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驟響,宮門前迅速圍上來了一隊侍衛。
“來者何人?”
趙毅不卑不亢地回道:“孟氏嫡女孟夏,狀告當朝丞相唐文德蓄意陷害,煽動百姓,請陛下為孟家做主。”
侍衛們一聽孟夏二字頓時便反應過來了來者是誰,一時間竟是有些面面相覷,他們實在不敢相信孟夏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前來禦前告狀,在他們的印象裡以著孟夏尊貴的身份只要和皇上哭訴兩句,莫說一個唐丞相了,滿朝文武皇上都敢動來著。
“請前去通報一聲。”見侍衛站在原地發呆,趙毅不禁面色微微一沉開口道。
侍衛長這才反應了過來,慌忙安排了一個人進宮去禦前通報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侍衛匆匆忙忙地返了回來,恭恭敬敬地對著趙毅行了一禮道:“陛下請孟小姐前去大殿。”
趙毅點了點頭,然後重新走回車邊將車簾為孟夏打起,隨即孟夏就在雲秀的攙扶下款款走了下來。
不似她平日裡的打扮,隻著了件素淨簡單的白裙,頭髮用一根白玉簪綰起,不著脂粉,也未佩戴任何首飾,整個人看起來有一股弱柳扶風之感,讓人生出一絲愛憐來。
“請帶路吧。”孟夏清冷的開口道。
那侍衛忙應了聲,便在前方開起路來。雲秀一邊扶著孟夏,一邊不禁小聲地和孟夏咬著耳朵道:“看來第一招還是有效的,人啊,果然會下意識地同情看起來弱勢的一方。”
孟夏點了點頭輕聲回道:“此時早朝未下,唐丞相肯定當場聽到了我要來的消息,以他事事想要及時掌握在手裡的性格,此時肯定表現的極為強勢讓人相信於他。”
“他越強勢,對我們越有利,不是麽?”
“嗯。”
眼看著大殿的門越來越近,孟夏和雲秀便都閉了嘴,默默地向著那邊走去。
通報的宮人見到孟夏一行人的到來,忙高聲通報道:“孟氏嫡女孟夏帶到。”
“宣。”
“宣孟氏嫡女孟夏進殿。”
孟夏整理了衣裳,面容莊重而又嚴肅,向著雲秀和趙毅點了點頭後這才一步一步向著大殿內走去。
大殿裡的朝臣下意識地都將目光轉了過來,剛好看見孟夏安安靜靜地跟在宮人後面走了進來,在恢弘的大殿襯托下,白衣白裙的她顯得越加纖弱,到讓人完全聯系不到妖女這個詞上。
大殿之上的陸尋靜靜地望著這一切,直到孟夏規規矩矩地跪在大殿中央向著他行了禮這才開口道:“孟夏,侍衛說你要狀告唐丞相汙蔑陷害,煽動百姓,此事當真?”
“回陛下的話,句句屬實。此乃孟夏親筆所寫狀紙,望陛下明察。”
說完孟夏便雙手捧著那狀紙又行了一禮。
陸尋對著身邊的宮人點了點頭,那宮人便心領神會地走下了台階將那狀紙取走送到了陸尋手裡。
而大殿內的氣氛也陡然緊張起來,不少人的視線不斷地在孟夏和唐丞相之間來回掃。唐丞相腰杆挺的筆直,似乎是極為不懼,而孟夏也端端正正跪在大殿之中,神色坦然自若。
“孟夏你可以知道如果你沒有證據,這就是誣告!誣告朝廷命官按律應當如何,刑部尚書你告訴告訴她。”陸尋壓下心裡的情緒,面色淡淡地公事公辦道。
這樣的態度但是讓朝臣們挑不出一絲錯處來,有幾個對孟夏心生憐憫的人此時卻是有點為她捏一把汗。
刑部尚書之前因為陸絕一案與孟夏有些交情,不由得也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行了一禮回道:“按律應當杖責三十,關押一個至三個月。”
孟夏這樣的身板,杖責三十只怕會去了半條命。
“孟夏明白。”孟夏鄭重地點了點頭。
“既然明白,你還是堅持要告唐文德?”
“是。”
“好,唐文德你做如何想?”
“老臣問心無愧,願意與孟小姐當堂對質。”無數雙的眼睛此時正注意著他,他若表現出一點退步便會讓人覺得他是心虛。
孟夏見狀忽然笑了,見陸尋點了點頭後,她這才站起身來施施然走到了唐丞相身邊道:“好一個問心無愧,孟夏真希望你過一會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隨即她轉過身來向著陸尋稟報道:“陛下,近日孟府外一直有百姓被蒙蔽前來尋找小女麻煩一事,不知陛下可知曉?”
