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陸尋正默默地坐在她床頭一側翻看著折子,察覺到她的醒來這才偏過頭來對著她淺淺一笑道:“醒了?”
孟夏沒好氣地撇了撇嘴道:“我是女子吧?”
陸尋聞言一驚,瞪大了一雙眼睛道:“你傷到腦子了?”
“……”孟夏翻了一個白眼:“你才傷到腦子了。”
“那你為什麽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
孟夏氣的特別想掄起胳膊給陸尋一拳,不過因為肚子上的傷口無法亂動,隻好斜眼瞪了他一眼繼續道:“我是在說你!”
陸尋一臉無辜:“我當然知道你是女子啊,要不然我不就變成喜歡男人的斷袖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女子,那你還擅闖女子的閨房做什麽!!!”孟夏哪裡不會知曉陸尋是在和她裝傻,頓時聲音提高了幾個調喊了一聲。
“自然是看你。”陸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重點不對吧。”孟夏已經不想再和陸尋計較了,當即偏了偏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而此時陸尋這才收了那副不正經的模樣,輕聲道:“小夏,我不能在外逗留太久,今日便準備回都城了。”
“哦。”
“你和忘書受了傷不適合長途跋涉,便留在此處養傷吧。”
“哦。”
“此時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哦。”
陸尋被孟夏這三個“哦”弄得頓時沒了脾氣,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口繼續問了一句:“我都要走了,你就沒什麽話對我說?”
孟夏愣了愣,見陸尋目光熱切,隻好將那句“沒有”吞下,半晌才開口道:“慢走不送。”
沒聽到自己想要的話,陸尋似乎有些失望,不過很快便笑了笑:“小夏,我等你。”
等你來到都城。
等你回到我身邊。
等你……記起我。
可惜此時的孟夏並不懂這句話裡的深情,反而有些無聊的打了一個哈欠。
陸尋也不惱,趁著孟夏不注意牽起她的右手,在她的無名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親吻後,便笑著離開了房間。
孟夏靜靜地望著那個人的背影,直到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孟夏這才低聲喃了一句:“為什麽看著他的背影,耳邊總有下雪的聲音?”
陸尋離開後,孟夏本想著偷溜,哪知陸尋那個家夥居然派了一隊暗衛來盯著她。他們倒是不會干涉她的行動,只是她跑到哪兒,那些人就跟到哪兒,怎麽都甩不掉。
“各位大哥大姐,你們還要跟著我到什麽時候啊?”這是傷好了大半的孟夏今日第三次開口問道了。
暗衛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望著她。
而此時的孟夏其實正在如廁,哪想竟然有個女暗衛竟趴在她的廁所門上,把半個身子伸了進來直勾勾地望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壓力好大。”孟夏此時都快要哭了。
這廁所也別想好好上了,孟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認命地提起自己的裙子開門走了出去。
孟夏剛走到院落裡,一眼便看見簫忘書正指揮著幾個侍衛幫他分揀藥材,忙伸手打了個招呼:“在忙呢?”
簫忘書望了一眼孟夏,又望了一眼跟在孟夏身後的一隊暗衛,只見他們“嗖”的一聲便迅速隱藏了行蹤,不禁挑了挑眉:“還是你比較忙。”
一句話落,孟夏頓時露出了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呵呵。”
“要外出?”眼見著孟夏行走的方向,簫忘書開口問了一句。
“嗯。”
“去哪?”
“報仇。”孟夏咬牙切齒道。
簫忘書稍感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低聲笑了笑:“我陪你去。”
“請便。”
簫忘書忙交代了侍衛兩句關於藥材的事情,隨即進屋取了個便於攜帶的小藥包放入懷裡,這才跟在孟夏身邊一道出了門去。
今日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孟夏眯著一雙眼睛頗為享受地背著手悠然地走在街上,忽然卻是偏頭問了簫忘書一句:“你能跟我講講以前的事情嗎?”
“嗯,你想知道什麽?”
“我其實有去悄悄查過孟夏這個身份,滅門的事情,平反的事情我都從別人那裡知道了一些,可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哪一點?”
“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到最後陸修遠還活著。”
簫忘書聞言一驚,見街上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為什麽想不明白?”
“如果孟夏真的是我的話,那麽以我的性格定不會放過任何傷害過我家人的人,即使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簫忘書點了點頭:“對,如果僅僅是你一個人的話,確實沒錯。可是孟夏你卻為了阿尋,選擇留下了他的性命。”
“為了他?”
