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對著侍衛行了一禮,卻也不多做停留帶著簫忘書便轉頭就走。
直到走出了一些距離,簫忘書這才開口道:“只怕這盒點心不可能送到那個人手裡了。”
孟夏點了點頭:“嗯,她多年不與人接觸,侍衛斷不可能拿著一個都不認識的人送來的東西就去給她,只怕檢查了一番後就會自行扔掉吧。”
“你在盒子裡做了手腳?”
“嗯,也不算吧,就寫了一張紙條罷了。”
簫忘書聞言輕笑一聲:“看你這胸有成竹的模樣,看來不一會兒就有人把咱們請進去了。”
孟夏也跟著輕輕一笑:“你這麽相信我啊?”
簫忘書腳下忽然一頓,待孟夏望過來的時候這才認真地點了點頭:“是,我相信你。”
孟夏哪裡料到簫忘書會露出如此鄭重的神情,不由得愣了愣,隨即也十分認真地回了一句:“謝謝。”
“孟夏,我……”
“嗯?”簫忘書的眼神太過複雜,孟夏看不明白,可是她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裡面的情緒到底有多濃。
就在此時,剛剛那侍衛卻是忽然追了上來:“小姐,這位小姐,主子請您過去。”
孟夏也不好再問簫忘書剛才打算說什麽,跟著那侍衛便往回走。侍衛似乎是有些高興,看著孟夏的眼神比起之前要友善許多:“這邊請。”
兩個人被侍衛引著穿過長長的回廊,直到眼前出現了一片竹林那侍衛這才鞠了一躬道:“主子便在前面的涼亭裡等你們,我便送到這裡了。”
“謝謝。”
直到那侍衛轉身退下,孟夏這才忙拉了拉簫忘書的袖子小聲道:“忘書,一會你千萬別叫她皇后娘娘。”
“我會注意的。”簫忘書點了點頭,隨即有些不忍地歎了一句:“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不能解開這個心結。”
“哪有那麽容易,只要這封號在世一日,只要她在世一日,注定逃開不了這些不堪的議論,又怎麽能解開心結。”
簫忘書想起這座冷宮裡囚禁的那位皇后娘娘的遭遇,一時也有些唏噓。說話間二人卻是已經走進了竹林,遙遙一望便看見了竹林深處的涼亭裡坐了一位宮裝麗人。
孟夏與簫忘書對視一眼,然後紛紛走上了前去,還未走進亭子便向著那人行了一禮。
“孟夏見過長公主殿下。”
“簫忘書見過長公主殿下。”
女子聞言回頭,姿容秀麗,好似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半點風霜。她著了一件青色的長袍,裙擺上繡著精致的玉蘭。
“很久沒有聽到別人這麽稱呼我了。”女子似乎有些懷念,清秀的面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過來坐吧。”
“謝長公主。”
長公主陸薏薇輕聲笑了笑,然後為孟夏和簫忘書斟上了兩杯清酒:“你是秦婧的女兒吧,和她眉目倒是相像。”
秦婧正是孟夏母親的名字。
“是。”
“你不只是簡單地想要替你母親拜訪故人吧,說吧,來尋我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
“孟夏前來是想問長公主殿下一件事情,長公主可否知曉當年安秋容安貴妃之死的真相?”孟夏也不再繼續客氣,直截了當地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陸薏薇聞言身子怔了怔,半晌卻是笑了笑:“我如何得知?”
“你知道。”
“你覺得本公主騙你?”
“是!”
孟夏答得乾脆,陸薏薇的表情卻是瞬間陰沉下來:“本公主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簫忘書下意識地伸手想要護住孟夏,卻被孟夏拉住了衣袖阻止了防備的動作:“既然如此,那請長公主殿下回答我另一個問題。安貴妃出事那日,我母親曾帶著兩份一模一樣的禮物前來尋過長公主殿下,請問當時那禮物是長公主殿下您隨意選的,還是我母親故意將兩份區分開了?”
“年事太過久遠,本公主已經不記得了。”
“您不記得,可我記得。”孟夏神色一凜,繼續道:“我以前就在想母親會不會將兩份禮物弄錯,當時還問過她,她跟我說東西都是一樣的,都是讓你們自己隨意挑選一份。”
陸薏薇聞言眯了眯眼睛:“哦,那也可能是她想隨便害死我或者安貴妃其中一人呢?”
“我母親不會殺人!不論是你還是安貴妃。”
“你這麽肯定?”
“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孟夏的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個笑意來。
陸薏薇一驚,有些不解:“我什麽時候告訴你了?”
