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死了。

  就在廚房。她沒有半絲生機的躺在廚房的地上，面色烏青，她的身邊有一直僵死的小貓，貓的嘴裡還有一個囫圇吞的蒸餃，在一人一貓的旁邊，北堂小蠻送來的食盒被打翻，上面還有清晰的貓爪子印，食盒裡面的水晶蒸餃都滾在地上，染了髒兮兮的塵土。

  凌瀟伸手探了探紅燭的鼻息，又捏起一塊被咬過的蒸餃，放在鼻端嗅了嗅，眼底瞬間就染上了一抹血氣。

  這裡面有毒氣！

  她半夜口渴醒來，摸黑去茶壺裡倒水，卻發現茶壺是空的，心底詫異，畢竟每晚紅燭睡前都會幫她添滿。

  耐不住口渴開了門，沒料到廚房竟然還點著燈！強壓下不好的預感，凌瀟奪門而入，看到了自己最不願看到的一幕—紅燭死了！
  到底是誰！

  凌瀟掩住心底翻滾的苦澀和恨意，從頭上拔下一個銀簪，往最近的那個蒸餃上試了試。

  再拔出，銀簪的顏色微微變暗了一點，但並不是特別暗。

  怎麽可能！

  這麽點兒毒素，根本不可能毒死一個人！

  凌瀟急忙去翻紅燭的身子。看了看她的瞳孔，又摸了摸她的體溫，掰過她的手背，又按了按那己經發黑的指甲。

  確實是中毒啊
  皺眉間，凌瀟突然瞅見了紅燭攥緊的右手，急忙把她身子翻過來，去撥開那不知道攥著什麽東西的拳頭。

  是一口嚼碎了的餃子沫！

  凌瀟瞬間就明白了。

  紅燭抱的那隻流浪貓是隻小貓，不能直接吃固體食物，每次喂它東西，她都要先嚼碎了，然後再吐出來喂給它。

  這次肯定是紅燭嚼好了卻發現不對勁兒，還沒來得及呼救，整個人便沒了性命，臨死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攥著害死她的東西！

  再次抽出銀簪，凌瀟挑開蒸餃的皮，試了試裡面沒有接觸太多空氣的餡兒。

  果然，銀簪上的黑氣明顯更重了！

  好狠的心思！凌瀟心底一抽，這毒藥見血封喉不說，而且還會自動消散！按照這個速度，等到明天早上，就是仵佐都查不出任何毒素！

  北堂小蠻！

  凌瀟的眼底閃過淡淡的血腥，今天要不是紅燭為自己擋了一難，死的就是她了！

  人若犯我，我必叫她死無葬身之地！
  從地上抱起身子已經僵硬了的紅燭，凌瀟伸手，輕輕合上了她死不冥目的雙眼，心底哀歎一聲，別過臉不忍再看。

  她還記得幾個時辰之前的情景。得知自己能去皇宮，紅燭高興像隻雀兒，眼睛裡面像是裝了太陽。可惜，這份開心還沒過夜，就成了一輩子不能釋懷的遺憾.
  輕手輕腳的把紅燭抱著放在自己的床上，又把那床被子裹住紅燭冰冷的身體，好像她還活著，還知道冷暖，只是昏過去了。

  做完這些，等凌瀟再出房間，那些柔情全部褪去，月光之下，還穿著中衣的她瞬間凌厲起來，變成了一隻即將出鞘的利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嗜血的寒氣！
  緩緩松開一直緊攥的手指，看著已經被指甲戳的鮮血淋漓手心，淒然一笑。

  你放心，欠你命的人，我會一個個宰了，送到你的墳前，為你陪葬！
  北堂府到了晚間，總有種詭異的安靜。

  也包括北堂小蠻的廂房。

  凌瀟熟練的又捏斷了一個看門丫鬟的脖子，確定院子裡再沒人看守後，大大咧咧的推開了房間門。

  北堂小蠻還在熟睡，可能夢裡夢見了開心事兒，還起了輕微的鼾聲。

  還能睡著？凌瀟眼底湧出一抹冷意，轉身拿起紅木案幾上的茶壺，連著茶壺蓋一股腦的全倒在了北堂小蠻的臉上。

  “啊！”

