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扇已經習慣了凌瀟時不時就會犯困,不用凌瀟吩咐,就自覺利索的把床榻鋪好。
昨日天才開始黑下來,凌瀟就說有意困了,想要睡覺。玉扇沒有多想,就伺候凌瀟睡下了。
鑒於凌瀟不久之前就已經變成一個早上起床困難戶,玉扇並沒有早早將凌瀟叫醒。
而是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的妥妥貼貼的時候,才進屋叫凌瀟起來用膳。
誰知叫了好幾聲凌瀟都沒醒,玉扇乾脆晃她,凌瀟卻絲毫沒有反應。
玉扇感覺到事情不妙,趕緊去月華宮找歐陽天。夜襲卻說歐陽天來了此處,玉扇這才趕了過來。
歐陽天心中一緊,不說他自己都忘了這件事。“你先回去拂雪宮照顧瀟兒,朕待會再過去。”
因為凌瀟出宮一事,歐陽天知道凌瀟對自己心生懷疑。
所以那之後他並未主動去找凌瀟,其一是為了她能夠冷靜下來,對懷疑他一事感到愧疚。
幾日之後,他邀請凌瀟一同賞雪,中途遇到歐陽青雨,兩人隻好分開,那之後兩人就沒有見過。
說起來凌瀟患有嗜睡症已有一段時間,如今玉扇叫不醒凌瀟,說明凌瀟的病情進一步惡化。
如今算是到了國師口中所謂的時機已到的時候,不然還得等到凌瀟一睡不醒才算時機已到嗎?
歐陽天由一開始的快步行走,到最後的狂奔,推開國師的行宮,才發現他的行宮已經空空如也。
他的東西都還在,只是宮殿清冷,明顯已經空了一段時間。
就在歐陽天到處找人的時候,負責看守宮殿的童子從外面回來,看到歐陽天后遞給他一封書信,是國師留下的。
歐陽天打開書信一看,國師在書信裡說他不告而別,出宮去雲遊四方,以後都不會再回來。
歐陽天已經有所作為,希望他不負先皇所望,不要為一個女人葬送了南羅國的大好江山。
在書信裡,沒有提到救凌瀟的方法,歐陽天手一抖。國師分明就是不想救凌瀟,乾脆一走了之,反而乾脆利落。
“國師何時出的皇宮,為何沒有人向朕稟報,除了書信上所說的,國師可還有留下什麽話?”
歐陽天抱著心中的最後一點希望看向只有他一半身高的童子,童子很認真的對歐陽天搖了搖頭。
“先生五日前走的,並未留下什麽話,隻說等到陛下來此地,再把這封書信交給陛下。”
童子稚嫩的聲音把歐陽天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之火撲滅,人都走了五天,想追回來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馬月。
國師為人古靈精怪,他要是真的自己不願意回來,就是找到他也沒有什麽用。
國師這是在考驗他的定力,更是以另一種方式在看著他,國師走了,他孤立無援。
到底該怎麽樣,才能夠救得了凌瀟。歐陽天手裡拿著那封書信,失魂落魄的來到拂雪宮。
歐陽天來到拂雪宮的時候凌瀟正好醒來,看到歐陽天時,凌瀟的目光閃了閃。
玉扇為歐陽天搬來一張木椅,放在床榻邊緣,歐陽天坐下來,把凌瀟的手緊緊握在手中。
歐陽天的手很冷,但是他自己並未察覺。凌瀟心疼的看著他,自己又讓他為自己擔心了。
“陛下,妾身覺得自己睡了很久,還以為睜開眼,陛下會不會已經變成了一個老頭子。”
醒來看到外面的天色,凌瀟就知道自己睡了很久。早在之前,他就感受到玉扇在叫她。
她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卻緊緊的貼在一起,她怎麽都睜不開。
好不容易睜開眼時,就見歐陽天正呼著冷氣站在她的寢房門口。
自己貌似總給身邊的人添麻煩,初雪,歐陽天,會不會有一天他們厭煩自己。
“是睡的有些久了,女孩子家家,不勤快一些,睡了那麽久,擔心沒有人娶。”
歐陽天輕刮了一下凌瀟的鼻梁,說話的語氣無比寵溺,玉扇則是抱著孩子默默出了房間。
誰說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玉扇作為這場遊戲的旁觀者,她並不知道歐陽天對凌瀟的情感。
一開始歐陽天把凌瀟強行奪走,消去她的記憶,不過是為了報復皇甫無痕,和他進行一場遊戲鬥爭。
可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歐陽天貌似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不知什麽時候陷入了遊戲之中。
無論是開始,還是現在,歐陽天對凌瀟的溫柔始終未曾變過。讓人分不清他是做作,還是他的真情實感。
凌瀟把小臉貼在歐陽天冰冷的手上,歐陽天感受凌瀟皮膚的體溫,意識到自己的體溫太低。
這天本就冷,怕凍著凌瀟,想要把手縮回,凌瀟卻緊緊的抓著歐陽天的手,怎麽都不放開。
“妾身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懶蟲,不想動呢,怎麽辦,陛下難道不願意娶臣妾嗎?”
