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蕭說完,會場已經是一片靜寂。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緊緊地盯著台上的這幾人,皇帝的臉色並不十分好看,凌蕭直挺挺地跪在前面,皇帝沒有半分要讓她起身的意思。
宰相家的女兒真是好大的膽子!
女兒家跑上台這麽明目張膽地干涉內政不說,居然還提出如此狂妄的想法!
“皇上!”王氏見勢不妙,這凌蕭無論怎樣討厭,畢竟是北堂家的人,出了事兒倒霉的可是老爺!
王氏急忙跪了下來:“小女之前腦子一直不太好使,如今雖然清醒了,可是還是時好時壞,小女罪該萬死,求皇上從輕發落。”
“呵,從前腦子不好……”
司徒錦冷冷地掃了台下二人一眼,從龍椅上緩緩地走了下來,漸漸逼近跪著的二人。
“父皇——”
司徒辰心裡咯噔一聲,開口剛想說什麽,被司徒錦一個手勢製止了。
“北堂凌蕭,我問你,剛剛那些話可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沒有人教你?”
“這都是小女子自己琢磨出來的,與任何人無關。”
“呵,”司徒錦突然笑了:“想不到北堂家居然出了一個這麽了不得的女兒,算他北堂堅走運。也是我皇兒的運氣,和這般有見識的女子有婚約,實乃國之大幸!”
“皇上?”
方才還是黑臉的司徒錦提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凌蕭有些愣,一時沒能反應得過來。
“哈哈,南水北調的事情,朕早就想了,但是一直沒有想到一個很好的法子。剛剛朕與太子打了一個小小的賭,太子說你一定有辦法。朕不信,就拿了你們的婚約作為賭注,如果你有法子,朕就把你許配給太子。”
“……”
凌蕭一臉黑線地看著這對父子,敢情她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當了別人的賭注了?還是自己的婚約!這可不是兒戲啊!
看著今日格外漂亮的凌蕭,司徒辰的心情竟也變得格外的好起來。當皇帝要跟他打這個賭的時候,他並沒有真的指望凌蕭能有什麽好的想法,一乾大臣都想不到的主意,她一個女兒家怎麽會想得出,可是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著她能夠不讓自己失望。
“皇上?”
王氏由幸災樂禍到震驚,她對凌蕭已經嫉妒得接近瘋狂!
不可能!這個遠近聞名的癡呆女,太子怎麽可能會對她青眼有加!她的蠻兒怎麽辦,北堂小蠻才是應該嫁給太子的人!
“怎麽樣,我這位學生還是不錯的吧,”孔老先生捋著胡子十分得意:“這比當年我教皇上要強多了。我今天早上念給你的那首詩,也是這位宰相府大小姐所作。”
“哦?你還會作詩?”司徒錦的眉頭挑了起來。
“除了不會做針線活兒,其他應該都會吧。”司徒辰盯著凌蕭的眼睛亮亮的,笑著打趣道:“騎馬射箭可能比兒臣還要厲害,對了,她還會舞劍,那手法之快,恐怕父皇您的貼身侍衛都得讓三分。”
“真的?”
司徒錦更加驚訝了,北堂堅是個十足的文臣出身,從未聽說他有練習過什麽武術,更沒有聽說他還致力於這塊,怎麽生了個女兒竟還有這般的本事。
凌蕭低著頭跪在原地沒有做聲。
她已經能感覺到從背後射來的無數條瘋狂嫉妒的目光了,如果眼神能殺人,她這時候恐怕已經被戳成了爛泥。
“這個我作證,確實是這樣。”
一個熟悉的妖媚聲從頭頂上傳來,凌蕭心裡一涼,抬頭一看——皇甫無痕!
他果然來了!
臉上的邪魅氣息有增無減,輕佻地在凌蕭的身上掃來掃去:“終於不穿你們西涼那寬大的袍子了?這衣服還稍微有點女人的樣子,挺好看的。”
“要你評價!”凌蕭白了一眼皇甫無痕,嘴皮子越來越賤了:“西涼國的國宴,你來這兒幹什麽!”
“說了個大實話還要被你瞪,朕可真是無奈了,”皇甫無痕雙手一攤:“你就這麽討厭朕?朕可是司徒兄請來的貴賓,打算在你們這中央挑選一個皇后回去來著,看看你們今天誰穿得最好看咯,西涼和天東如果能聯姻的話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皇甫無痕說得不錯,如今天東、西涼、南羅三個國家三足鼎立的情況已經持續了百年之久,這當中國力最強的當屬南羅。如今南羅的新皇帝是個嗜血好戰的霸主,對西涼和天東兩個國家是虎視眈眈。
他們是唇亡齒寒的兩個國家。
若是能從高層開始聯姻,那麽南羅必定不敢輕舉妄動。這不論是對國家的安穩還是百姓的生活,都是有極大好處的。
可是沒想到,皇甫無痕居然直接跑到西涼國的迎春宴上來挑妃子了!