  涼意傳來，睡夢中的北堂小蠻驟然驚醒，雙手下意識的去摸不適的來源，待她食指碰到濕漉漉的茶葉渣子時，尖叫聲更大更尖利。

  “來人啊！來人！這是什麽鬼東西！”

  凌瀟把茶杯隨手一摔。

  咣當。

  房間安靜了一瞬。接著，凌瀟幽幽的聲音像鬼魅一樣滲向北堂小蠻的耳朵裡。

  “什麽時候引來人，什麽時候就是你的死期。”

  北堂小蠻像是被這聲音捏住了喉嚨，再說不出話，驚恐的睜開雙眼，捏著被子本能的往後縮了縮，不敢置信的眼神投向了凌瀟。

  她怎麽在這兒！
  好大會兒，北堂小蠻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正要質問凌瀟，卻想起凌瀟剛才的警告，話被吞到了喉嚨裡，還有點兒疼——那是上次被掐脖子留下的後遺症。

  “還算有點眼色。”

  凌瀟冷哼一聲，但眼底的戾氣卻不減。

  “說吧，為什麽要下毒。”

  “下毒？”北堂小蠻沒反應過來，先是錯愕的一下，接著騰的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指著凌瀟，“你，你怎麽沒死！”

  果然……

  凌瀟眼底的冰寒又重了幾分，上前一步，一把抓著北堂小蠻伸過來的手指，“嘎吱”一聲，那根食指軟噠噠地垂了下來。

  “啊！”

  北堂小蠻這次終於忍不住了，淒厲的叫了一聲，看鬼似得看了凌瀟一眼，慘白著臉，剛才還繞著的一點點睡意此刻完全消失，“你幹什麽！”

  聲音裡全是遮不住的驚恐。

  凌瀟卻淡定的抽回了手指，連眉毛都沒有動。

  前世是特種部隊的軍醫，怎麽樣的慘叫聲她沒聽過？這點兒呼痛聲，還不至於對她產生影響。

  “說吧，毒藥是從哪兒來的。”

  過了會兒，北堂小蠻終於止住了抽氣聲，凌瀟慢悠悠的問著，眼底殺意不減。

  就憑北堂小蠻，還得不到這麽金貴的毒藥，她的背後肯定有人指使，說不定，這人她還認識……

  “你怎麽知道是別人……”北堂小蠻憎惡的抬頭，話說到一般，突然止住了，陰惻惻的看著凌瀟，“我呸！憑什麽我要告訴你！”

  凌瀟沒說話，卻握了握雙拳，骨節在黑夜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厲鬼在刨著棺材板，讓人無端毛骨悚然。

  北堂小蠻再不敢罵下去了，縮著脖子住了嘴。

  凌瀟看著她那樣子，眼底的嘲諷更甚了一層。若北堂小蠻從頭到尾都一副敢作敢當寧死不屈的樣子，她或許還會高看她幾分……可現在，殺了不覺得任何可惜。

  “讓我猜猜，這種東西，還能送到你手邊的，以前可能是你那個被關進佛堂的姨娘，現在，估計就是你那個好姐姐吧？”

  “你！”

  北堂小蠻的眼底飄過各種各樣的情緒：嫉恨，驚異，恐慌，懼怕……最後臉白的像紙，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怎麽知道是二姐……難不成是二姐告訴你的……她說，只要讓你吃了這藥，你就再也不能跟我們搶了……這太子妃之位就也是我的……”

