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若是由別人來說,只怕會給人一種油腔滑調的感覺,奈何皇北天的容貌本就不像隨意妄言之人,又兼之他眼神真摯,言語誠懇,卻愣是將這一句話說的十足十溫情款款。
饒是鳳凰存了心想挑他的刺,被他這般一說,一時之間竟也吐不出那刻薄之言。
皇北天眼極利,見狀順勢就擁著鳳凰的肩膀,邊朝外頭走,邊笑道,“今兒個外頭的天氣極好,各處的花也開得極為絢爛,你瞧了一定會開心的。”
鳳凰不言不語,卻也沒反抗,就那般被皇北天帶著出了門。
外頭的天氣果然極好,晴空萬裡,日光明媚。
昨夜鳳凰等人到戰王府的時候已漸入夜,府裡各處的風景自是籠了一層暗影,如今在這天光大亮的日光下再細細看去,卻又是另一番風味。
皇北天特地挑了一條與昨夜來時不同的路,邊帶著鳳凰登樓步閣,涉水緣山,邊時不時的告知鳳凰一聲此地乃何處,那些風景建築又有何講究。但他並不是一味枯燥的誇讚這府中的建設,而是特地尋了那些趣味的東西細細講於鳳凰聽,以便逗她開心。
鳳凰面上雖沒什麽表情,但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讚這府中的建設說是一步一景,一處一畫也不為過了。她睞眼望去,但見琳宮綽約,桂殿巍峨,朱欄板橋於其間曲折縈迂,佳木奇花繞四周恣意生長,上可望蘿薜倒垂,異草繞柱,下可觀清溪瀉雪,落花浮蕩,真真是說不盡的風流,述不盡的華彩。
“凰兒,來,”鳳凰眼睛正四處打量,皇北天忽然帶著她繞過一道綠瘴,拉了她一把,笑道。
鳳凰撩眼一看,卻見面前竟是一波光輕漾,水面微瀾的人工湖,因著被綠瘴所阻,之前倒是沒瞧見。皇北天拉著她朝湖邊走去,那裡有一葉素淨扁舟正靜靜鳧於水面,四下並沒有刻意建渡口,隻以一根粗壯麻繩系著那小舟,乍眼瞧著倒也新奇別致。
皇北天指著那小舟朝鳳凰笑道,“可要我帶你上去?”
小舟並未擱淺,距離陸地稍還有一段距離,又因隻系了一根麻繩,只怕跳上去那小舟便要左右搖晃,若站不穩,鬧不好就有翻船的可能。
鳳凰本想說我又沒說要上去,但看著皇北天含笑望著她的雙眼,那話便不自禁的轉成,“不勞大駕。”
說罷,一甩衣袖,足尖一點,便輕輕松松的躍上那小舟,而那小舟隻微一輕晃,便穩穩鳧於水面。
皇北天見狀哈哈大笑一聲,跟著足不點地的輕躍上那小舟,一把抱住鳳凰,於她被日光曬得泛了一層薄紅的臉蛋上重重親了一下,謔笑道,“凰兒,你真是一點也不可愛,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抱著為夫的腰,嬌俏的求為夫帶你上來麽?”
這人真是給他一點好顏色便要立刻開起染坊來。
鳳凰一把攘開他的頭,冷眼橫了他一眼,涼涼道,“大白天的說胡話,是不是昨晚喝的太開心了,到現在還沒有酒醒?可要我幫你一把?”
鳳凰沒說怎麽幫,但那涼颼颼落在水面上的眼神,卻明白昭示了她準備怎麽幫皇北天醒酒。
皇北天聞言不敢再鬧,忙訕笑著松開了手,佯裝自己很忙的蹲下身去扯那楔在岸上的麻繩,待扯開,又伸手去拿掛在一邊的木漿。
鳳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轉過身,負手望著遠方。這人工湖佔地極為寬廣,一眼望去竟有種一碧千裡的感覺。湖裡種著大片的荷花,荷葉田田,出水很高,仿若翩翩起舞的舞女旋轉開的圓裙。層層疊覆的葉子中間,嫋嫋娜娜地綻放著無數白花,遠遠瞧著又似一粒粒明珠,又若碧天裡的星星,又像剛出浴的美人。雖相隔甚遠,恍惚間卻好似能聞見那花那葉所獨有的清甜香氣,仿若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一般。
背對著皇北天的鳳凰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來。皇北天禁錮她固然可惡,但這府邸內的景色她卻是十分喜歡的。
鳳凰又跳目遠望了一陣,這才發現不對勁,這小舟怎麽好像半天還在原地?她奇怪的扭過頭,便見皇北天正呼哧呼哧地揮動著木漿,可饒是他費力如斯,那小舟卻始終於原地骨碌碌打轉。
皇北天素日裡在鳳凰面前也算是臉皮厚了,可此時的他卻是滿臉尷尬,見鳳凰看他,他不自然的乾笑了一聲,“凰兒,你等一下,我再試一下肯定就能將這船給劃走了。”
他說的倒是雄心壯志,無奈現實太過骨感。
