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的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等著孟夏反應過來的時候,情緒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孟夏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最後一點的孟夏真真正正地消失了一般。
“小夏……”孟夏捂著胸口輕聲呼喚道,卻再也沒有那種感覺,最終只能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孟夏不知道陸尋究竟和蘇幕遮到底說了些什麽,她只知道不過半個時辰,陸尋便派了人祁鎮親自將人送走了。陸尋沒有多說,孟夏便懂事的沒有多問,倒是張欣很快跑了過來。
“孟夏,你現在好些沒?”
孟夏聞言點了點頭:“好多了,從剛剛開始就感覺蠱王的影響弱了許多,是你做了什麽嗎?”
張欣有些驕傲的揚了揚頭:“總歸是要做點什麽的,總不能太沒用不是麽?”
“現在過來,肯定是有什麽事情吧?是藥人的研究有什麽進展了?”
“再沒有進展,我也太對不起忘書了,本來心裡還有些疑惑,剛好蘇幕遮送上門來,倒是讓我有了新的進展。孟夏,你介意讓我扎兩針麽?”張欣說著,一雙眼睛閃閃發光,完全是一副你一定一定要答應我的懇求表情 。
“……額,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這個身份也沒人敢隨便扎你,我剛剛問過陛下了,但是他覺得我沒有完全的把握,不準我來扎你,現在能讓他改變主意的也就只有你本人了,答應嘛,答應嘛,我發誓最多扎三針一定就能找到關鍵的問題,不會讓你白白扎針的,答應吧。”
張欣完全顧不得形象,就差沒衝上去搖著孟夏的手了。
“我答應啊。”
“啊?”張欣似乎沒想到有這麽順利,不由得愣了一下,還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道:“你這就答應了啊?我聽陛下說你最受不得疼,還以為要磨一會呢。
“總不能一直是這樣的狀態,我不想拖你們後腿。”孟夏微笑著開口道,眉眼間卻還是滿滿的疲倦。
這一次因為受蠱王的影響,體內的蠱毒躁動不安,折磨的她已經許久沒有合過眼,生怕自己一睡過去就會失去意識,做下許多自己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而且最可怕的是這一次體內蠱毒發作反噬的比以往都要厲害許多,若是意志稍有一絲不堅定,可能都會選擇放棄而自殺了結了。
好在張欣反應快,並沒有再用藥物壓製疼痛,而是想辦法去去掉蠱王的影響,也多虧了這個舉動,孟夏才能扛過來,而百草堂那邊將士們也才撐得住。
“別說誰拖誰後腿的話,我以為這個時候只要盡全力將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就好,其他不用多想。我看你就是太閑了,這才胡思亂想的。所以快點讓我來扎兩針,等你好了就不會再去想這些東西了。”
孟夏被張欣的話逗笑了,對於張欣說自己太閑也不生氣,反而順著他的話道:“那好啊,你來扎,別客氣。”
張欣“嘿嘿”笑了一聲,然後特別利落地將自己的金針包拿了出來。一次在桌子上排開,然後這才轉過頭來對著孟夏道:“那麻煩你正躺著,然後,咳,把腹部露出來。”
“哦。”孟夏倒是一點都不扭捏,稍微整理了下衣服,露出了自己的小腹。
張欣點了點頭,然後取出一根金針,在一個青花瓷瓶裝著的液體裡泡了泡,緩步走到了孟夏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手非常穩地將一根金針慢慢沒入了孟夏的腹部。
“有什麽感覺?會不會覺得特別難受和疼痛?”
孟夏仔細感受了一下,然後這才開口道:“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
“嗯,那看來不是這處了。”張欣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將金針取出。
隨即又將孟夏的頭髮理了理,然後在頭頂上摸了摸,隨即再次取出一根金針,然後慢慢推入了孟夏的頭頂的穴道。
“現在呢?”
“有點麻。”
“除了麻沒有其他特別的感覺了?”
“嗯……沒有了。”
張欣聞言不由得蹙了蹙眉,輕聲歎了一口氣道:“那就剩最後一處了,也是最危險的一處。可能有點突兀,但是請你解開衣服。”
“哪裡?”
張欣的神色極為嚴肅,卻也完全不想隱瞞孟夏:“心口。”
“你的意思是蠱蟲可能在我心窩裡?”
