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還燃著淡淡的熏香,蕭悅轉過屏風這才看清了孟夏的情況,竟是被捆著的,許是怕傷到她,那繩索捆綁的極為有技巧,不會傷她半分,只是最大程度的限制了她的行動。
蕭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向著床邊走去,孟夏沉沉的睡著,跟以前比消瘦了不少,眼下還有濃濃的青黑,顯得楚楚可憐。
似乎是睡得有些不安穩,孟夏不由得顫了顫身子,被子便滑了些許下來,脖子上帶著的那個蘭花形狀的玉墜頓時顯露了出來。
“這是陛下的東西!”蕭悅一愣,一時間表情有些可怕。
這個玉墜是陸尋生母留給他的念想,他以前從不離身,就算以前喜歡孟冬的時候也未曾想過將這玉墜送與孟冬,可是現在這個陸尋視為最重要的東西卻掛在孟夏的脖子上!
“憑什麽!你一心害他,他為什麽還要喜歡你!”
蕭悅僅剩的一絲理智終於完全崩潰,二話不說忽然扯了扯被子蓋在了孟夏的口鼻上,然後狠狠用雙手捂住使勁地壓了下去。
睡夢中的孟夏隻覺得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身體先於意識率先有了反應,孟夏開始不自覺地掙扎起來。
“唔……”
“不許動!”蕭悅有些慌張,手中的力道不禁又大了幾分。
“唔唔唔——”
孟夏不斷掙扎,可惜手腳被束縛,她幾乎動彈不得,隻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呼吸,胸口悶得難受,一口氣吊在喉嚨裡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身體過於難受,逼近的危險使得孟夏終於轉醒過來,一睜眼便對上了蕭悅那張扭曲的面容。
蕭悅見狀手中的力氣又大了幾分:“去死!去死!”
“小夏,宮人說忘書沒來?”就在這時,房間門卻是忽然被推開,蕭悅下意識地回過頭去便見連朝服都未換下的陸尋大步走了進來。
“啊!”蕭悅都還來不及反應便被陸尋一把拽住手扔到了一邊去。
“陛,陛下!”蕭悅驚。
“滾!”陸尋冷聲道。
“我,我……”
陸尋卻是看也不看蕭悅一眼,只是快速地將被子向下拉了拉,方便孟夏呼吸:“小夏,我來了,沒事了,沒事了。”
“咳咳咳——”孟夏蒼白的面上因為呼吸不暢而染上了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小夏?小夏!”眼見著孟夏呼吸不上氣,陸尋頓時慌了,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將繩索全部取下,然後伸手將孟夏撈到了自己的懷裡,使勁地給她拍了拍背順氣。
“陛下,她留不得啊。”蕭悅急道。
“讓開!”
陸尋此時眼裡隻注意著孟夏,被蕭悅這麽一攔當即便是一甩手,也不管蕭悅撞到了一邊的桌子,只是抱著孟夏一下又一下地順著氣:“好點了嗎?小夏?”
直到孟夏的呼吸漸漸平複,眼眸漸漸清明,陸尋這才緩緩舒出一口氣,轉過身來看著摔在地上狼狽的蕭悅:“為什麽要殺她?”
“她要殺你,所有會傷害你的人,不管是誰都該死!你恨我也好,罰我也好,就算要我償命都無所謂,我今天既然選擇下手,就沒想過活著回去!”
蕭悅說完猛地抬起頭來直視著陸尋的眼睛。
“你以為你是誰?”陸尋冷冷道。
蕭悅以為陸尋會發怒,甚至會殺了她,可是卻萬萬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如此冰冷的一句無視,比殺了她更為痛苦百倍。
“我……我……”
蕭悅我了半天卻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能說什麽呢?說她喜歡他?可是她喜歡他有關他什麽事情呢?他甚至對她的喜歡根本毫不在乎。說她是簫忘書的義妹,可是這個身份又憑什麽可以對孟夏下手?
眼見著陸尋的眸光越來越冷,蕭悅頓時心慌不已:“可是她要害你!”
“那又如何?”
“陛,陛下?”
“這條命小夏若是想要,朕甘願雙手奉上。”
蕭悅面色一白,久久說不出話來。
倒是緩過來的孟夏下意識地環住了陸尋的腰,輕聲道:“別胡說。”
“不是胡說,你若真要我的命,不用你捅刀,我自己都願意往刀上撞,只怕還會擔心噴出來的血會不會髒了你的手。”陸尋說的認真又深情。
“我哪舍得。”孟夏說完,長長歎了一口氣,只是依舊不大精神,說完話後便埋在了陸尋的懷裡,似乎是又要睡去。
陸尋唯恐吵著她,忙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床上,然後重新蓋好被子。
孟夏眼睛未睜,只是低聲囑咐道:“還是把我綁起來吧,她……她的事情,我信你,由你處置。”
蕭悅聞言一愣,半晌才明白孟夏話裡的意思:“你,你主動要求被綁住的?為什麽?”