凌蕭想到這兒,心裡突然有些微微發苦。
眼前這個邪魅的男子,哪裡是去給她當妃子啊,明明是要為了那惜若獻出自己的處子血!心裡既然裝了一個女人,何必再來挑撥別人的心弦?
凌蕭緊繃著臉,竭力讓自己不表露出一絲難過的表情來。
皇甫無痕盯著凌蕭的臉一動不動。可是,這張絕美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冷若冰霜!
皇甫無痕的眸子猛地暗了下去。
皇甫無痕的話已經在在場眾多少女的心裡投下了一個不小的石塊——天東國的邪皇,居然要在這裡挑選自己未來的皇后!
台下有了輕微的騷動。
“來了怎麽也不吱一聲兒,朕應該親自去迎接才是。”
“不用不用,聽說在跟宰相府的女兒談話,特意吩咐了人不要打擾,愚弟也想來聽一聽,”皇甫無痕笑著擺擺手:“果然這不聽不要緊,一聽嚇了一跳。西涼國真是人才濟濟啊,連宰相府的一個丫頭都這麽有見識!若是能去天東國,想必能有很大的貢獻。”
皇甫無痕說得露骨,再傻的人都聽了個明白。
凌蕭感覺自己背後射來的目光利劍更多了,涼颼颼的……
“這丫頭可是西涼國的寶貝,”司徒錦不動聲色地笑笑:“朕剛剛跟朕的皇兒打了個小小的賭,朕輸的話就把這丫頭許配給。”
“結果呢?”
“自然是我輸了。”
司徒錦狀似無奈地搖頭。司徒辰坐在原位,看著凌蕭淡淡地笑。
兩個皇帝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搶奪”一個女子……
一時間,凌蕭有種自己已成香餑餑的錯覺……
“對了,方才聽你們二人之間的對話,你們似乎認識?”司徒辰也端不住了,走到幾人中間,問道。
“認識——”
“不認識!”
兩個截然不同的回答。
凌蕭微微有些尷尬,乾脆撇過頭不去看這幾個人。
“起身吧,跪這麽久也累了吧。”司徒辰走上前,貼心地扶起凌蕭。
凌蕭的腿已經有些酸麻,司徒辰右手繞到凌蕭的背後,輕輕攬住了她的腰,支撐著。
這個親昵的舉動無疑是在宣告著主權。
“你們怎麽認識的?”
司徒錦似乎對凌蕭的過去非常感興趣:“朕之前一直聽人說宰相家的長女是個癡兒,如今看來不僅不癡,更是個極其聰明的姑娘。是不是你的父親怕人知道你太聰明了被搶走,所以來了一招金屋藏嬌?”
“皇上過獎了。”
王氏跪在台階下,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看到凌蕭被喊上去的時候,滿以為凌蕭要出醜,沒想到居然惹來了皇帝的青睞。天東國的妖皇居然也跟著丫頭認識!
高沫和高雅坐在台下,臉已然已經氣成了豬肝色。
她們往日最瞧不起的一個傻丫頭,如今竟然已經爬到了她們的頭上!
“皇上,我們家凌蕭一直很伶俐,”一直不做聲的王氏,瞥到了台下一臉哭相的北堂小蠻,心下一沉,狠了狠心說道:“這次知道了皇上欽點她要在宴會上表演節目的時候更是花了很多心思來研究,不如,皇上來看看?”
王氏這招來得歹毒!
凌蕭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她明明知道自己什麽都沒有準備,還偏偏要把自己往火坑裡推!這歹毒得令人發指!
“那成,就讓大家先入席吧!”
司徒錦環視了宴會場一圈,終於點頭示意讓大家逐次入席。司徒辰則立刻示意身後的傳膳官開始上菜,他沒忘凌蕭這個小丫頭肚子還餓著的事兒!
一直到菜開始上,凌蕭都沒有再瞧見絕色的影子。一個人頗有些尷尬地給自己跑來跑去。王氏和北堂小蠻一直注意著凌蕭的動向,顯然早就注意到凌蕭周遭沒有一個幫襯的人,可都權當沒有看到。
“真是有夠不靠譜的。”
凌蕭無奈地撇撇嘴,難道風月樓又出了什麽事兒嗎,這麽大的宴會中途急急忙忙地開溜。
“北堂小姐。”
一個細細軟軟的女聲從右手邊冒了出來,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女生衝著凌蕭眨眨眼睛,湊近凌蕭:“奴才是來幫您拾掇菜的,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
“你是?”
“奴才是天東國皇上派來幫您的,”女孩兒聲音尚顯稚嫩,可是語氣卻十分沉穩,顯是已經在皇甫無痕身邊做事有些年頭的模樣:“奴婢是皇上的貼身侍女,皇上方才在台上看到您周圍都沒有一個像樣的幫手,就派我來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