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良久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摸了摸孟夏的頭。
“師父,你為什麽會走呢?我記得當時你還和阿爹吵了一架,我從沒見過你們兩個這樣。”這件事孟夏一直記得,奈何當時韓非離開的太匆忙,她也沒能從父親那裡得到答案。
“因為我是你父親的軍師。”
“嗯?”孟夏不明白這話究竟什麽意思,不由得抬起了頭來。
“對於一直畏懼阿章手中兵權的聖上來說,我是不應該存在的。”韓非卻是淡淡道。
孟夏這次卻是立馬明白了過來,韓非效忠的人從來只是他父親孟章,而不是梁國,不是當今聖上陸修遠。所以陸修遠哪裡容得下他。
“你是為了保護孟府和將士們才離開的嗎?父親和你爭執是因為……他不準你走嗎?”
“是,他的性子……”韓非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帶著難有的無奈。
孟夏回想起自己父親的那剛毅的性格,想要微笑卻又莫名的覺得心裡難受:“是啊,他最容不得別人為了他做出任何犧牲,明明自己可以為了別人付出所有。”
那樣的人怎麽會讓別人為了保全他而無奈離開呢?
“小冬。”
“在。”
“對不起。”韓非忽然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麽一句。
孟夏也不知道為何韓非會忽然道歉,隻當是他是因為孟家滅門之事有些內疚,忙開口道:“師父,這事不怪你。其實你離開沒多久後父親就主動交出了兵權,一直不斷隱忍,卻不想……最後居然還是死在了自己一直效忠守護的人手中。”
韓非沉默不語,表情嚴肅。
“師父?”
“小冬,你想離開這裡嗎?”沉默了許久的韓非忽然鄭重地開口問道。
“想。”
“我帶你走,離開梁國。”
“啊?”孟夏本以為韓非說的是血牢,沒想到要離開的居然是梁國,一時間不禁愣住了,隨即立馬反應過來道:“我不能離開梁國。”
“為何?”
“孟家大仇未報,我不能走,也不會走。”孟夏堅定道,更何況她身上這奇怪的毒,如果她就這樣離開了,只怕一個月之後就會毒性發作而死。
韓非深深地看了孟夏一眼:“小冬,為師要離開了。照顧好自己。”
孟夏苦笑一聲道:“我其實也該猜到的,你幫父親完成了他來不及完成的事,還將孟家軍的旗幟留在了我房門口,這些都是你的告別方式吧。你原來是不是沒打算來見我的。”
“是。我並不知道你是孟冬,我畢竟未曾教導過孟夏,也不知該和她說些什麽。”
“所以你在看到兵器鋪和那艘船的時候,察覺到了不對才想在走之前來探探我的情況嗎?”
“對,我以為這又是那個人的陷阱。”
“那個人?”孟夏忽然想起了多方尋找鬼師的那群人。
“阿章死後齊國蠢蠢欲動,陸修遠想要召回我,我拒絕了。”
陸修遠被拒絕後會做出什麽事,就算韓非沒有說孟夏卻也猜的到:“如果我有問題呢?”
“殺了。”韓非冷冷道。
孟夏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其實心裡卻是有些舍不得。她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自己的依靠,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師父,她如何舍得這樣放任他離去。
在她眼裡,韓非既是自己的老師,又是自己的家人,幾乎等同於父親的存在。
似乎是知道孟夏在想什麽一般,韓非忽然蹲下身來將孟夏攬到了自己懷裡,如同小時候那般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道:“小冬,想哭就哭吧,師父在。”
孟夏的淚水再也收不住,回抱住韓非便哭了起來。
“不要撒嬌了。”這是韓非以前很喜歡說的一句話,彼時不過只有韓非及腰高的孟夏每次不想學習那些枯燥的知識時,總是委屈的哭喪著一張臉撒著嬌,而韓非總是面無表情的這樣道。可是每次到最後孟夏哭喪著臉完成了所有作業後,韓非卻又總會無奈地將孟夏抱在懷裡輕聲安慰著。
這麽多年,這個懷抱依舊溫暖如初,帶著淡淡的槐花香。
可是今日之後,孟夏委屈時卻再也找不到這個懷抱了。
“小冬,唯一一個能阻止我的人已經不在了,下次再見莫要信我。”孟夏聽得韓非在自己耳邊輕聲道。
就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韓非卻最後摸了摸她的頭站起了身來:“我走了。”
“師父!”
韓非沒有再回頭,走出牢門後便隻留下一個背影。
“師父,保重!”
