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青雨是個倔強的人,她覺得沒錯,那就是沒錯,既然她沒錯,就是歐陽天在冤枉汙蔑她。
她本沒有想讓那個女人死,如果初雪一早說出她懷孕的事情,她又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不,我沒錯!是她活該,是她咎由自取……”
“啪!”歐陽青雨的話未說完,歐陽天聽不下去,一巴掌打了過去。
歐陽青雨捂著吃痛的臉,緩緩轉過頭,淚光閃爍的看向歐陽天。一向疼愛她的哥哥居然打了她?
面對歐陽青雨不可置信和受傷的眼神,歐陽天臉上的神情並未有所松動,只是冷冷的和她對視。
“夜襲,傳朕指令,公主歐陽青雨草菅人命,一意孤行,害死林才人,卻不知悔改,甚至出言頂撞!”
歐陽天直視歐陽青雨的眼睛,並沒有避開她,語氣冰冷話語像是釘子,一顆一顆的釘入歐陽青雨的心窩。
痛的讓她窒息,喘不過氣。
“削去公主封號,貶為庶人,打入天牢,從今往後,南羅國再沒有青雨公主此人,立即執行。”
歐陽青雨愣了片刻,趕緊上前去拉住歐陽天的衣袖,重重的跪在地上乞求的看著歐陽天。
“皇兄,你不能這樣,我可是你的妹妹啊,你不能這麽對我。”
歐陽青雨哭喊著,哭的很是淒涼。她想,這樣歐陽天應該會原諒她,然後收回成命。
可是歐陽青雨錯了,歐陽天就是太過縱容她,才會造成今天這樣後悔莫及的局面。
“朕一直把你視為最珍愛的妹妹,你若把朕當成是你的哥哥,就不會做出這樣荒誕的事情來。”
發生了那麽多事後,歐陽天常常捫心自問,歐陽青雨到底是把他當成哥哥,還是索取的對象。
從小到大,歐陽青雨要什麽,他就給歐陽青雨什麽,無條件的滿足她的要求。
沒有上限的縱容歐陽青雨的任性,慣著她的性子。就是因為歐陽天很多時候忙於政事,沒多少時間陪她。
縱容她,滿足她,就是希望歐陽青雨在沒有他的情況下也能開開心心的。
到頭來歐陽青雨不過是把他當成索取的對象,真是沒想到,他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結果。
歐陽青雨癱軟的坐到地上,看著歐陽天的神情,歐陽青雨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寬恕自己。
“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哥哥嗎?”歐陽青雨低頭喃喃自語道,眼裡滿是絕望和受傷。
“我還是我,只是你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你,就像五月茶,經過歲月的蹉跎,早已變了味道。”
五月茶雖然變了味道,它本身卻是不變的,而歐陽天早已不認識自己眼前的這個歐陽青雨。
歐陽天不忍再看下去,乾脆轉過身去,不再看歐陽青雨。
沒一會,兩個侍衛走上前來,正要把歐陽青雨帶下去,歐陽青雨卻突然大笑了起來。
笑的猖狂,就像是對歐陽天的譏諷,直到歐陽青雨被拉下去,歐陽天才沉沉的歎了口氣。
“夜襲,你說這次朕這麽做,會不會對她太過分了一些,不管怎麽說,她終歸是朕的妹妹不是嗎?”
夜襲出現在歐陽天的背後,無可奈何的看著歐陽天。
就因為歐陽天對歐陽青雨過於婦人之仁,優柔寡斷,才養成了歐陽青雨的性子。
這次歐陽青雨犯下大錯,鬧出了人命。歐陽天只不過摘去她的封號,將她打入天牢,已經是極輕的懲罰。
既已寬恕了她,又何來過分一說,不過是歐陽天的心裡作怪,不忍如此對待歐陽青雨罷了。
“陛下並沒有做錯,經過這次的教訓,青雨公主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終歸不是件壞事。”
歐陽天極少有懷疑自己的所做的決定,對歐陽青雨,他狠不下心。
把歐陽青雨打入天牢,只是暫時的也許是半年後,或者一年後,歐陽天會把歐陽青雨從天牢接出來。
“若她真能夠改過自新,也算是沒有枉費朕在她的身上花了那麽多功夫,那丫頭就是太倔。”
夜襲沒有接話,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不知是過了多久,歐陽天才開口詢問初雪的事。
“林才人的後事準備的如何,再過四天便是她的頭七,也是下葬的日子,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為了保存初雪的肉身不腐,歐陽天將初雪的肉身放在冰室存放著,這幾日都沒有去看上一眼。