孟夏還未解釋,身邊的簫忘書倒是替她回答了:“若真如長公主殿下所說,孟夫人有意謀害您與安貴妃其中一人,您今日也不會讓我們進得這疊翠宮來。”
陸薏薇愣了愣,孟夏此時卻忽然發難:“您明明知道所有真相,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我?”
“……”
“或者說你其實知道當年那件事的真凶是誰,你在包庇他!”
面對孟夏的咄咄逼人,陸薏薇忽然變了臉色:“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這裡不歡迎你,出去!”
“公主殿下,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簫忘書偏頭見孟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頓時也明白了過來:“你只怕在知道孟夏身份的時候便知道我們今次前來是為了什麽,你若真不歡迎我們不見我們便是,何必又來上這麽一出?”
“還是說其實現在長公主心裡也矛盾得很?你因為負罪感想要說出當年的真相,卻又因為對那真相懷有感情而一直閉口不言。安貴妃已經離世,我的母親也已經離世,長公主殿下難道還要帶著這個秘密去九泉下去見這兩人?”
陸薏薇在聽到這兩個人的時候,不禁苦笑一聲:“我有何顏面去見秦婧?”
“那就請你說出真相。”
陸薏薇聞言卻是忽然抬起了頭來,面上的表情卻是有些奇怪:“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您說。”
陸薏薇慢慢站起身來,走到孟夏的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阿遠宮殿走水,他變成了一個廢人,是不是你做的?”
孟夏定定地望著陸薏薇,她的面色上看不出來多大的情緒起伏,可是她那雙眼睛卻幽黑的嚇人,孟夏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雙眼睛裡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孟夏聽聞過許多關於這位長公主的傳聞,喜怒無常,談笑間殺人無形,曾經就是因為有一名頗受聖寵的妃子無意間頂撞了她一句,她當場便將人的舌頭割了下來,然後那個妃子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此時孟夏被她這麽居高臨下的望著,一時間竟也有些不安。還好此時簫忘書忽然伸過手來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別怕。”
孟夏聞言心下稍定,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是我做的。”
話畢,陸薏薇忽然伸手就要去掐孟夏的脖子,簫忘書見狀忙去阻攔,哪想她左手忽然掏出一把匕首,一把向著簫忘書刺去。
“忘書!”
簫忘書若不想受傷必須得退,可他一退孟夏便危險了。
卻不想簫忘書不退反進,一把將孟夏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泛著銀光的匕首眼看著就要沒入簫忘書的胸前,就在此時一顆石子忽然打在了那匕首之上。
匕首準頭忽然一偏,而簫忘書則趁此機會一把捉住了陸薏薇的手:“孟夏,封她穴道。”
“好。”
卻並不想就在此時有兩名黑衣人忽然殺了出來,孟夏瞥了一眼後瞬間奪過陸薏薇手中的匕首,一把抵在了她的喉嚨上:“別過來!”
那兩個黑衣人聞言皆是停下了動作,踟躕不敢上前。
“這沒你們的事,下去吧。”這時卻是陸薏薇先開了口。
“可是主子……”
“下去!”
“是。”兩個黑衣人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孟夏,這才有些不情願地離開了。
“你為什麽讓他們離開?”沒想到陸薏薇會這樣做,孟夏不禁開口問了句。
“再不離開只怕就會死在你帶來的那個暗衛手裡了吧?”陸薏薇冷笑一聲。
孟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看著陸薏薇道:“謝謝你告訴我了真相。”
此話一出,不只是陸薏薇怔了怔,便是簫忘書都有些吃驚:“什麽真相?”
“當年安貴妃之死的真相,那個被她護著的真凶是誰。”
簫忘書聞言細細一想,頓時猛地抬起了頭來,眼裡滿是不可置信:“是陸修遠!他居然親手殺了自己的愛妃!”
也不怪乎簫忘書如此驚訝,那個時候安秋容正值寵盛時期,陸修遠待她簡直好到根本沒有翻過別的妃子的牌子,夜夜宿在太宸宮。而安秋容有孕之後,更是悉心作陪。這樣的人居然殺了安秋容,只怕便是安秋容自己都不會相信!
“他怎麽下得去手!那可是他的枕邊人啊。”孟夏感慨一聲,望向陸薏薇的表情卻帶著一絲悲傷:“你知道的對嗎?你知道是為什麽的,對嗎?”
陸薏薇垂了垂眼瞼沒有說話,許久,久到孟夏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卻是忽然開了口:“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