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巷子裡走出來,凌瀟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雖說對這紅衣男子沒什麽好感,但是人家把自己從那裡帶出來,出於禮貌總該說聲謝謝不是。
“謝謝公子為我帶路,還有剛才因為有些心急,說了些無禮的話,希望公子不要計較。”
無城不以為意的搖搖頭,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換成別人,那人的脖子上,可能早已經插上一支玉簪。
“不必謝我,在走之前在下奉勸姑娘一句,以後這脾氣,可要收一收,莫要再像今日這樣。”
若是凌瀟知道他接近她是有所目的,別說謝她,大概恨不得要把他大卸八塊。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次來見凌瀟,算是對她多少有個了解。至於那支水晶簪,是給皇甫無痕的警示。
至於他能不能察覺到那詭異的紅色,就與他無關了。而凌瀟,就當是他在她身上留的一個標記。
“本來還是很喜歡那支簪子的說,哎,可惜了。”無城搖頭嘖嘖輕歎幾聲,讓陸離逐流很是無語。
既然喜歡,剛才還那麽直接就把簪子給了凌瀟,他們才真正覺得可惜好吧。
“若是宮主喜歡,屬下二人可再去為您把那支簪子再買回來。”
水晶簪雖說稀有,不至於找不到。去各大玉行尋一遍,總能夠找得到一樣的款。
那日把這支血色水晶簪給無城時,無城看著那支簪子許久未曾說話,次日就把發間原本的玉簪換了下來。
見到那支簪子時,無城覺得它是那麽像母親當時死去時,手裡握著的那一支染滿她鮮血的簪子。
弑母之仇,無城此生絕不會忘,只要他尚在人世,就絕對要將皇甫無痕殺死,以祭母親在天之靈。
“世間唯一之物才算得美,多出一支,就是去了它原本獨特的光芒,也罷,那支簪子,只會讓本殿覺得傷心。”
將簪子留在身邊,不過徒增傷感。把它給了凌瀟,算不上是壞事,只是有些舍不得,僅此而已。
無城的身世在空宇宮人盡皆知,誰都知道他母親被人殘忍殺害,而他父親早已不在。
至於他的父母親是什麽身份,並未有人知道。只知道無城這次出來,和尋仇多少有些關系。
難得見無城傷感,兩人並沒有再說什麽,而是靜靜的跟在無城的身後。
無城在前面慢悠悠的走著,突然停了下來。
“幾天時間過去,分散在南羅國各地的暗衛都傳回來消息,那些信件本殿讓你們過目,你們可都看完了?”
那些人辦事的速度倒是快得很,京城的大概情況,在第一天的時候無城就已知曉。
至於分散在南羅國各地的暗衛,在第二天就陸陸續續的傳來消息,如今對南羅國已有大概的了解。
陸離與逐流對視一眼,抱拳道:“回公子,我們二人已經看過了。”
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不好稱無城為宮主,便稱他為公子。
無城站在市集的河對面,望著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卻沒有焦點,不知在想什麽。
“你們看過之後對現在的南羅國有什麽看法?”
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無城有聽過南羅國的名號,甚至在宮宴上見過他們的君主。
只不過那時候南羅國和天東國兩國之間的關系非常要好,自從歐陽天繼位後,兩國關系開始逐漸僵化。
發現到今天這樣的局面,聽說與歐陽天的妹妹,南羅國唯一的公主有所關聯。
“南羅國的強盛,遠遠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強上許多。”
當初根據空宇宮探子調查回來的資料,只是對南羅國有一個大概的了解。
親自來南羅國後,才發現南羅國的現況和情報上所說的有很大的區別。
南羅國的強盛,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加上周邊小國的依附,對於南羅國來說更是如虎添翼。
“沒錯,這次我們出行的目的僅僅是調查,所以本殿希望你們在這裡的一言一行,都小心些,不要鬧出事情。”
無城不是害怕南羅國的勢力,只不過不想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煩,這對空宇宮沒有半點好處。
經過這麽多年的默默無聞,空宇宮算是徹底退出江湖,世人無人知道空宇宮所在。
空宇宮對他們來說,好比一個不切實際的傳說,唯有如此,空宇宮才能得以安寧。
世人若是知道空宇宮所在,定有人處心積慮的搶奪本草經,會給空宇宮造成重創。
“是,屬下明白。”
謹言慎行,是他們如今要做好的事情。集市的人有說有笑,無城的內心卻平靜無比。
這段時間他在皇城裡時常走動,不知道歐陽天是否注意到他,接下來這段時間,還是盡量避免外出好些。
“本殿要先回客棧,既然都出來了,你們若是想去走走就去吧,不用著急著回來。”
無城對屬下向來寬容,當然那是要在他心情不錯的前提下。你若是惹了他生氣,可就不好說了。
無城走後逐流望向陸離,又看了看對面。“我們該怎麽做?”
距離有些嫌棄的看了逐流一眼,還能怎麽做,跟著無城回去唄。這幾天趁著調查,玩的還少?