“……是。”
光是想到這個畫面,孟夏都覺得有些難受,本來體內有一隻蟲子就夠讓人覺得不好受了,更別說那隻蟲子可能在自己心裡了。
孟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抬起眼來望向張欣道:“我知道了。”
孟夏慢慢將衣領拉開了一些,隱隱露出了半邊胸口,張欣也沒亂看,很是認真地將新的金針扎了進去,幾乎是針扎進去的刹那,孟夏的神色便大變,一張臉煞白的好似紙片一般。
似乎有些忍不住想要掙扎亂動。
“別動!”
卻被張欣嚴肅的一句話逼得生生忍受下來,硬撐著不動分毫。
“很疼是麽?”
“……嗯。”
“除了疼還有什麽感受?”
孟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呼吸放緩了一些,然後這才開口道:“喘不過氣,好像有什麽東西壓著了一樣。”
張欣聞言滿色有些沉重,然後又將金針往裡推進了少許。
都還來不及問話,孟夏便再也克制不住地掙扎起來,幾乎是頃刻間額頭上就起了一層汗。
“什麽感覺?”
“……”孟夏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揮舞著手就想將心口上的金針拔下來,只是因為疼痛,手已經找不到準頭。
張欣一把抓住了孟夏的手,不允許她去砰金針。
“告訴我,孟夏,具體到底是什麽感覺,我需要你最真實的反饋,只有這樣我才知道蘇幕遮所謂的救你的方法是不是真的能實現。”
“……”孟夏幾次張口想要說話,可是因為那極致的疼痛,話根本說不出來,唯一能發出的聲音便是痛呼。
“孟夏!孟夏!你還記得你剛才說的話嗎?你說你不想拖我們後腿了,你說的話難道現在就不算數了嗎?你想想陸尋,他不在皇宮好好呆著,來到這裡是為了誰?是為了什麽?”
孟夏聞言頓了頓,可是很快疼痛就襲了上來,讓她幾乎又要放聲痛呼。
孟夏強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半晌終於擠出了幾個字:“有東西……感覺有東西……”
“感覺有活物在動是不是?”
孟夏咬牙點了點頭。
“那東西卻在原地掙扎著,跑不了對不對?”
孟夏大口呼吸了一聲,良久才又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嗯。”
張欣眯了眯眼睛,見孟夏實在痛苦的厲害,也不忍心再讓她如此,伸手將三枚金針取了下來。
孟夏這才松了一口氣,但被子卻早已被汗水打濕,她也幾近虛脫,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欣幫她將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她的身子,然後這才開口道:“忘書說過蠱蟲基本會是在這三處,這三處是一處比一處更危險,蠱蟲狡猾,想要硬從體內取出幾乎不可能。而韓非馴養的這些蠱蟲幾乎沒有懼怕的東西,想要從體內祛除也不太可能,就怕一祛除反而反噬,從而有性命之憂。”
孟夏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示意讓張欣繼續說。
“蘇幕遮說想要解除你體內的蠱蟲,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他的血做引,能將你體內的蠱蟲引到特定的地方,然後再想辦法從體內取出來。”
“……嗯。”孟夏稍微有了些力氣,終於開口開始回答。
“但是對於其它藥人,我們肯定沒法如此盡心盡力了,只有專攻這三處,抑製他們的行動了。”
“沒辦法分辨?”
雖然孟夏的話問得有些沒頭沒尾,但是好在張欣聽懂了她的意思:“本來是沒辦法分辨蠱蟲到底是在什麽位置的,在你和蘇幕遮的幫助下,我好像找到了一點規律,想來都可以用上。”
“其實還有種辦法。”
就在此時陸尋的聲音卻是在門口忽然響起,兩人同時轉過頭去的時候,就見陸尋走了進來。
“什麽辦法?”
“一起摧毀就好了。”
“一起摧毀實在太難了,這三處相差的還是有些距離。”張欣卻是有些不讚同地搖了搖頭。
陸尋卻是淡淡笑了笑:“那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你師父啊。”
“嗯?”張欣有些不解:“我師父怎麽了嗎?”
“作為最厲害的機關大師,要做一個能夠同時攻擊到這些地方的武器,很容易。”陸尋很肯定。
“你問過了。”
陸尋點了點頭:“是啊,而且快馬加鞭的話,想來這批武器,最多七日定能送到我們手上。”
“但是現在我們的將士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實在太累了。”張欣卻是有些擔心這個。
哪想孟夏這時卻忽然開了口:“你們聽過一個詞嗎?”
“什麽詞?”
“虛實結合。”
張欣一副不懂的表情:“聽是聽過,所以和現在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