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豐明被這中氣十足的聲音喝斥地渾身一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雙腿一軟,登時“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王妃娘娘體質過人,與昨日的羸弱判若兩人。在下一時不查,出言衝撞了九王妃。還請王妃娘娘恕罪!”
這王妃,和幾月前在九王府威脅自己的那個絕對是同一個!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一夜之間就大好了。
總之啊,王豐明是個十分有原則的老頭——對王妃不敬可以認,但是醫術不行,這個絕對不能認!
蘇挽月自然知道他這個脾性,也不追究了,還說了幾句恭維的話來。這可不是在九王府了。深宮大院裡,不宜得罪了人。
和諧愉快地說了兩句之後,蘇姑娘就召來了宮女,為她更衣。太醫們紛紛避去了外殿。
王豐明等了沒多久,就有掌事太監再度出來請他。“王太醫,王妃娘娘說,雖然身子覺著是大好了,可之前有一段時間的事兒,卻是不怎麽記得,讓您過去給瞧瞧。”
周邊同僚們紛紛擺出羨慕和恭維的態度來。誰不知道,現在這屋裡頭的九王妃,乃是皇帝皇后最為看重的人,那九王爺都因為打了她而弄的鋃鐺入獄。
小夫妻吵架,最後公公婆婆都偏幫著兒媳婦兒,並聯手狠狠虐了兒子一頓,大有直接打死的意思。沒聽說過啊。忿說古往今來,便是戲文中都少見。
更何況,這兒媳婦還出生不好、沒懷著孩子、鬧過離家出走……三從四德吧,其實不怎麽挨著。
可就這麽一姑娘,帝後同時撐腰,可見帝後是何等的重視。
王豐明不敢耽擱,當即就進去就診。
九王妃看起來並無大礙,不過,據她自己說,最近這記性總是不好,很久以前的事情,想不大起來。
王豐明心說,這很久以前究竟算是多久以前呢?若說四五年前,一二十年前的,想不起來這不是正常麽。再則,人吧……本來就是有忘性的。
然而,他並不能這麽直接說。
“請王妃伸手,讓臣為您把脈。”太醫彎著身子站在床邊,一副請示的樣子。
蘇挽月伸出手,旁邊的宮女自是拿了一塊帕子蓋在蘇挽月手腕上,太醫這才敢給蘇挽月把脈。
“九王妃無需擔心,您只是憂思過度才會出現記憶力不好的情況,只需好好調養,按時吃藥即可。”那太醫開了個方子。
“有勞太醫了。”蘇挽月一副十分沉穩的樣子,那王妃的氣度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了。
“王妃言重了,臣告退。”太醫拎了藥箱離開了。
沒多久,太醫院就送來了藥,蘇挽月當然是不吃的,在這宮裡面什麽都不安全,還是不要亂吃東西比較好。
約莫也過不了多久,王太醫開的方子,就變成了一碗熱騰騰的藥上來了。蘇挽月推脫太熱,叫人放在一邊,可卻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倒在了花盆中。好在藥味兒不大,無人察覺。
如今北承風被關進牢裡去了,到要想想究竟怎麽樣才能見到他,然後把他救出來,誒,真糟心。
皇帝和皇后自然是聽說九王妃已經醒了過來,想著應該去看看她。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蘇挽月一聽到這通報恨不得立馬從床上跳起來,但是為今之計還是躺著才是最好,興許這皇帝一個心軟就把北承風放了呢,雖然這種想法比較玄幻。
“落雪,你怎麽樣了?聽太醫說你是憂思過度,這會有沒有好點?”皇后今日一身大紅長裙,上面繡著國色天香的牡丹,頭戴象征皇后身份的鳳步搖,流蘇在走步間慢慢搖晃,一時之間還有些令人挪不開視線。
皇帝則是一身常服隨便坐在一邊,目光也是帶著關心的。
“姑姑……”蘇挽月裝出一副十分柔弱的樣子,欲起身行禮,卻無力地倒了下去,這時候忽然見了秦婉婷身後的皇帝,又掙扎著起來喊了句,“父皇……母后。”
“無妨,身子要緊。”皇后看起來比較好說話。
皇帝微微點頭,似是讚同皇后的話。
“落雪已經好多了。適才王太醫也如此說。”蘇挽月斂眉似是堅持。
如今北承風這時候還在牢裡沒出來,她心中自是有計較,當即裝出一副十分虛弱卻還是要行大禮的樣子,她動作太快,皇帝皇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蘇挽月行了禮。
皇帝皇后頓時有些疑惑。