不是歐陽天不想去,他的心裡不知多麽想去看上她一眼,只是他不敢。
他有愧於初雪,當他想要彌補初雪的時候,卻已經失去了彌補她的機會。
就像初雪說的,人終究都是要經歷與親人的生離死別,避無可避。所以在佳人還在的時候,一定要珍惜。
不要等失去了,再追悔莫及……
“回陛下,林才人的後事屬下已準備妥當,是按照妃子的慣例來安排,不過才人舉目無親……”
按例在頭七那天,要走親人在一旁守靈,好讓逝去之人能夠放心的離開。
可是據夜襲所知,這林才人隨歐陽天回宮時,並沒有其他的親人,近親都沒有。
舉目無親這幾個字用在她的身上是最合適不過的,細細想來,林才人也是個可憐之人。
“你做的很好,至於守靈的事情,就讓朕來吧,這是朕欠她的,朕能為她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後一件事。”
在頭七那天,死去之人的靈魂會回歸,跟親人告別,而守靈的事情,一般沒什麽人願意。
歐陽天貴為九五至尊,一個妃子的喪禮,從未有皇帝親自為其守靈的先例。
歐陽天這一舉動,那些大臣指不定又該怎麽說。到了初雪頭七的那天,歐陽天親自把初雪的身體抱到棺槨裡。
初雪身上沾滿血跡的衣服已經被換了下來,換上了大紅色的衣裙,頭上佩戴金色的釵飾。
一點朱唇,細長的柳葉眉,精致的妝容。初雪的神情很安寧,就好像她並沒有死去,不過是睡著了。
與初雪相識這麽久,歐陽天還是頭一回見初雪穿上紅色的衣裳。
封初雪為才人得那天,她穿的是淡藍色的衣裙。她向來以素服示人,發間的飾品不過一支簡單的釵子。
而紅色的衣裙,歐陽天從未見她穿過,金色的頭飾,更是頭一回見她佩戴,頭一回看她畫濃妝。
原來紅色穿在初雪的身上,竟是如此的合適,無論是妝容還是打扮,都無懈可擊。
一股遺憾的情緒湧上歐陽天的心頭,自己並沒有在合適的時候,看見最美好的她。
歐陽天的心裡酸澀無比,初雪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遇見了他,而他卻注定要錯過她的感情。
歐陽天一天都呆在初雪的靈堂內,來祭拜初雪的人很多,都是分位比初雪低的。
現在初雪的身份是淑妃,在歐陽天看來,只有初雪才配的起淑妃這個稱號。
在后宮之中,凡是分位比初雪低的,都必須要來祭拜,不然將視為目無法紀。
來祭奠初雪的,十有七八連她們祭拜得人是誰都不知道,來這裡,不過是為了走一個過程。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歐陽天在靈堂守靈。她們怎麽能不來好好表現一番,說不定還能被歐陽天看上呢。
那些女人,哭哭啼啼的來了靈堂,看她們的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初雪的舊識。
可是在后宮,初雪哪裡認識多少人。她們的眼淚,到底是同情,還是惺惺作態。
其中真假,她們自己最是明白,歐陽天懶得去戳破她們,只是冷漠無比的看著她們流出鱷魚的眼淚。
那些女人虛情假意的自導自演,自以為是很是感人的一幕幕,在歐陽天看來何其惡心。
真心來祭奠初雪的人寥寥無幾,歐陽天理解初雪當初為什麽不將懷孕的事情告訴她。
她是個讓人心疼的的人,可她卻從來不心疼自己。
直到下午,靈堂內才徹底的安靜下來。耳朵被那些女人攻擊了一天,總算能清靜清靜。
靈堂裡本留了幾個宮女太監伺候,歐陽天看著心煩,便讓那些人統統下去。
歐陽天跪在初雪的靈柩前,不停的將紙錢丟進火盆裡。
紙一碰到火,立即化為灰燼飛飄向空氣中,天逐漸暗沉下來,白色的綢帶和白色的綢帶在空中飛舞。
不時的有風吹進來,如果換成其他人早嚇破了膽,歐陽天卻不覺得害怕,若是初雪真能回來就好了。
凌瀟一身白衣,頭髮隻用白色的綢帶簡單的束在腦後,懷裡抱著孩子悄無聲息的進了靈堂。
“要是姐姐得知陛下親自為她守靈,她此生怕是再不會什麽留下遺憾了。”
初雪生前心裡有太多的不確定,她不確定歐陽天是否愛她,不確定她的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
生前她就是有太多的不確定,卻從來不去確定自己的不確定,才會留下這麽多遺憾。
“這幾天辛苦你了,孩子可有哭鬧,讓你煩心了?”
凌瀟笑著搖了搖頭,她並沒有什麽帶孩子的經驗,好在孩子鮮少會有哭鬧的情況,讓她省心許多。
“孩子很聽話,好哄的很,還很喜歡笑,就像他的母親一樣,笑起來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