鳳凰看他那手忙腳亂的樣子,嘴角一陣抽搐,暗道,到底是金尊玉貴的皇子,哪裡懂得擺弄這平民的營生?她心中歎息一聲,蹲下身,朝皇北天伸手道,“劃船不是有力氣就行的,還要講究技巧。”
皇北天有些不死心的抓著那木漿,“我再試一下。”
鳳凰作勢起身,冷道,“我可沒工夫和你在這慢慢研究,你若要試便一個人慢慢試吧。”
皇北天見狀這才不情不願的將木漿遞給了鳳凰。鳳凰又示意他起身和自己換個位置,皇北天一臉鬱卒的換了,卻是待鳳凰將船慢慢劃開後,驀地背過身不看鳳凰,好似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當然,這也只是鳳凰以為罷了。實際上,背過身面對遠方的皇北天嘴角卻是一抹十分可疑的笑意。好在鳳凰沒瞧見,要不然早就看出皇北天在玩什麽鬼把戲了。
是了,皇北天並不是不會劃船,相反,他不僅會劃,還劃得十分好。他幼時貪玩,見著宮中彩船,非要自己劃上一把不可,結果卻一頭栽進了水裡。這若換做別人,只怕從此以後再不碰那木漿了,可偏他天生性子執拗,劃不好就天天跑去劃,到最後自然劃的萬般的溜手。
而他剛剛之所以假裝不會劃船當然並非想要偷懶,不過就是不想鳳凰背對著自己,將自己隔離出她的世界罷了。
皇北天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轉過身,佯裝關心的朝鳳凰柔聲道,“凰兒,你累不累?要不換我來吧?”
鳳凰哪裡知道他心底這些陰暗想法,聞言隻沒好氣的翻白眼道,“換你在這湖中心打骨碌麽?”
皇北天已經很久沒見她露出除冷漠以外的其他表情了,見狀心中頓時一蕩,情不自禁的俯身過去繾綣的親吻著鳳凰緋紅的臉頰,咕咕嚕嚕誇讚道,“凰兒,你可真聰明。”
鳳凰卻是一棍子敲死他的心都有了,奈何雙手不得空閑,只能甩著腦袋,氣怒道,“皇北天,你別蹬鼻子上臉啊!”
皇北天自喜歡上鳳凰後就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兩人關系最為甜蜜的時候,也只不過稍偷吃一些軟豆腐。可因著自己的緣故,鳳凰近日裡已許久沒給過他好臉色了,這一下別說是軟豆腐,就連豆腐渣也沾不上一星半點。如今好不容易終於在這樣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地方將軟香溫玉輕攬入懷,他要是真的就此松開手,那他乾脆直接改名叫柳下惠算了。
皇北天不動聲色的挪挪挪,一徑挪到鳳凰身前,一手握住鳳凰柔軟的腰肢,一手扣住鳳凰亂晃的腦袋,溫熱的嘴唇好似手掌一般細細遊弋於鳳凰滑膩的臉蛋上,自嫣紅的臉頰,至薄汗微沁的鼻尖,至輕輕顫抖的眼睫,至小巧挺直的鼻子,最後至粉嫩柔軟的櫻唇。
鳳凰頓時殺了皇北天的心都有了。可她並不敢大力掙扎,她到底懷著身孕,若落水受了寒,那可就有大麻煩了。而且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素白雲紗,這料子平日裡瞧著霧蒙蒙的,縹緲仿若仙子雲杉,可一旦沾了水,只怕就跟沒穿衣服一樣。隨後她又想到這是在光禿禿的湖心,若有人經過,只怕要將兩人親熱的畫面一點不漏的瞧進眼裡,心中氣惱的同時,頓時又平生一股羞意,卻是立時連脖子都紅了。
但也無法,只能邊死死抿著唇,邊暗自一咬牙,搖動手中的木漿,朝一側的荷花叢中劃去。
皇北天玲瓏心思,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心中不由為自己之前一時興起帶鳳凰來劃船的舉動大力鼓了鼓掌。他心中暗爽,動作便越加放肆了起來,兩隻手一前一後自衣衫下擺往內裡探,嘴唇也不再戀戰的一路順著鳳凰的脖頸往下……
卻還不待再深入品嘗心上人的甜美,身子驀地便是一僵。
鳳凰往後微仰身子,拉開距離,望著皇北天笑得鬼氣森森的一字一字道,“還要繼續麽,恩?”
皇北天大熱天的出了一身冷汗,聞言連連擺手道,“不,不要了,凰兒,你冷靜一點,千萬別衝動。”
鳳凰冷笑一聲,“我倒是冷靜的很,就怕你冷靜不下來。”
皇北天額際冷汗凝結成珠,滾滾而落,卻是不敢擦,隻一徑賠笑道,“怎麽會!我現在很冷靜,真的,不騙你!”
不能怪他這麽沒骨氣,任哪個男人那樣關鍵的位置被硬邦邦的木漿給威脅一般的死死壓著,也沒法有骨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