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辰和樓曉算是舊友,樓曉又是皇甫無痕身邊的一大得力助手。
皇甫無痕會讓樓曉來西涼找他,必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得知是樓曉來西涼,司徒辰放下手裡的奏折,從禦書房回了東宮。
而樓曉,早已在東宮等候多時,司徒辰一進大廳,樓曉就將一封信塞到司徒辰恩手裡。
不用說,司徒辰都知道,這是皇甫無痕給自己的信。
司徒辰想也沒想就把信封j拆開,還以為會是什麽天大的事情,讓皇甫無痕如此興師動眾。
不惜讓樓曉千裡迢迢跑來西涼,就是為了給他送一封信。
看了信裡的內容,司徒辰瞬間明白皇甫無痕為什麽不選別人,而是選了樓曉過來。
正是看了信裡交待的事情,氣得司徒辰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
“我們都小看你主子了,就不該相信他會安安分分的待在天東,這信,你自己看吧。”
司徒辰無力的將信遞到樓曉的手裡,樓曉接過信,不解的打開,看到裡面的內容,樓曉的反應和司徒辰差不多。
“也難怪,主子讓我來的時候會是那個神情,早已經打算好了這麽做的吧。”
樓曉隻怪自己沒有多長一個心眼,這麽容易就給皇甫無痕給騙了。
“你過來就花了不少時間,我與若惜的婚禮,又是在兩天之後,也不知他何時會離開天東。”
皇甫無痕是個不折不扣的行動派,想什麽就做什麽,從不拖延,這正是他的可怕之處。
信中皇甫無痕說他實在無法再這麽等下去,所以他要失信一次,提前去找凌瀟。
當然,天東國不能夠沒有人打理,於是隻好拜托司徒辰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代為打理天東國。
可以說司徒辰和若惜的婚禮,司徒錦比他們二人還要期待這樁婚事。
好不容易就快等到成親那天,皇甫無痕卻給整出了這樣的么蛾子。
“事不宜遲,我得去和父皇商量商量此事。”
皇甫無痕一旦離開天東國,天東國就處於一個群龍無首的狀態,去天東國的事,耽擱不得。
說著司徒辰正要離開,想了想又退了回來。
“樓曉你趕路過來也累了,待會我會讓宮人過來,帶你下去休息,還要麻煩你在這裡稍等片刻。”
司徒辰才走沒多久,就有人進來了,不過不是宮人,而是若惜!
“荒唐!這事你竟瞞了朕這麽久!在你的心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
司徒辰去青雲殿和司徒錦說婚禮暫時要延遲他有事,要臨時前往天東國時,司徒錦激動的從座椅上跳起來。
來青雲殿的時候,司徒辰早就想到司徒錦會有此反應,心想凌瀟的事情是瞞不下去了。
司徒錦是個精明人,更何況皇甫無痕的性子他不是不知曉。
皇甫無痕是個有極強責任心的人,絕不會如此草率的放下天東國的諸多事務,沒有緣由的去南羅國。
加上司徒錦不是傻子,司徒辰瞞下來的事情,只要他讓人去稍加查證,便會真相大白。
思前想後,唯一能夠說服司徒錦的,就只有把實情說出來。
他也只有說出了實情,司徒錦才會同意讓他去天東國。
司徒錦上了年紀,對於他來說,除了他這個寶貝兒子,就只有凌瀟那一個寶貝女兒。
他是將他們二人當成心肝寶貝來對待,之前司徒辰在信中刻意避開說凌瀟的事,只是說一切安好。
司徒錦沒想到其中會發生那些事,並沒有多想,還以為凌瀟就在天東國待著,可誰知……
司徒辰跪在坐下,低著頭默默的讓司徒錦罵的狗血淋頭。
“凌瀟是朕唯一的女兒,你那時候若是把情況明說,父皇可以派人去向南羅君主把她要回來。”
如果談判不成,司徒錦不介意大軍壓境,直接給歐陽天施壓。
歐陽天連奪他人妻子的事情都做的出來,司徒錦可以做比他狠百倍的事情來。
“父皇請聽兒臣解釋,現今西涼天東,南羅的國力相當,如若貿然起兵,最多拚個魚死網破,但此行著實欠妥。”
如今的局勢,不用司徒辰說,司徒錦的心裡都應該明白,其中的牽扯糾葛,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
歐陽天善於籠絡人心,南羅周圍的國家因為太過弱小,不得不屈從於南羅國的勢力。
正是因此,南羅國的勢力不斷擴大,直到今天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不得不說歐陽天是個治國之才,後起之秀。
雖說現在南羅國勢力逐漸壯大,好在沒有到危及其他兩國勢力的地步,不必太過草木皆兵。
只需做好充足的準備,擴張國土這種事,歐陽天現在還不會進行到其他兩國的地盤。
“兒臣瞞下此事,也是不想父皇為此事擔心。還請父皇相信,妖皇有那個能力,將凌瀟救回。”
歐陽天的能力固然強大,皇甫無痕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好,那朕暫且不說此事。可是你的婚期將近,你決定推遲婚期的事情,若惜丫頭可知?”
