這才知道王爺您沒用晚膳。這些不是提前準備的,而是妾身也,也喜歡這些。”
說到最後卻是滿臉漲紅,眼含春色。
她其實並不是真的喜歡這些菜,當初讓廚房照著皇北天的喜好準備,也不是因為想到有朝一日可以用此來討皇北天歡心,她還沒這麽未卜先知。她之所以這麽做不過是因為皇北天常年不在府中,她心中相思難耐,無以為繼,便借著食用皇北天喜歡的飯菜聊以慰藉罷了。
皇北天看到她眼中難以掩飾的春意,心頭不由沉了沉。這種目光他見得實在太多了,無論是從南苑的那些女人眼中,還是在以往宴席、路邊、宮中等等各個地方遇到的女人眼中,因而隻一眼,他便知道面前的這個女人對他有意!
這讓他有些始料不及,也有些厭煩,但想到鳳凰,他到底還是沒有露聲色,隻徑自開始用起晚膳。
食不言,寢不語,皇北天既然開始用膳,受過良好禮儀教育的陸冰兒自然不會再沒規矩的找他說話。但不說話卻不代表不能刷存在感。
於是從一直偷眼朝裡頭瞧去的貴喜眼中看去,不停給王爺剔骨,挑刺,添飯的陸側妃和悶不吭聲用膳的王爺簡直就像一對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兩人雖一句話也沒說,但那縈繞在兩人之間的脈脈溫情卻是掩也掩不住。
要是陸側妃是王妃就好了!貴喜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當然,他之所以如此感慨不是因為有多麽討厭鳳凰,而是實在覺得鳳凰的脾氣太糟糕了一些,王爺在她面前每每都弄的灰頭土臉!可眼前的陸冰兒就不同了,陸冰兒人長得本就清麗脫俗,這種長相是極討男人歡心的,兼之她脾氣也是頂頂溫柔的,說話還輕聲細語的好似和風細雨一般,這樣一朵解語花配王爺這種冷硬剛強的男人不是再合適不過?
貴喜這頭正想入非非想的起勁,忽聽裡頭響起自家主子熟悉的聲音,“貴喜,去看看王妃晚膳可有用過了。”
“喏。”貴喜條件反射的應了一聲,回過神來,卻是歎息一聲,唉,這陸側妃千好萬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討王爺喜歡,那王妃千不好萬不好,唯一好的就是討王爺喜歡,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還能怎麽辦?自然是主子喜歡誰就小心伺候著誰了。
書房內正收拾碗筷的陸冰兒聞言卻是驀地一僵,半晌,這才勉強笑了一下,“王爺如此惦記王妃,妾身瞧著可真是羨慕的緊。”
她語帶羨慕的說著,聲音裡雖尚還勉強撐著幾分笑意,背對著皇北天的臉上卻是半分笑意都支持不住。她剛剛才沉浸在和王爺如同尋常夫妻一般單獨相處的甜蜜氣氛中,結果不過一炷香的時候,夢便被狠狠摜碎在了地上!
“凰兒是本王唯一愛著的女人,本王自然惦記她,”皇北天不冷不淡道,話語中的拒絕之意卻是連傻子都能聽出來。
陸冰兒聞言臉色刷白,嘴唇微顫,眸中更是掩飾都掩飾不住的絕望,她想大聲問皇北天,問他,鳳凰是她唯一愛著的女人,那她呢!她嫁給她已經整整一年了,難道就沒能在他心中留有一丁點的痕跡麽?問他,鳳凰到底有什麽好,他怎麽就這麽愛她!問他,她這麽愛他,他就如此無動於衷麽?
無數句質問幾乎要衝出她抖索成一團的嘴唇,卻堪堪在最後被她死死咽了下去。
她知道,這些話一旦問出,她以後便再沒有了接近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