“落雪深知女子出嫁從夫,萬事都應該為夫君著想,一切事務都應該圍繞著夫君,可此刻我卻還九爺入獄,簡直罪無可恕,有傷九爺顏面,難免會讓九爺覺得心寒,落雪懇請皇上,皇后娘娘將我一同收監,也好和九爺作伴,照料九爺。”蘇挽月這一番話說的十分誠懇,甚至有些聲淚俱下的意思。
只有蘇挽月自己知道,這麽一番文縐縐還充滿了封建氣息的話讓自己多難受,但是在怎麽難受也要忍著,畢竟把北承風弄出來才是首要大事啊,惡心一會兒就忍著唄,無所謂咯。
“這……一人之錯自然應該是一人承擔,承風他那樣對你,你就真的半點也無所謂?”皇后總覺得今天的秦洛雪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但是表面上卻並沒覺得哪裡不妥啊,要說有什麽不對應該就是這有些強硬的態度了。
“九爺是落雪的天,怎樣也是應該的。”蘇挽月這話把封建女子的氣質學了個十成十。
蘇挽月見皇帝皇后並沒有什麽反應,但神色間顯得十分為難,當即就下了一劑狠藥。
“若是父皇和母后不答應,那落雪也只有一頭撞死在這神女殿,也好不愧對九爺的疼惜之情!”蘇挽月說著便要走向一旁的柱子,青竹和皇后自然是攔著的。
“你這是在威脅朕和皇后了?”許久不吭聲的皇帝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蘇挽月自然是不怕的,但綜合秦洛雪應有的表現,只是帶著哭腔說道,“落雪不敢。”
皇帝表面上是一副十分威嚴的樣子,實際上心裡已經是抓狂加吐槽了好嗎!
好不容易等來個能護佑國運的神女,結果卻弄得撞死在神女殿上,這不是兒戲嘛!
便只是說說,那也是格外的不吉利!現在在場的就他們幾個人,萬一這落雪真是一頭撞死在神女殿了,估計明兒傳出帝後聯手逼死九王妃事小,有心人再弄個“天命隕,南昭崩”就不好了。
秦婉婷自然是察覺到了皇帝的猶豫不決,心中也想到了關於之前國師說的話,但今天的這個秦洛雪確確實實態度過於強硬了一些,和之前那幾日一說就老實了的那個乖侄女兒差距很大,不由得起了疑心。
“落雪先不要著急,只有養好了身子才能說別的,前幾日我派人給你送的補身子的補品,你用的還習慣嗎?”皇后娘娘試探。
蘇挽月心中冷笑,你現在想什麽我會不知道?
“母后日理萬機,是不是記錯了,落雪這幾日並未收到母后送來的補品啊。”蘇挽月柔聲並帶著些疑惑的說。
“看我,可能是事情說了記錯了,一會派人給你送來。”皇后這才稍稍放心,這個秦洛雪確實是真的。
蘇挽月自然是不能讓秦婉婷將自己的話給打太極一樣的轉移了,當即直接或跪下開始懺悔。
“父皇,母后,是落雪自己任性妄為,九爺管教臣妾也是理所應當,實在是稱不上什麽的傷害,還請父皇和母后寬恕落雪的九爺。”蘇挽月這一番話說的十分誠懇,簡直就要掉眼淚了,心中卻是各種的無限吐槽。
北承風你丫記住,今天我為了你才會如此低聲下氣各種演戲,估計現在大腿都要掐紫了。
“這……北承風他本就是有罪該法,就算你心念著他也不應當枉顧了禮法。”皇帝自然是要據理力爭,好不容易拘住了這北承風,不多關他幾日怎麽能夠?
蘇挽月也知道這時候皇帝皇后無疑是塊硬骨頭,但就算再怎麽樣的攻堅戰自己也要死守防線啊。
“父皇,這是王爺和落雪的家務事,竟不成想鬧成了這個樣子,父皇若是真要處罰九爺還請一同連任性的落雪也處罰了吧。”蘇挽月覺得自己這完全就是在賭啊。
“他一人獲罪與你何乾?更何況北承風本就有錯,處罰他與你來講尚且還可出一口氣。”父皇開始利誘。
蘇挽月只能說這皇帝實在是太不靠譜了,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往好了說這確實是給她報仇怎麽怎麽樣,但實際上要是細細尋思的話,總感覺像是在挑撥他們夫妻關系啊,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
“父皇,北承風有錯,落雪也自當一同挨罰,王爺無論如何也是落雪的夫君,落雪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蘇挽月這話擺明了就是想說她和北承風是一家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做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夫妻,才不是要做那同林鳥,大難來時只顧著自己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