“嗯,你說那人再壞,你再恨,可是那畢竟是阿尋的父親,你不願意讓他的皇位沾上這樣的鮮血。”
孟夏聞言卻是笑了笑,可是笑意卻不達眼底:“那這麽說來我還真是喜歡陸尋,可是既然這麽喜歡,我如今為何會如此?”
“雖然看上去是阿尋的錯,只是孟夏你以為這樣的傷害只是單方面的就能造成的嗎?”簫忘書卻是沒有偏袒任何人,他的表情很淡很冷靜,只是陳訴著事實:“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對對方到底喜歡到了什麽地步,可是在我看來你們那個時候最喜歡的都還是自己。”
“喜歡自己?”
“那個時候你端給阿尋的湯裡被人下了毒,蕭悅說是你做的。阿尋雖說信你,卻還是讓人暫時將你帶走,你見狀與他恩斷欲絕,最後更是‘死’在了他的面前,讓他一輩子都再也忘不了你。你看,這事其實很簡單,若是心裡真的把彼此擺在第一位,他不會做出帶你走的決定,你也不會做出要他一輩子不會忘記你的事情。”
孟夏靜靜地聽著,清秀的面上帶著一絲難得的悵然。
“你們都把自己擺在第一位,不許別人傷害自己,不許別人忘記自己,所以你們分開了。自責也好,怪罪別人也罷,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人應當活在當下。”
孟夏聞言細細想了很久,許久之後才重重點了點頭:“對,活在當下。”
心中的迷茫被簫忘書的話語驅逐,孟夏的笑容陽光了幾分,偏頭看向簫忘書時滿是親切:“忘書,和你說話很舒服,以前我是不是也經常找你說話?”
簫忘書聞言卻是有些哭笑不得:“沒,你剛見到我的時候就說討厭我來著。”
“噗。”孟夏笑了笑,卻是沒有在意:“沒關系,現在我喜歡你。”
一句話落,簫忘書隻覺得自己的心跳的異常厲害,雖然他明白孟夏那句喜歡並不是那種含義,可是心底悄生的喜悅卻怎麽也壓不下去。
“終於到了。”孟夏卻是沒有發現簫忘書的異狀,一看到面前的建築便加快了步子。
簫忘書此時方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看便看見自己面前是一家很是普通的店鋪,門上的牌匾上寫著“黑店”兩個大字。
簫忘書見狀嘴角不禁抽了抽,卻還是默默跟在孟夏身後走進了店鋪。
只見店鋪裡有一張櫃台,有一張梨木桌子,四個圓凳便再無其他,這簡陋的模樣哪裡像一個店鋪,更何況裡面看起來根本沒有販賣任何東西。
站在櫃台後的中年男子,見到有人進來也沒有理會,只是叼著自己的煙管在那裡吞雲吐霧。
“老板,我要賣消息。”孟夏微笑著走了上去。
那中年男子淡淡地瞥了一眼孟夏,沒什麽精神地回道:“說吧。”
“江湖第一公子唐夜想要尋找一位良人。”
此話一出,簫忘書和中年男子皆是露出了一副震驚的表情,特別是那中年男子一瞬間差點忘了把煙吐出來,嗆得自己眼淚都掉了下來,抓著自己的煙管就往前湊了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再次問道:“你說什麽?誰要尋找良人?”
“唐夜。”孟夏字正腔圓地回道。
“這可開不得玩笑,那可是神出鬼沒的江湖第一公子啊。”
“誰和你開玩笑了。”孟夏說完便從自己懷裡摸出了一把折扇往櫃台上一扔,那中年男子見狀拿起折扇一看,卻見扇面上右下角赫然有著唐夜的落款和紋章。
中年男子手抖了抖,又看了一眼那扇墜,手不禁抖得更厲害了。
這扇墜他見過,做工精細複雜,形狀似一朵蓮花,赫然便是傳說中的公子令。
“這這這……”中年男子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語無倫次地望一眼孟夏又望一眼扇子。
孟夏從容地收回扇子道:“怎麽?暗夜樓現在不買賣消息了?”
“買買買!姑娘樓上請。”那中年男子聞言這才回過神來,忙將自己煙管一揣,熱情地引著孟夏他們便往樓上走去。
簫忘書見狀真是哭笑不得,小聲問了孟夏一句:“阿尋的扇子怎麽在你那裡?”
“他非要送我的。”
“這裡就是江湖第一樓,傳說中集買賣消息、懸賞、交易的那個暗夜樓?”
“一個分部罷了。走,看我怎麽整那個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