如果這是司徒辰單方面的決定,若惜知道了,又該為此黯然落淚。
司徒錦好不容易盼來了這麽個懂事乖巧的兒媳婦,可舍不得讓若惜受了什麽委屈。
“陛下不必擔心若惜,無論殿下做出什麽決定,若惜都會尊重,只希望殿下帶上若惜就好。”
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麽說雖然有些不恰當,但是若惜真的想時時刻刻陪在司徒辰的身邊。
若惜站在中門,深情的望著司徒辰。司徒辰愧疚的看了若惜一眼,是自己對不住他。
看著兩人你儂我儂的眼神交流,完全無視了自己,讓司徒錦覺得有些尷尬。
年輕人的事情,既然他們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兩廂情願的事,他不好再說什麽。
“既然如此,想怎麽樣你們決定吧,朕不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決定好何時啟程與朕說一聲便是。”
去天東國這一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可是司徒辰心裡放心不下司徒錦。
找遍了腦海裡所有人最後想到能幫他照顧司徒錦的人,竟只有破城這一個了。
去到輕音閣的時候,碰巧碰到破城在彈琴,認識這麽久,司徒辰還從未聽他彈奏過任何樂曲。
司徒辰並沒有打斷破城,而是站在門口,靜靜的聽著。
破城的音調,和別人的一樣,卻又不一樣。他彈奏出來的每一個音符,都帶著憂傷的色彩。
此時此刻,司徒辰竟有些心血來潮的想要知道,破城的過去到底是怎樣的。
“聽夠了嗎?每次你來找我,從來都是我先開口問,若我不開口,你是不是就要在那裡站上一天。”
破城突兀的停下在琴弦上撥動的雙手,用略帶怒氣的眼神看向站在門口的司徒辰。
這麽說司徒辰才記起來,事實好像確實如此,每次來找破城,都是破城先開的口。
“是我冒犯了,剛來就聽到公子在彈奏琴曲,聽著聽著就失了神,實在無意冒犯。”
司徒辰和破城的相處模式,基本處於陌生人和朋友那條縫之間的那種關系。
每次見面,不是寒暄,就是尷尬的談話。破城並不在意這些方面,並不覺得什麽。
對於這些,比較在意的就是司徒辰。和破城說話,司徒辰總會有種莫名的緊張感。
對破城,怎麽都熟絡不起來,談吐之間,用的多數是敬語。可與此同時司徒辰可以肯定自己根本不討厭破城。
“在我的面前,你不必如此拘束。不知殿下駕臨我這小小寒舍,有何貴乾?”
沒有什麽事,司徒辰絕不會來輕音閣。
如果有天,司徒辰會因為無聊,來找破城說話,那破城才會覺得是活見鬼了。
“天東國那邊出了些事情,妖皇讓我過去幫他代掌朝政,可我這一走,就只剩下父皇一人……”
都說帝王生性多疑,皇甫無痕能把天東國交給一個毫不相乾的人,不是因為太過信任,就是太傻。
而皇甫無痕,自然屬於前者,只是破城不明白,他們之間的信任從何而來。
“殿下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事,直說就是,不必拐彎抹角的說那麽多。”
司徒辰有時間在這裡廢話,破城還沒有時間去聽他廢話。司徒辰說了前面的話,破城多少明白他的意思。
“父皇一個人我不放心,我來此地,是想拜托公子幫我照顧父皇一段時間。”
破城醫術了得,有破城在司徒錦的身邊跟著,司徒辰也能放心許多,不至於提心吊膽的。
“我拒絕,我沒有那個義務,也沒有那個必要跟在他的身邊。他有侍衛,有太醫,用不著我。”
對司徒錦,破城心裡的結始終無法打開。在破城看來,司徒錦的一切,乃至生死都與他無關。
他與司徒錦的關系就這樣,誰對誰都已經仁至義盡,誰也不欠誰,破城是這麽認為恩。
他沒有再離開皇宮,不過是因為他想在一個地方穩定的過他的日子,不想再到處奔波。
至於母親那裡,每年去一次,便足夠了。母親喜歡清淨,他不好時常去打擾她。
司徒辰一聽破城這麽說,急了。
“他不止是我的父皇,也是你的父親,他老了,再沒精力折騰,到了我們該照顧他的時候。”
知道這件事,是司徒辰在偶然的機會下得知的。得知破城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時,司徒辰有些驚訝。
卻又很快釋然,不管破城是誰,司徒辰一直都將他視為心目中的兄長,什麽也改變不了。
破城的表情冷了下來,冷冷的撇向歐陽天。
迸發寒光的雙眸,讓人覺得就像是刀劍劃過自己的皮膚,給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好在這種眼神,往年的時候因為凌瀟的事,司徒辰沒少被皇甫無痕這麽看,倒也習慣了。
“父親?真是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我的父親早就死了,在我母親死的時候就不在了!”
他自己孤獨的度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絕望的等待。
等著誰能夠將他從無邊的黑暗之中拉出來,直到司徒錦的出現,他才知道他原來還有一個父親。
因為母親的死,破城始終無法對司徒錦敞開心扉。因為自己高超的醫術,破城以神醫的身份留在皇宮。
他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有父親,直到現在,他從未把司徒錦當成自己的父親。
這些年他固執己見,孤注一擲,他用自己一輩子的時間在賭。
以此證明自己就算沒有任何親人,也能夠活的很好。這樣一句說出來都會被人嘲笑的話,他就是堅持了這麽久。
有時候甚至連破城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堅持了這麽長時間。
“破城,你別說這樣的話。這些年父皇對你一直抱有愧疚,當年他也有著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二字向來是破城最不願意聽見的,有些人,總是用這兩個字來逃避自己犯下的錯。
與自己相依為命的母親,就因為這一個苦衷,永遠離開了自己。
接下來孤獨無依的漫漫長夜,不是這兩個字能夠掩蓋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