凌瀟一路步行回宮,回到宮門口解下腰間的通行玉牌遞到侍衛面前,侍衛拿來看了看,便還給凌瀟。
歐陽天平時對凌瀟看的比較緊,凌瀟極少有機會能夠自己一個人在皇宮裡走。
特別是自己在冗長的宮道上行走,機會可謂不多。青瓦紅牆,是宮中的主要色彩。
穿著一致的宮人們匆忙的來回,並沒有人注意到凌瀟。風刮的有些大,凌瀟不禁把披風系的更緊了些。
這一場秋雨之後,冬天就要來了。走著走著凌瀟突然有些困,眼前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凌瀟走到宮牆邊扶著宮牆停下,嗜睡的毛病怎麽又犯了。
這幾日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凌瀟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就這樣一睡不醒。
宮道裡不知什麽時候已是空無一人,凌瀟想讓人扶自己回拂雪宮,卻求救無門。
凌瀟用力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才精神了些,願她能夠就這麽堅持到拂雪宮罷。
走過一道道宮門,前面的路就像沒有盡頭,讓凌瀟覺得前面的路更加長,有種想回到拂雪宮卻遙遙無期的無力感。
走著走著,凌瀟的眼皮開始打架,想睜開都難。凌瀟靠著宮牆坐下,在心裡告訴自己,就眯一下眼睛,就一會。
凌瀟才閉上眼睛,不自覺中沉沉的睡了過去。一串輕盈的腳步聲從宮道傳來,在凌瀟的面前停了下來。
看著早已睡熟的凌瀟,皇甫無痕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樣的情況下居然也能睡得著。
皇甫無痕蹲下,將凌瀟抱起來,往拂雪宮的方向走去。
這次凌瀟出宮,足以證明她對歐陽天心存疑慮。也就是說,她心裡其實還是有那麽一丁點相信他。
自己的話還能對她產生或多或少的影響,這樣就足夠了。
炎青之前說過要帶薛晨來見他的事情,一直沒見炎青有動作。皇甫無痕心裡縱然焦急,卻無可奈何。
皇甫無痕叩響拂雪宮大門,玉扇聽到敲門的聲音,以為是凌瀟回來了,歡快跑過去開門。
誰知打開門後,卻看到皇甫無痕抱著凌瀟站在門口,玉扇開門的手一僵。
兩人在門口對視許久之後,皇甫無痕終於不耐煩的開口:“你難道就打算讓本皇抱著瀟兒站在門口麽?”
皇甫無痕的一臉的不耐,玉扇回過神來,退到門的一邊,把路給皇甫無痕讓出來。
雖然玉扇不想讓皇甫無痕走進來,可是凌瀟已經睡著,她抱不起凌瀟,隻好讓皇甫無痕進來。
皇甫無痕走進拂雪宮內,心裡不禁感慨拂雪宮真是一如既往的清淨。
除了照顧孩子的奶娘,一個打掃拂雪宮的宮女,外加一個照顧凌瀟生活起居的玉扇,就再沒其他人。
在皇宮中,這景象著實少見。
看著皇甫無痕把凌瀟放在床榻上,為凌瀟蓋好被子。走出寢房後,玉扇最終忍不住把心裡的疑問問出。
“奴婢記得小主是出宮去了,為何是妖皇將小主送回,不知妖皇可否告訴奴婢原因。”
皇甫無痕自然可以不用回答玉扇這個問題,不過聽玉扇質問的語氣,皇甫無痕心中很是不爽。
“瀟兒她是本皇的皇后,她在回宮時在宮道邊睡著,本皇把她送回來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皇甫無痕把皇后兩個字咬的很重,凌瀟說到底是他的皇后,他做什麽,關玉扇什麽事。
“還請妖皇注意言辭,不是什麽話都能夠亂說的。”歐陽天此刻要是聽到這句話,豈不是要被氣炸。
玉扇向來不喜歡皇甫無痕的狂妄,不過負有妖皇之名的他,他自有他狂妄的資本。
“如果你覺得上次本皇沒有殺死你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本皇可以補上一刀。”
皇甫無痕的臉頓時冷下來,周圍空氣的溫度急劇下降。
玉扇背後滲出冷汗,在心裡汗顏道:就算身為階下囚,氣勢依舊不減當初。
“但是奴婢相信,妖皇不會殺了奴婢,至少在拂雪宮不會,我們誰都不想小主傷心不是嗎?”
玉扇笑眯眯的說出這麽一句話,她就是這麽有持無恐。在拂雪宮,皇甫無痕絕不會對她做什麽。
不是因為周圍有人看著,而是因為他不想讓凌瀟傷心。
皇甫無痕盯著玉扇看了很久,恨不得把他的目光變成一把把刀子,把玉扇千刀萬剮。
皇甫無痕冷哼一聲,隨即拂袖而去。皇甫無痕走了老遠,玉扇才松了口氣,總算是走了。
那天下過雨之後,氣溫開始驟然下降。冷到就連呼吸之間,都能看到白白的霧氣。
在天東國待慣了的皇甫無痕,有些不適應南羅國寒冷的空氣,冷的四肢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