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還沒來得及說話，跟來的趙毅卻是開了口：“陛下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要懷疑主子嗎？”

  “趙毅！”

  “主子他……”

  孟夏連忙向著趙毅搖了搖頭，然後這才望向陸尋道：“她想以唐家和李家勢力逼我妥協，我沒答應，這幾日來一直忙著對付他們的勢力，想來做的有些狠了，她昨日確實有找過我，希望能見見我，我——我回絕了。”

  陸尋聞言蹙了蹙眉：“景炎說你放話讓姨母隨時可以去求你，是麽？”

  “……是。”

  “阿尋，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我只是想要多晾晾她以便之後的談判時能就地要價，我怎麽也不知道她會……她會選擇自殺。阿尋，你要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死。”

  “我信你。”陸衡直視著孟夏的眼睛道：“小夏，我相信你，你說的我都相信。可是小夏，姨母她現在生死未卜，我心裡很亂，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趙毅一聽這話頓時覺得火大無比：“主子她為了……”

  “好了，趙毅，沒事的。”孟夏卻是忽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隨即輕聲歎了一口氣對著陸尋道：“我知道了，你好好靜一靜吧，我走了。”

  說完也不去看陸尋究竟是何神色，便帶著趙毅匆匆離開。

  夜色越來越深，孟夏望著那黑的看不出一絲光亮的天空，終是沒能忍住苦笑一聲道：“你看，孟夏，他其實根本不需要你。”

  自作多情。

  “主子。”趙毅有些不忍心，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才好，只能笨拙地幫她將披風系緊了一些：“陛下他，他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就是一時有些想不開罷了。”

  “嗯，回去吧。”

  “哦。”

  ……

  而另一邊的陸尋終於等到了簫忘書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慌忙迎上去問道：“情況如何？”

  “沒事了，只是這次中毒讓她身體耗損嚴重，只怕會落下病根。”

  “我去看看她。”

  “等等，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陸尋聞言腳下的步子一頓，認真道：“什麽？”

  “我不太相信她是自殺，這毒會讓人太過痛苦，一般人選擇自殺都是為了解脫，會不自覺地選擇輕松點的毒，沒人願意死前受這份煎熬。”

  “你是說——”

  “你心裡其實已經有答案了吧，你在意她並沒有錯，莫要因為心急而不自覺地亂了步伐。”

  “我知道。”

  簫忘書見狀點了點頭：“你心裡有數就行。”

  說完，簫忘書便匆匆離去回了太醫院。

  陸尋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推開門走進屋裡，寢殿最裡面的雕花大床上，安秋燕正閉目躺著，呼吸已經漸漸平穩了下來，不過面色依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小風，景炎。”

  “主子。”兩道聲音同時在殿內陰影處響起，若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那裡居然站著人。

  “放出消息便說姨母沒有大礙了，天亮前便會醒來，屆時朕自會知曉全部真相。”

  “主子，這是何意？”

  “若真是有人下毒，他定會怕自己暴露而在此前來下手。今夜，把暗衛全部調來，朕定要讓他有去無回！”

  “是。”

  “小風，你去盯著那於陌，至於景炎，朕要你幫朕做一件事，你附耳過來。”

  “是。”景炎雖然心裡驚詫，但還是老實地湊了過去，卻不想越聽越驚訝，下意識地就反問了一句：“一定要這麽做嗎？”

  “嗯，去吧。”

  小風和景炎得令，瞬間便從殿中消失的一乾二淨。

  陸尋這才得了空，走到安秋燕床前坐了下來，輕聲道：“姨母，尋兒來看你了。”

  床上的人自然沒有回答。

  “我剛才在外面忽然就想起了小時候的許多事情，自母妃去世後你待我一直視如己出，最好的東西總是留給我，生怕我磕著碰著，明明自己也柔弱無比，卻每每為我保駕護航。你說為什麽我們會生疏了呢？”

  “姨母，醒來吧，尋兒以後一定好好報答你。還有姨母，小夏此次也不是故意要氣你，你別怪她，是我保護不利才會讓賊人鑽了空子害了你，你該怪的人是我，一直是我，不該是小夏。”

  說到這裡，陸尋驀然想起了剛才孟夏離開時的那個背影，心尖有些疼。

  隻想著熬過今夜，定要好好和孟夏道個歉。

  ……

  就在陸尋等待的時間裡，孟夏卻也一直沒有休息。她高燒剛退精神並不算很好，可是沒能得到安秋燕平安的消息她卻是怎麽也睡不著。

  哪想就在此時，自己的窗戶忽然傳來“咚”的一聲，類似於有人倒下的聲響。

  下一刻，卻是有人從窗戶處闖了進來。

  “是你！”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於陌。

  “來人——”