孟夏雖然從韓非最後那一句話中聽出了一陣不尋常的血雨腥風,可是此時她能做的,她該做的都只有——為他送上祝福。
就在韓非離開不久後,孟夏還沉浸在有些不舍的情緒裡,卻又聽得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不過與往日不同,今日的腳步聲急促了許多,步子也重了不少。
腳步聲越來越近,孟夏抬頭看向牢門外果然不一會就看見了怒氣衝衝的太子陸絕。
“牢門都沒關!怎麽回事?”陸絕剛想讓人開門便看見門上的鎖早就掉在了地上,不禁怒道。
“這……小的記得這門鎖是落好的啊。”
“拉下去,十杖!”
“是。”獄卒們一聽,也不管那獄卒的解釋便拖著他下去了。
而陸絕則陰沉著臉走進了牢房裡,二話不說一把捏住孟夏的下巴道:“賤人!莫以為這樣他就能救得了你!”
孟夏皺了皺眉沒說話。
陸絕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份證詞猛地拍到了孟夏的面前道:“簽字畫押!”
“休想。”
“你!”陸絕也不知道被什麽事刺激到了,狀態一直不對,此時見孟夏反抗當即抬手一抽就給了孟夏一巴掌:“敬酒不吃吃罰酒!拿刀來!”
“太子殿下?”獄卒一聽頓時有些驚恐地望著陸絕。
“拿來!”
“啊?是!”獄卒對上陸絕那雙狠戾的雙眼頓時嚇得腿一軟,慌忙就將自己腰間別的刀恭恭敬敬遞給了陸絕。
陸絕猛地抽出刀刃將其恨恨地釘在了孟夏面前冷冷道:“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哼,就算陸尋被放出了宮,但是我這血牢也不是他就能插手的地方。想要他救你,做夢吧!”
孟夏低頭看了一眼那泛著銀光的刀,卻依舊沒有動靜。
陸絕卻是一把抓住孟夏的右手往著刀刃上一送,孟夏的食指頓時劃出了一道血口子,而陸絕則拽著孟夏的食指狠狠地向著證詞上按去!
孟夏掙扎,左手猛地便將證詞一把扯過,然後捏成了一團扔出了牢房。
“啪!”陸絕見狀揚手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因為兩人距離極近,這一巴掌孟夏根本避閃不開,結結實實挨了這一巴掌後,左臉上赫然留下了幾個手指印。
孟夏不是不想反抗,不是不想將這個人踩在腳下,可是陸絕說的並沒有錯。這血牢是他的地盤,就算她有本事打敗陸絕,但是也不一定能一人打敗這麽多人。更何況,她若是真的這麽做了,只會被人罪上加罪,那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必須清白地走出這個血牢!
“你不想畫押,呵,沒關系!等我挑斷你手筋,拔掉你舌頭,我倒要看你如何反抗畫押,如何為自己辯護清白!”陸絕狠狠道,一雙眼睛裡黑的駭人,嘴角卻是有些上揚,似乎對於接下來的行動覺得很是興奮。
“!”孟夏沒有料到陸絕居然突然如此狠絕,顯然是被什麽事刺激的不清。
陸絕依舊狠狠地拽著孟夏的手,而另一隻手卻抽出了地上的刀,揚手就要向孟夏的右手剁去!!!
“等等!”孟夏大聲叫道,手上也不斷地掙扎著。
陸絕因為孟夏的掙扎,自己的手也被帶著亂動著,這一刀下去是砍到孟夏還是他自己還真有些難說,頓時眉頭一皺,刀卻是沒有落下。
“你把刀放下,我就自己寫一份證詞。”孟夏道。
面上看上去似乎有些驚恐,所以服了軟,可是孟夏心裡卻是另有打算。聽陸絕剛才的話,陸尋已經出了宮,自然會想辦法將她弄出血牢,而且她自己寫證詞的話,其實可以在字裡行間埋下文字陷阱,到時候反咬太子一口。
當務之急便是穩住有些憤怒的發狂的陸絕。
陸絕聽到這話果然動作頓了頓,可惜偏偏這個時候太子的心腹再次出現在牢門外。
“太子殿下,出事了。”
“什麽事?”
太子心腹皺了皺眉,將牢門外的人全部支走以後,這才在太子身邊耳語道:“靖王在離宮前向陛下求了血牢掌管權,陛下應允了。”
“什麽!”太子聞言立刻氣的面色一片鐵青,心腹見狀忙又說了一句:“我去看看靖王那邊如何了。”
說完心腹便匆匆離開了。
孟夏不知道二人究竟說了什麽,只是覺得陸絕的面色越來越難看,身上的戾氣也越來越重,她心裡不安的預感越來越重。
就在這時,陸絕終於開了口:“好一個陸尋!敢和我鬥,本太子非要你付出代價!”
話畢,陸絕卻是猛地一個傾身將孟夏按在了地上,隨即自己狠狠地壓了上去去撕扯孟夏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