無人回答她,因為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陸尋有些心疼地幫孟夏按了按繩索綁過的地方,雖然他已經很注意了,奈何手腕上依舊留下了紅印:“沒事,一會再綁,你睡吧。”
蕭悅身子不由得晃了晃,想來也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不,不可能,他明明說了你想殺害陛下!既然如此你又怎會主動提出綁住自己。不可能,一定是你的奸計!”
“他?他是誰?”陸尋表情一涼道。
“……他,他說他叫卓青衣。”蕭悅一心向著陸尋,即使傷了心也並未有隱瞞的意思。
陸尋和孟夏聞言卻是齊齊面色大變。
“卓青衣!到底怎麽回事,說清楚!”
“只怕,說不清楚了。”蕭悅還未來得及開口將那日之事說出,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卻是忽然在窗外響起。
陸尋下意識地轉過頭去便見有人破窗而入,一把劍明晃晃地刺了過來。
“卓青衣!”蕭悅見到來人卻是嚇了一大跳。
倒是孟夏猛地睜開了眼睛,扯著嗓子大喊道:“來人!!抓刺客!!!”
哪想卓青衣聽完這句話後卻是抽空回頭對著孟夏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只是那雙眼睛裡卻全是諷刺。
不知為何孟夏心裡忽然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仿佛像是印證孟夏心裡的猜想一般,就在此時孟夏只聽得熟悉的笛音瞬間響起,下一刻身體便不再受自己控制。
隨著笛音起伏婉轉,孟夏的神智也漸漸崩潰,身上沒有束縛的她幾乎是頃刻間便從床上坐起身來,然後護在了卓青衣的面前。
“小夏!”
眼見著陸尋的殺招將至,孟夏卻也不躲不避。
倒是蕭悅大叫了一聲:“好啊,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卓青衣卻是難得的彎彎嘴角笑了,一手搭在孟夏肩上挑釁地望著陸尋道:“你舍得殺她嗎?”
“卑鄙!”
“好用就成。”
卓青衣話音落下,卻是從腰上抽出了一把短刀遞到了孟夏的手裡,意味深長地望了陸尋一眼道:“剛剛聽皇上說要是孟夏想要你的命的話,你甘願雙手奉上?呵,我倒是想看看皇上是不是有自己說的那麽癡情。”
一句話落,屋裡眾人面色皆是一變。
惱人的笛聲漸漸轉為激昂,孟夏握著短刀的手也慢慢舉了起來向著陸尋的脖子處抹去。
陸尋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刺來的短刀,可是卓青衣的長劍卻也緊跟著來到,封死了他想要退開的路,逼迫著他要麽承受孟夏的那一刀,要麽阻止孟夏以求自保,但是若他選擇阻止孟夏,卓青衣就可以得了機會對他下手。
“呵,梁國的皇帝陛下,你會怎麽選擇呢?”卓青衣笑的有些頑劣。
陸尋面色一沉,卻是舉手一把擒住了孟夏的手腕,生生的挨了卓青衣一劍,猩紅的鮮血自手臂上滴落,頃刻間便將陸尋的半隻袖子染紅。
“愚蠢。”卓青衣諷刺道:“我若是你便殺了礙手礙腳的孟夏,這樣自己的勝算才會更大點,不是麽?”
“蠢的是你。”
只見陸尋一把將孟夏緊緊地箍在了自己懷裡,然後手腕一翻便將短刀奪過,動作迅捷地便狠狠扎了過去。卓青衣沒有料到陸尋居然能如此鎮定地進行反擊,以至於後退速度稍慢一程,只是堪堪避過了短刀鋒芒。
有了武器的陸尋更加難對付,若不是孟夏不斷掙扎,只怕卓青衣倒要處於劣勢了。
“嘶,小夏,別動。”陸尋的傷口被孟夏抓到,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笛聲不停,她就不可能聽你的話。”卓青衣冷哼一聲。
誰也沒有注意到孟夏在看清陸尋手上的鮮血時眸子裡閃過一絲震驚,然後漸漸清明。
“陛下,小心!!!”一旁的蕭悅忽然間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陸尋下意識地分神一看,卻見一道暗影向他襲了過來,赫然是他最信任的暗衛景炎。
前有卓青衣,後有景炎,陸尋已經避無可避,只能下意識地護住孟夏,不想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眼看著兩道劍光同時逼近,陸尋只能咬牙去扛正面卓青衣的劍,因為只有如此,他懷裡的孟夏才不會受傷。
“陛下!”蕭悅急道,站起身來就想去攔住景炎,可是景炎的速度實在太快,她根本來不及。
“噗嗤。”刀劍沒入血肉的聲音驀地在房間裡響起。
陸尋下意識地回頭望見的便是孟夏滿身鮮血的模樣,靜靜地望著他,帶著很淡很淺的笑意。
她說:“阿尋,還好,沒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