  “小師妹，你若是叫人前來，你這叫做趙毅的護衛可能就活不成了哦。”

  孟夏聞言一驚：“你把他怎麽了？”

  “放心，你乖乖聽話的話，他也只不過會在你窗戶前好好睡一覺罷了。”

  孟夏皺眉：“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於陌依舊笑得溫柔無害：“這句話不該是我問小師妹你的麽？你究竟要做什麽？師父要是知道你變成這樣，可是會傷心的呢。”

  “……”

  “哎呀，居然不說話，是無話可說了麽？看來在你心裡我們已經變成徹頭徹尾的壞人了呢。”於陌微笑一步一步向著孟夏走近，直到距離孟夏不過只有兩步之遙的時候這才停了下來：“臨安，看著我。”

  就在此時，臨安隻覺得聞到了一股很淡的幽香。

  讓人莫名的有些放松。

  “臨安，師父待你是不是很好？”

  望著那雙溫柔的眼睛，臨安隻覺得意識漸漸有些模糊，下意識地就應了一句：“是。”

  “那你是不是該報答師父？”

  “是。”

  “安秋燕總是針對你，她是不是該死？”

  “……是。”

  “很好，臨安，去殺死安秋燕吧，她就在停雲閣等你。”

  “是。”

  臨安呆呆地應了一聲，隨即便轉身準備向門外走去。於陌見狀得意一笑，可是他的笑意還沒來得及完全展開，下一瞬間臨安手中的簪子卻是已經抵在了他的喉嚨。

  眼裡哪裡還有什麽呆滯，反而是他從未見過的狠絕。

  “你！怎麽會？”

  孟夏聞言冷笑一聲：“你這玩意只要一開始就不相信你，你便操控不了我。你對自己太有信心了，你以為沒有誰能破解你的操控術，特別是像我這種一次又一次被你操控的人。”

  “我倒是小瞧你了。”

  “你小瞧的又何止我一個人？”

  孟夏話音剛落，窗口便再翻進來了一個人，正是本該倒下的趙毅。

  “主子，交給我吧。”趙毅猛地抽出自己的佩劍，一把將於陌扣在了自己手上。

  “你們早就準備好了？”於陌若此時還猜不到發生了什麽，他就真是傻了。

  “安貴妃自殺的時機實在是太微妙了，你算對了阿尋對他姨母的親情，卻是算漏了他對我的信任。”孟夏踱步走到桌前，悠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才繼續道：“你覺得我們分開一年，我身上又疑點重重，阿尋再怎麽喜歡我也不可能全然信任於我。”

  “……”於陌皺了皺眉沒說話。

  “你知道安貴妃死後，陸尋就算對我有心結也還是會盡力保全我，畢竟她是‘自殺’，之後你再借機煽動朝臣，讓他們認為阿尋為我甚至連自己親姨母都不在意，阿尋便會威嚴盡失，人心渙散。只是你沒想到簫忘書居然能把安貴妃救回來，於是你沒有辦法隻好亡羊補牢，準備操縱我去殺了她，以達到你的目的。”

  “呵，分析的很精彩，可是你以為這就是真相麽？小師妹，你再聰明也比不過國師，你以為你料到了一切，但是你根本反抗不了。今日落你手裡算是我輕敵栽了，可是你——並不是贏家。”

  “是嗎？可惜你是看不到那一日了。”

  話畢，孟夏猛地用手中的簪子重重地在於陌的眼睛上一劃，頓時鮮血四濺，他那雙溫柔好看的眼睛卻是再也不能蠱惑任何人了。

  “孟夏，最後贏的會是我們！”可是於陌卻像是感覺不大疼痛一般，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可是表情卻是扭曲和瘋狂。

  孟夏聞言微微一笑，拿著帶血的簪子便在於陌的衣服上抹了抹：“不試試，誰知道呢？”

  “我……”

  “哢擦。”孟夏一把將他下巴卸了下來，有些不耐煩道：“廢話真多。趙毅，把他帶下去交給阿尋吧。”

  “哦。”趙毅點了點頭，隨即又向著屋內一角喊了一句：“還不來拿人？”

  孟夏下意識地一怔，順著趙毅的目光一望卻發現小風正笑眯眯地站在那處：“這就來，嘿嘿，真是看不出來原來孟小姐這麽凶猛啊。”

  “過獎。”

  小風很想說上一句這不是誇獎來著，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對上孟夏那雙眼睛他心裡有些發毛，趕忙閉了嘴規規矩矩地押著於陌就走了。

  直到那小風走遠了，趙毅這才開口道：“主子，其實你和陛下在回廊那一出都是在演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