凌瀟的語氣忽遠忽近,帶著撒嬌的語氣。
才睡醒,凌瀟就已覺得困了,凌瀟半眯著眼,歐陽天的手冷得很,正好可以讓她精神一些。
“朕不娶你,還有誰敢娶你這個懶蟲。睡了那麽久餓不餓,朕去讓人給你做一些吃的。”
歐陽天的眼中含著淚光,以凌瀟的現在的狀況,她不能再這麽睡下去了。
“妾身不餓,陛下,妾身有好多話想要和陛下說怎麽辦?都怪你前些日沒來看妾身。”
凌瀟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以往和歐陽天一起,時常會覺得有些找不到話題。
兩個人說起話來,總覺得其中隔了些什麽。
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可能是人之將死,凌瀟竟有許多話想要說與歐陽天聽。
“是朕不好,朕今日不批閱奏折了,就在這裡聽你說,直到你說完,朕再說給你聽。”
暖爐裡傳來的陣陣熱氣,讓歐陽天漸漸暖和起來,手掌開始失去原本的溫度。
“這麽多天了,你們都沒有人和妾身說,可妾身知道,妾身的身體撐不了多久。”
之前凌瀟醒來的時候歐陽天就說過她曾身患重病,發燒度數過高導致失去了記憶。
如今她會如此嗜睡,可能是落下了什麽後遺症。凌瀟覺得慶幸的是,自己可以在睡夢中離開。
不會痛苦,不會有不舍的離別,如此算是上天對她的眷顧吧。
“傻瓜,瞎說什麽呢。不過是天冷了,被窩裡暖和,所以瀟兒才會想睡而已。”
歐陽天心中的悲痛,就似一起又一起的浪潮,拍在歐陽天的心尖上,疼得他想要落淚。
心裡縱使再心酸,他都決不能哭,他一落淚,凌瀟就會在心裡更加堅定她剛才的說法。
歐陽天怕凌瀟再說出一些什麽煽情的話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潸然淚下,讓凌瀟感到更加難過。
“但願如此吧,陛下不必騙妾身,舍身自己的身體,妾身清楚,苦了陛下你們徒為妾身擔心。”
凌瀟開始意識到自己嗜睡時,她相信照顧自己衣食起居的玉扇知道的更早,玉扇自然會跟歐陽天稟報此事。
在某一天,歐陽天肯定為找到救她的方法而幾個夜晚未曾睡著,食不安寢。
世間人們看待生命無非兩種,一種是感慨人生苦短,另一種則是感慨一日如三秋,度日如年。
初雪尚在時,凌瀟每日過的極其無聊,無所事事,不知自己從何而來,該做什麽才好。
那時候凌瀟就在想著,如果時間倘若能過的快一些,或者有什麽事情可做,不至於度日如年該多好。
可是漸漸的,到了現在,凌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她還沒有時間去體驗這大千世界。
於是她在心裡想,時間能過的慢些嗎。時間可快,亦可慢,主要看你如何看待。
只是時間從不曾為任何一人停留,不論快慢,不可置否的是時間在不斷的逝去,並且沒有辦法挽回。
“你若是再這麽說話,朕可就要生氣了。別瞎想,你的病會好起來的,相信朕。”
歐陽天握著凌瀟的手微微顫抖,凌瀟費力的抬眼看著歐陽天的臉。
歐陽天卻跟怕凌瀟這麽看著他,快速別過頭。但是他眼中的驚恐,逃不過凌瀟的雙眼。
真沒想到,她有生之年竟可以看到他害怕的神情,他為何擔驚受怕,為了她嗎?
凌瀟心中原本的不確定與懷疑瞬時煙消雲散,凌瀟不禁在心裡笑自己傻。
縱使她對歐陽天百般猜忌,細膩如他,怎會看不出她心裡的小心思,卻從未說過。
他做什麽從不用和她交待,都是默默的在他的背後為她付出,自己有什麽理由去懷疑一個一心一意對待她的人。
凌瀟將另一隻手覆在歐陽天的手上,心疼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不必惶恐。
“妾身相信陛下,為了陛下,妾身不會輕易睡過去的。”
凌瀟那日和歐陽天說了一早上的話,兩人言語之間,對凌瀟嗜睡症一事隻字未提。
好比兩人之間鮮血淋漓的傷疤,誰都不敢觸碰,哪怕只是碰一下,都痛如刀割。
那天之後,凌瀟決定不再縱容自己。不止是怎麽想出來的法子,讓玉扇去禦膳房要來些許朝天椒。
搗碎之後加入湯汁,覺得困了,就以辣椒汁拌以米飯,吃下去。每每如此,往往辣的淚眼汪汪。
碰巧南羅國正值寒冬,辣椒祛寒。凌瀟每日食用,竟不怎麽覺得冷,多吃一些無妨。
一開始這個法子倒是頗有用處,只是沾上一點,就辣的整個人精神抖擻。
只是到後來,這方法漸漸沒了什麽用處,凌瀟隻好另尋它法,另作打算。
總之就是無論如何,絕不眯眼。做到如正常人一般的作息時間,絲毫不松懈。
如此堅持了七天之久,凌瀟已是困的站著都能睡著。玉扇看她這麽折騰自己,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有一次抱著無憂,因為太困,四肢無力,孩子差點沒抱穩,嚇得玉扇沒敢輕易讓凌瀟抱無憂。
歐陽天貼出告示,昭告天下。說宮中有一妃子身患重病,自認為有能力者,自可進宮一試。
不得出任何差錯,若把那名妃子的病治好,自是重重有賞。
聖旨裡的另一層面的意思,是讓那些人不要妄自菲薄。此告示一處,定有許多人為了錢財而來。
可是他們的能力到底有幾斤幾兩,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歐陽天不願意拿凌瀟的身體冒險,自要警告他們。
告示貼出之後,無人敢應,生怕自己醫術不行。富貴榮華得不成,還會喪了自己的性命。
鮮食居內,炎青與薛晨對面而坐。兩人淺盞更酌,炎青是不是撇薛晨一眼。
他在等薛晨開口,薛晨卻若無其事的喝著他的清茶,對炎青質疑的眼神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