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同門師弟。”甄夫人掩嘴而笑。蘇姑娘就被她笑了個激靈。突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甄夫人這一笑頗為滲人。

  其實，甄夫人是陳進斐同門師姐這件事，蘇挽月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這樣的設定不是經過自己縝密的推理和細致的觀察而得出，這多少讓她覺得有些遺憾。

  略有些遺憾的蘇挽月姑娘，如今只能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昨日阿斐來府中之後，我們便見了一面。他也和我提起了姑娘你。”甄夫人溫柔的開始了解說。

  “提起我？”蘇姑娘覺得這有些說不過去，你們師姐弟見面，提我幹什麽呀？

  “阿斐覺此地風景秀麗，環境清幽，是個靜休的好地方。便托我將你留住，說要在此為姑娘療治舊疾。”甄夫人說到這，笑的卻是越發溫柔了，“我這個師弟從來都未曾求我什麽，這此因緣巧合下相見，有此要求，我們自然是應的。是以便備下了那個院落。”

  “那……那他人呢？”蘇姑娘想著自從進來就沒有見到他人，就好奇的問了一下，也表示一下關心。

  “阿斐采藥去了。多則一兩日，少則今日便回了。”甄夫人看著蘇挽月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似乎是很滿意的樣子。“昨日他和我說了這些之後，我便問他如何尋你，他說你和一個叫百裡風的人在一起，應該也在府中了。我就讓年懷去尋你。沒想到，那會兒你已經救了菲兒，便是想不留下都不成了。咯咯咯……”甄夫人說著說著，自個兒笑的開懷，看樣子是很開心。

  蘇挽月抬手扶額，覺得這世上怎能有這般巧合之事。剛好認識這麽個朋友，剛好來參加比賽，剛好朋友和主辦方是師兄妹，表示有點淡淡的憂桑。

  “說起來，也著實是緣分。”甄夫人如是道。接著，她調整了一下坐姿，略壓低了聲音，“蘇姑娘，你和我師弟是怎麽認識的呀？”

  這個句式，略耳熟。這等簡單粗暴，昭然若揭的八卦開場金句，曾經一般都是從蘇挽月的口中出來的。

  蘇挽月扭頭就對上了甄夫人閃閃亮的期待雙眼，心中某處一軟，“這個……其實我是他的病人，然後一來二去好多次，就這麽認識了。呵呵，呵呵呵……”

  蘇挽月說著說著莫名看著那說眼睛就有點心虛的感覺，雖然不知道為何心虛，但總覺得不對勁，到後來只能乾笑。

  她說的這麽簡單，全然是因為事實也是這麽的簡單。

  可是，很顯然，甄夫人卻並不認為真的是這麽簡單的，蘇挽月的遣詞用句太松散了，完全有很多可以腦補的空間。而且腦補空間相當的大，至於劇情，就自己天馬行空了，肯定很有趣啊。

  所以，甄夫人愣了一陣子之後，就笑呵呵地回了蘇挽月一個“我懂的”的表情，這個表情蘇挽月也覺得十分眼熟，好像不久之前，師青陽也對她如此做過。她抬手蓋住了眼睛，在心底無聲地咆哮，你沒懂啊姐姐！
  不過，這個動作被甄夫人誤解為害羞。所以，話題就被十分體貼地轉移了。“蘇姑娘，你喜歡吃點兒什麽呢？今日下午的半決賽，你不需要出場，正好可以嘗嘗我做的點心，有沒有什麽的想吃的？”

  雖然蘇挽月想要的客氣一下，但是口中已經說出了，“我……我想吃蛋黃酥”這種話。

  說完蘇姑娘就懊悔不已，腦內有個聲音一直在數落她，你這個不要臉的吃貨喲，人家只是隨便問問你竟然真的回答了。就算不是隨便問問的，你怎麽好意思讓一個病怏怏的美人兒給你做吃的……

  最後，蘇挽月還是吃上了甄夫人做的蛋黃酥。而讓她感動不已的是，甄夫人做的這個，味道竟然跟她現代時的姐姐做的一模一樣！
  她熱淚盈眶，滿嘴糕點屑地說出這個事實之後，甄夫人就特別溫柔地說，“那就多住些日子，只要我在，就一直做給你吃。”

  看著眉間如此憂傷的夫人，蘇挽月心中就有些酸，忍不住問，“姐姐，你得的到底是什麽病呀？其實醫理的話，我也略通些。你說給我聽，或許我會想到點兒什麽不一樣的法子呢？”

  甄夫人愣了好一會兒之後，這才指著心臟的位置說，“這裡不太好。打小的毛病，我父親在時，其實也一直為此頭疼，卻從未找見根治的法子。後來……後來發生了些事，他也就不需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月妹子，我知你一片熱心，但我這病是不可能治好的，所以，你也不用費心了。”

