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取下背後的弓弩,將羽箭搭在弦上,其余幾個人聽從夜襲的吩咐,紛紛拿出弓弩對準青鳥。
看他們的陣仗,青鳥心裡暗道不好,心裡最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青鳥握緊手裡的劍,此時怨和樓曉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東南方向森林的邊緣,只要再堅持一會。
再堅持一段時間,他們就可以逃出去……
君絕來東南方向研究什麽樣的陣法,最能夠直接給司徒辰致命一擊。
司徒辰受困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回了天東國,不知道青鳥什麽時候到達這裡。
必須要速戰速決,再拖延下去情況不妙。
“大人,西涼殿下一百人等正往這邊逃過來,夜襲大人讓你守好,決不能讓那些人逃出去。”
君絕不以為意的點點頭,低頭繼續鑽研紙上的陣法。
司徒辰的人再怎麽快,都要一柱香的時間才能到達這裡,一柱香的時間布置好陣法,一柱香時間綽綽有余。
“等等,西涼太子那裡不是只剩下三十多人了麽?哪來的一百多人?”
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就多出了難麽多人,難道司徒辰的身邊還有暗衛在暗處保護他?
可是不對啊,要是真的有,早就出現了,絕不是等到這個時候。
“天東援兵來了一百多人,其中一人留下阻擋夜襲大人,夜襲大人那裡留了十人,其余的全部過來這邊支援。”
君絕拍案而起,揪起面前的殺手惡狠狠道:“那個人是不是一身青衫,一來就讓人照顧司徒辰?”
會選擇自己留下來阻擋敵人,讓自己的同伴離開的人,除了青鳥還有誰?
“是,是的。”殺手被君絕的反應嚇得一個哆嗦,趕緊開口回答。
“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這邊就交給你們了,我現在必須過去夜襲那邊一趟,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君絕推開擋在跟前的人,現在他沒有空多解釋。
夜襲奉了歐陽天的命令,看見青鳥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將青鳥殺死。
兩人搭檔了難麽多年,夜襲的性格耿直,把歐陽天的命令看的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他認定的事情,哪怕是犧牲自己的性命,都要去完成。
君絕在東南面的森林盡頭埋伏,要到夜襲的位置,不知能不能趕得上。
森林裡樹木和灌木叢比比皆是,若是在夜襲發動進攻的時候躲到樹木後面,就可安然無恙。
青鳥這麽天真的想著,其他人的羽箭自然傷不得青鳥分毫,可是他卻低估了夜襲的射箭技巧。
若是論射箭,整個大陸沒有幾個人比得過夜襲。哪怕是歐陽天,乃至皇甫無痕,沒有一人可以比的過他。
射箭是夜襲所佔的絕對優勢,不論處於什麽地勢,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他的箭術的發揮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想要讓射出的羽箭百發百中,要熟悉掌握技術,考慮到多方面影響羽箭方向和力度因素。
最先考慮的因素,就是風。風會導致射出去羽箭的發生偏向,一旦受到影響,必定會削減羽箭威力。
而夜襲,能絕對性的將這些影響的因素,轉變成自身的優勢,擴大羽箭的威力。
夜襲的射出的箭,呈破竹之勢飛向青鳥躲避的那顆樹時,青鳥才意識到自己大意。
想要躲開時已經來不及,羽箭上所帶的戾氣席卷而來,壓的人喘不過氣。
青鳥雖然提前意識到這一點,先一步躲開,可是箭的速度更快。
羽箭飛速穿過粗壯的白楊樹,刺入青鳥的皮膚,穿透青鳥的肩胛骨,骨頭裂開的聲音在靜謐的森林裡顯得格外清晰。
青鳥被箭的力道帶往前跨了幾步,被迫跪在了地上。每呼吸一下,都會帶動肩膀上的傷口。
錐心的疼痛襲遍全身,十指連心的痛不言而喻。青鳥的額頭上布滿冷汗,真是大意了。
對方看起來不過二十號來歲,箭術竟練到了如此境界,能穿透粗壯的樹木,可見其力量的可怖。
青鳥沉吸口氣,忍住劇烈的疼痛,將肩膀上的羽箭拔下來,鮮血隨之從傷口噴出。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青鳥倒吸了一口寒氣,這支箭雖未命中死穴,卻消減了青鳥大半的體力。
對方是鐵了心的要置自己於死地,他們並沒有全員去追司徒辰,而是留下了部分人對付他。
讓青鳥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除了司徒辰之外,自己也是對方的目標之一。
看來這次的突發事件,絕不是單純邊疆部族造反,看來暗中的某股勢力開始行動了。
在枝繁葉茂的森林之中,夜襲的羽箭卻如出入無人之境,周邊的樹木對他的羽箭根本達不到阻擋的作用。
面對夜襲的攻勢青鳥避無可避,只能不斷的閃躲,能躲開夜襲的羽箭已是力氣不容易的事,談何反擊。
一柱香時間下來,青鳥的身上已是體無完膚,身上盡是大大小小的箭傷。
青色的衣衫被鮮血染成了墨綠色,青鳥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重重的跪在地上。
手中的佩劍插入泥土中,支撐著無力的身軀,青鳥無奈苦笑,看來自己只能到這裡了。
這時候司徒辰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森林的外圍,他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剩下來的就交給樓曉他們吧。
“肩膀上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支撐到現在著實不易,就算如此又如何,你注定是要死在我的箭下。”
長時間僵持下來,夜襲的箭筒裡只剩下一支羽箭,其他幾個人的羽箭已全部用完。
夜襲冷冷一笑,僅剩的這支羽箭,足以要了青鳥的性命。
夜襲將羽箭搭在弓弩上,對準青鳥的心臟,冰冷的箭頭泛著嗜血的寒光。
青鳥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窒息感如潮水般覆蓋過來,根本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夏日的清風拂過碧綠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為此時的氣氛增添了些許悲涼。
這一擊自己是躲不過去了,看來自己注定命喪於此。
自己身為皇甫無痕的左膀右臂,他最為得意的暗衛,就這麽死在這裡,豈不是太窩囊。
從夜襲發動進攻起,自己都太過被動,被人窮追猛打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真是丟進了皇甫無痕的臉,身在妖皇的暗衛,怎麽能顯得那麽弱勢。
橫豎都是死,為何不在死之前,搏最後一把。
青鳥將身上全部的內力,灌輸在佩劍上。
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將佩劍拋到空中,用內力將佩劍推往夜襲的方向。
夜襲手中的羽箭同時離弦,猶如死神的令箭,往青鳥的方向飛去。
青鳥站在原地,抬頭望著天空,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天空很美很藍,猶如他們初見那天。
“不!”