  凌瀟差點氣笑了。

  這北堂小蠻腦袋裡面裝的是水嗎？太子妃之位？她倒是敢想！還有北堂璿……真以為她怕了她嗎？！
  “你，你看你沒死，是不是這事兒……不怪我啊，全都是北堂璿那個賤人，大姐，你就放過我吧……”腦袋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北堂小蠻說話有些激動，又有些語無倫次。

  她毫不懷疑凌瀟會殺了她！面對死亡的恐懼讓她什麽也顧不得了，就差跪在地上抱著凌瀟的大腿求饒！
  “大姐……只要你饒了我，我一定跟你去指正北堂璿！她給你下毒！她要殺了你！”

  反正你也沒死。

  凌瀟聽了這話，隻覺心裡一痛，她又想起的紅燭的眼睛。

  難道在這些人眼中，紅燭的命就不是命嗎？難道你拿刀砍人人沒死，你就等於沒砍嗎？
  在凌瀟的世界裡，從來就沒有這個理！

  況且，她已經跟紅燭發過誓了，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她會一個一個揪出來給紅燭陪葬！一個都別想逃！
  院子外面有了動靜。

  應該是那些護院趕了過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止凌瀟，北堂小蠻也聽到了，旋即臉上浮出一抹狂喜！
  有人來了！她要得救了！

  凌瀟怎麽會讓她如意？冷哼一聲，幾步走上前去，用手捏住北堂小蠻的脖子，冷氣哈在她的耳邊，威脅道：“我說了，如果引來人，那你就等死吧。”

  北堂小蠻嚇的身子一抖，快哭出來了。

  “現在，讓他們給我滾遠點兒！”

  “三小姐！剛才好像聽到您的尖叫聲，是發生什麽事兒了嗎？”一道略微渾厚的男生響起來，正是北堂小蠻身邊的護院頭頭，他的聲音頓了一下，接著又輕聲嘟囔，“誒，還有這幾個死丫頭，讓她們過來守門，怎麽都趴在地上睡著了，真不省心……阿達，你快點把他們叫起來。”

  感覺到凌瀟尖銳的手指甲又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北堂小蠻嚇的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掉，急忙衝外面吼了一聲，“都別動！”

  果然，她的話音一落，外面悉悉索索的聲音聽來下來。

  迎著凌瀟要殺人的眼神，北堂小蠻趕快接著說：“都給我滾出去！大半夜的誰準你們進本小姐的院子！我的丫鬟是我讓她們睡覺的！關你們什麽事兒！給你們三秒鍾，要是不出去，小心我明天讓父親把你們都趕出去！”

  凌瀟冷冷的撇著北堂小蠻，沒有說話。

  外面靜了好大會兒，才有聲音傳來，還是剛才的那個聲音，“三小姐……小人聽您聲音有點不對……”

  凌瀟的手指抓緊了北堂小蠻的脖子裡，指甲已經滲了進去，幾滴殷紅的鮮血劃了出來。

  “滾！”北堂小蠻淒厲的嘶吼一聲，“都快點給我滾出去！”

  這還差不多。

  凌瀟滿意的挑了挑眉，察覺到所有人都離開院子後，這才松手。

  北堂小蠻咽了一口氣，翻著白眼急忙往後面退去，手撫上脖子，一抹，是黏的，嚇的急忙甩出了自己的手，眼淚不要命的往下掉，想叫又不敢叫，唯恐再把那些護院給引來。

  “我都聽你的了……你是不是可以饒了我？”

  北堂小蠻的話裡有些委屈求全，但凌瀟卻沒有錯過她那抹算計和恨意！

  “想的美。”

  凌瀟瞥了她一眼，一個手刀子朝她的後腦杓砍去。

  “啪！”那正好是腦袋中一個重要的穴位，凌瀟前世做過很多次試驗，刺激這個穴位，可以暫時讓人忘掉最近的記憶。

  不是她要饒了北堂小蠻，而是她要先找罪魁禍首！

  北堂小蠻雙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