“嗯,但你此時說這事,是想說這事和唐文德有關?”陸尋很快便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孟夏點了點頭繼續道:“百姓會忽然圍了孟府,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孟府後山起火被毀一事,百姓覺得是天降刑罰,殊不知這卻是有人刻意安排。”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孟夏的目光便冷冰冰地落在了唐丞相身上。
“孟小姐以為是老夫做的?”唐丞相坦然地直視著孟夏的眸子道。
“不是以為,而是肯定!”孟夏說完,卻是忽然面色一沉道:“因為我手裡有這一切是你所為的證據!”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裡便忽然安靜的可怕,因為孟夏的眸光太過堅定和自信,那樣的模樣竟是讓唐丞相也不得心神一愣,生怕自己不自覺地露出馬腳來,他仔細想了想那山頭已經被毀,斷不會再留下什麽證據才是,這才敢裝作無所畏懼的模樣開口道:“口說無憑,那就請孟小姐拿出你那所謂的證據吧。”
孟夏也不多言,只是拍了拍手,不一會兒侍衛卻是將一人送了進來,孟夏指了指那人道:“這人唐丞相想來是認識的吧?”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京兆府尹衙門的文書林志,負責記錄所有案件的相關資料、證據、證詞等。
而這人偏偏又是唐丞相的女婿。
“林志,你來做什麽?”唐丞相不明所以,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林志想要說些什麽,可是還來不及開口卻見孟夏走到了他和唐丞相之間,隔斷了他們的眼神交流。
“林大人,當日孟府後山起火報官後,你負責前去搜查,在那山上發現了什麽,可否跟大家說說?”
在朝為官的人都知道林志是一個十分老實之人,查到了什麽就是什麽,只會誠實記錄下來,不會造假,遂都等著他開口,看看孟夏是不是真正的找到了什麽證據。
“林志,從實將你知道的情況稟報上來。”陸尋威嚴地開口道。
“是,陛下。”林志應道。
自從那天他和府衙裡的人去了後山勘察以後,便被陸尋指派了其他任務出勤去了,所以最近朝中局勢和都城裡的事情他都不太知曉,也不知道為何剛才唐丞相看向自己的眼神裡為何帶著一種讓他閉嘴的感覺。
林志向著陸尋行了一禮,這才開口道:“那日微臣與府衙裡的人前去孟府後山勘察,但因為後山已經毀的差不多一開始並未找到起火的原因,看來倒真的像降下的天火。後來忽然有一獵戶牽著自己的狗路過,那狗忽然狂吠不止,下官覺得奇怪,便命人查探了一下狗對著狂吠的山石,結果在好幾處發現了火藥的痕跡。”
說完,林志便將自己攜帶的記錄文書呈了上去,裡面清楚地記載著在哪幾處發現了火藥的痕跡,又有那幾處燒焦的痕跡不太尋常。
此話說到此處,眾人皆是明白了意味著什麽——這不是什麽天降刑罰,而是人為!
“行了,你先下去吧。”陸尋揮了揮手道。
林志雖然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卻還是行了一禮道:“微臣告退。”
“唐丞相,對此你怎麽看?”孟夏此時卻是開了口。
唐丞相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卻還是裝作不經意:“孟小姐難道想說這火藥是本相埋的不成?”
孟夏聞言笑了笑,還理了理自己耳邊的碎發,那成竹在胸的模樣使得唐丞相一口氣吊在喉嚨裡半晌發作不得。
“我說了不算,證據說了才算。”
“你有何證據?”
“回陛下的話,本朝火藥皆為官用,但是想來如果動用了這些陛下一定會有所察覺,所以孟夏就想有沒有什麽民間的卻又能有火藥的地方,沒想到還真的叫孟夏找到了。”
“哦?什麽地方?”
“是都城郊外的一處私炮房,這裡是孟夏得來的他們購置火藥的清單,而這清單下簽的名字赫然便是唐丞相府邸的管家閻良!”孟夏說到最後,聲音驀地一冷,隨即將手中的證物呈了上去。
唐丞相渾身一涼,面上卻是裝作沉穩:“本想並不知曉此事,再說了就算購置過火藥,你也沒有證據說本相將那火藥埋在了孟家後山吧。”
哪想他這句話說完,迎上的卻是孟夏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做什麽?”唐丞相皺眉道。
“丞相大人,你家管家還好嗎?”孟夏卻是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唐丞相聞言頓時一震,下一個瞬間便聽得孟夏開了口:“陛下,那日後山起火後孟府護院便連忙去搜了山,好巧不巧正好撞見了一位唐丞相的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