  蘇挽月這才發現，甄夫人雖然臉色蒼白，但是唇色卻是發紫的，而且手很涼。她對醫理不算很通，也略微有些猜到了她到底是什麽病。

  “姐姐，你……你幾歲了？”問了之後，蘇挽月就後悔了，就算知道又怎麽樣呢？這個時代，不會有那樣的外科醫生，也不會有那樣的條件可以留住她的生命。

  “怎麽了？”甄夫人眼底帶笑地看著她，倒不是有期待，只是純粹的好奇而已。

  可就是這樣的眼光，也讓蘇挽月覺得有些接受不了。她紅了眼圈，“沒……沒什麽。我就是隨便問問。”

  “月兒，其實有什麽你可以和我直說。”

  “姐姐，其實……其實這個病真的是可以治好的。但……但卻不是現在。”蘇挽月覺得，自己在這個女人的面前，好像完全沒有任何心防可言。

  “不是現在？”這個說法讓甄夫人覺得十分新鮮。

  蘇挽月的想了想，決定還是換個好理解的說法。“我的意思是……這個病可以治，可現在缺醫少藥，我……”

  “你缺什麽？少什麽，只要你說的出來的，我都可以辦到，”她們的身後，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買不到的可以做，只要你能說出來，我都可以辦到。”

  “年懷，”甄夫人豁然起身，“你怎麽來了？”

  蘇挽月轉身就見到了昨日裡有過一面之緣的俊美青年，也就是甄府的男主人，甄年懷。

  眼下，這位男主人正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眼中是十分急切的情緒。

  而在他身後的不遠處，不見了好久的陳進斐，正眼神複雜地看著她。這眼神中的情緒實在是太複雜了，蘇挽月一時間也沒多余的精力去分析，只能假裝沒有看見。

  “抱歉，這並不是只要想做就能做到的事。”良久之後，蘇挽月隻憋出了這麽一句，並且，十分鄭重地對甄年懷鞠躬道歉。畢竟，給人以希望，而後又輕易摔碎，著實是一件很不禮貌又很過分的事。

  而甄年懷的反應卻是和甄夫人相差無幾，“蘇姑娘不必道歉，只是，如果蘇姑娘有法子，其實大可以說出來試試，行不行，試過才知道。”

  蘇挽月想了想，覺得甄年懷說的有道理，就打算說說那開胸手術的事兒。畢竟，只要讓他們知道了難度，想來也就能理解為什麽自己說肯定不行了。“這個簡單來說，就是換心。”

  “換心？”這下，一直十分淡定的甄夫人也不由得捂住了嘴巴，似乎對這個詞完全不敢想象，但也有些期待。

  而甄年懷更是激動，“怎麽換？這個真的能換麽？”

  陳進斐卻忽然打斷了她，“聽說你昨夜救人有過力竭的時候？”

  這麽突兀的一句，也正好打斷了蘇挽月的一腔熱忱。讓理智回籠。先於這個時代這麽長時間的東西說出來，會對這個世界有什麽影響呢？

  蘇挽月點點頭，卻有些不以為意，“哪有那麽誇張，就是一個動作持續久了有些累。”

  “過來！”陳進斐沉著臉，他很少有這樣的時候。

  蘇挽月不明所以，隻覺得陳進斐這麽陰沉沉的時候，那陰鷙的程度，其實也沒有比北承風少多少。

  她愣在那沒有動。

  陳進斐就直接走過去，出其不意就出手將人打暈了。

  “兄弟，你這是幹嘛？”甄年懷不樂意了。

  陳進斐抬眸掃了他一眼，“難道我沒告訴你麽？蘇挽月看著和常人無異，但事實上五內已近大限，勞累更是十分耗費元氣。”

  “我是說……”甄年懷也著實是不好露出惱人的樣子，有些無奈，“只是說說如何換這心，料想也不算是格外勞累的事。”

  陳進斐抱著人就走，“你也信？”

  “我不得不信！”見陳進斐態度不好，甄年懷也是急了，“既然你救不得，為何不讓他人說，阿斐，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陳進斐冷笑起來，“怎麽及得上你！當年若不是因為你，師傅說不定早就找到救婉婉的辦法了。”若不是你，我與婉婉……

  甄年懷敗下陣去，但是轉頭卻看見妻子捂著胸口，神色看起來十分痛苦。

  “婉婉！”甄年懷驚呼一聲，連忙抱住了妻子。

  陳進斐聽見動靜，也是臉色大變，將懷中的蘇挽月往不遠處的灌木下一塞，折身就上前從甄年懷手中搶回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