寂靜的森林中想起君絕撕心裂肺的嘶吼聲,羽箭無情的穿過青鳥的胸膛。
青鳥還沒來得及看向傳來聲音的方向,就倒在了地上。
青鳥的劍飛的比夜襲的羽箭快上許多倍,夜襲明明躲了開去,劍鋒只是輕輕擦過夜襲的肩膀。
劍氣卻割開夜襲的皮肉,差點將他整隻胳膊卸了下來,夜襲從馬上摔了下去。
血汩汩的從傷口裡流出來,夜襲趕緊捂住傷口,劍刺入夜襲背後的樹,硬生生穿了過去。
夜襲額頭冷汗直冒,真是沒想到,垂死掙扎之人還有如此余力。
今天他們如果是近身站,未必能討到便宜,全軍覆沒不是沒有可能。
夜襲捂著傷口站起來,君絕發了瘋似的跑往青鳥的方向。“他不是在東南方向設伏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君絕跑到青鳥的身邊,見青鳥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眼眶湧起一股淚意。
是多麽拚命,才堅持到了現在。看見君絕,青鳥並不感到意外。
這次的事情,除了歐陽天會做出這種事,其他人沒有那個膽子這麽做。
“果真是你……也罷……,我們各為其主,各司其職,你我避免不了面對這樣的局面。”
青鳥早想到,兩人終有一天,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你為了他這麽做值得嗎?你為他出生入死,到底得到了些什麽?啊?值得嗎?”
淚水模糊了君絕的雙眼,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下,滴在青鳥的臉上,沒想到還會有人為了自己而哭泣。
“沒有值不值得,不是為了得到什麽,隻為求一個心安罷了。”
如果不是看青鳥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君絕真想打他一頓,把他打醒。
此生君絕算是閱人無數,青鳥是他見過最蠢的人,簡直愚不可及!
“你不能這麽自私,你這麽做,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他醒來後呢,他又會怎麽想?”
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這麽做到底是無私還是傻。
“他醒來後,不會記得我的。他會忘記關於我的所有,我的人,我的名字……”
說到後面青鳥的聲音越來越若,輕飄飄的聲音,似乎輕風一吹過,就能將他的聲音吹散。
“不,你不能睡過去,你把眼睛睜大一些,我不會讓你死的,我這就帶你回去治療。”
君絕慌亂的抱起青鳥,卻被青鳥製止。“不必了,我自己的情況……我清楚。”
這片森林,處於天東國和西涼的交界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沒等出了森林,青鳥的氣就斷了。
“不管怎樣,謝謝你,能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刻陪著我。有一件事,你們都不知道……”
青鳥說話越來越吃力,卻努力的想把藏在心底的事情說出來。
“我與他,在十年前,我曾見過他一面,若是沒有他,便沒有如今的我,說起來,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十年前青鳥父母被大火燒死,曾經溫暖的家變成了一片廢墟,青鳥被迫流落街頭。
沒有飯吃,沒有水喝,世態炎涼,冷暖自知,沒有人願意幫青鳥。
在皇甫無痕登基那年,來往的行人從他身邊匆忙走過,前往宮門口,沒有人注意到蹲在角落裡的青鳥。
就在青鳥餓得快暈過去的時候,一個隻胖嘟嘟的小手捧著一塊糕點遞到青鳥的面前。
“你是不是很餓,這個糕點很好吃的,如果不夠,本宮這些都可以給你。”
遞給自己糕點的男孩衣著華麗,而且自稱本宮,當時青鳥就想到他身份不一般。
那個小孩將懷裡的幾盒糕點都給了青鳥,又給了青鳥一些銀子,青鳥還沒問他名字,他就被他的仆人帶走。
從那以後青鳥再沒見過小男孩,正是因為那個小男孩給青鳥的東西,青鳥才沒有餓死。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司徒辰的恩情,青鳥從未忘記。
後來凌瀟將司徒辰帶來天東國時,青鳥一眼就認出,司徒辰就是當年救了自己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