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清水的碗中,開始只是各自西東,但是一會兒就慢慢的往邊上靠,最後自然是融合在一起。
寧雨鈴自打被突乎其來的在胳膊上扎了一下後,她一直神色蒼惶,之前還在期望兩個人的血不能融合起來,寧紫燕跟她說起過,寧雪煙這個小賤人的變化實在是大了點,說不定還真的是換了個人,否則怎麽解釋得通,那麽一個懦弱,膽小的人會變成這麽一個樣子。
如同浴火重生一樣。
以前的寧雪煙可以說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自己折辱,被自己堵在角落裡只會瑟瑟發抖,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而眼前的寧雪煙似乎換了個人似的,說不定她真的是個假貨,真的是個假的……
寧雨鈴是這麽期望的,所以一直瞪大著眼睛看著水中的兩滴血,而在兩滴血融合的瞬間,腦袋中“嗡”的一聲,竟然是真的,寧雪煙竟然是真的,怎麽可能是真的,她的性子怎麽可能轉變的這麽快。
太夫人的神色也很不好看,直愣愣的看著這水中的兩滴血,不知道自己期望的是哪種結果,有些失望,又有些欣喜,五味俱呈。
“水是寒山寺大家都用的井水,碗是日日擦拭乾淨的碗,二姐姐,現在是不是該相信我和你是有血緣聯系的了?”寧雪煙沒有看寧雨鈴,垂落的眼眸,注意力全在那碗水上面,仿佛只有這碗水才是她最關注的。
而在場的寧雨鈴,太夫人這些所謂的親人,都沒有這碗水重要。
這種悲愴的感覺,幾乎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眾人的目光不由的順著她的話全轉身了太夫人這邊。
這話說的突兀,但是比照之前寧雨鈴的舉動,又不覺得突兀,再聯想到之前太夫人曖昧不清的態度,卻發的讓人憐惜寧雪煙。
滴血驗親,代表的就是不信任,而且被逼著滴血驗親,代表的也是恥辱,而且這事還發生在肅靜的靈前,作為祖母的太夫人,竟然連伸手攔一下的意思也沒有,更有寧雨鈴話裡時時的挑著事件的發展。
這位寧五姑娘被自己的親人,逼著不得不滴血驗親,這護國侯府可真是涼薄至此,說什麽姐妹恭順,就是做為長輩的太夫人也是不慈的,對這個孫女,沒有半點愛護之意。
再聯想到之間的重重傳說,這位據說護國侯府唯一嫡女的寧五姑娘,在護國侯府的地步,實在是讓人懷疑,可能是連個下人都不如吧!好好的一位嫡女,卻被寧祖安寵妾滅妻,又因為凌氏的惡毒,竟然過的如此淒涼。
這府裡更是連個護著她的人都沒有,對寧雪煙同情的人越發的多,同時也越發覺得護國侯府不善,這樣的人家,怪不得弄出那麽多的醜事,以妾當妻,又把個外室的奸生子當嫡子,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五丫頭,快過來,委屈你了,祖母知道你是受了委屈,這事怨不得誰,都是這個人,來人,把她送官,居然敢陷害我侯府嫡女,真正是不要命了。”太夫人先是衝著寧雪煙慈和的道,而且厲聲對著地上的中年婦人。
太夫人這時候當然是旗幟鮮明的站在寧雪煙這邊,門口幾位看熱鬧的夫人,看向她的眸色,己讓她驚覺不好,若不是方才她也有些期望,當時就會阻止這事,這會說不得己落下不慈的名頭,這會當然也急了。
“不必了,祖母,是誰陷害我,真的重要嗎?”寧雪煙依舊沒有抬眸,只是整個人看起來了無生趣,柔婉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疲憊,把帶著血的往往寧雨鈴這邊推了推,然後又仔細的看了看碗中的血水。
她這裡不哭,不鬧,安靜柔婉無比,卻更讓人心生憐惜。
扶著欣美的手站起來,可卻在才站起的時候,身子猛的軟了下來。
“姑娘,姑娘。”欣美急伸手扶住寧雪煙,急的大叫起來。
“快,把表妹扶到一邊去休息。”明元化急忙過來也側面扶了她一把,指著側殿的門道,早有小沙彌過去把門打開,兩個人帶著幾個下人,也不顧及太夫人這位長輩在場,自作主張的把寧雪煙扶到了側殿去。
原本這種行為是很失禮的,不管是明元化,還是寧雪煙都是太夫人的晚輩,有什麽也得先稟過太夫人才是,但是這會卻沒有一個人覺得有什麽不對,太夫人對自己的親孫女,竟然如此涼薄,無情,實在讓人寒心的很。
“五妹妹,我不是的,這事跟我沒關系,我……”寧雨鈴慌亂的解釋道,事情大出她的意料之外,所有的算計,竟然在最後一關出了錯,再看看那個臉色驚懼的中年婦人,才發現還是算漏了一環。
她和寧紫燕的計劃中,寧雪煙這會是被診出不是侯府的血脈,再由中年婦人隨意說一個胎記,寧雪煙身上肯定沒有,也就是說寧雪煙還是明氏的女兒,但既然是明氏的女兒,和寧雨鈴的血又不融,只能說明寧雪煙真的有問題。
那麽明氏不貞的證據就有了,而中年婦人也可以脫身,一環扣一環,幾乎沒有遺漏之處。
可是偏偏事情最重要的一環出了錯,那麽接下來的又是一環扣一環,環環出錯,想到如果這個中年婦人送到衙門裡,必然會把自己和寧紫燕供出來,寧雨鈴的就急的想吐血,眼眸不自覺的往外望。
希望寧紫燕這個時候可以出現,至少也要帶來寧雪煙和人私會的消息,有這麽一個消息傳過來,至少也能讓寧雪煙聲名俱喪,那時候必然不會有人再注意到中年婦人這種小事了。
門外,果然跑來了一個人,應當是寧紫燕的消息傳過來了,只要現地暴露出寧雪煙的醜事,自己這邊的事幾乎就不成事,心頭放松了下來,定了定神,一把拉住臉色同樣不好,要起身去看寧雪煙的太夫人。
“祖母,看,外面又有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大姐有事,我們先等一下。”
放著暈過去的堂堂護國侯府的嫡女寧雪煙不管,卻要等庶女寧紫燕那邊的一個丫環,不用看其他夫人的臉色,太夫人自己也覺得尷尬丟人,方才的事,她己知道和寧雪煙生了嫌隙,她這會急著要和寧雪煙拉攏感情去。
一把甩開寧雨鈴的手,太夫人神色不善的道:“大丫頭那邊有什麽事,你等著就是,我先去看看五丫頭。”
“祖母,您先等等,說不得大姐姐那邊真有事。”這時候怎麽能讓太夫人走,寧雨鈴急再次伸手去拉太夫人的衣袖。
“姑祖母,您就先看看貴府大姑娘和二姑娘又有什麽話要事要鬧,長幼有序,總得等她們鬧完之後,五妹妹才能得消停。”明元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側殿門口,冷冷的看著大殿內的情況,眸色淡冷的道。
話說的很客氣,又拿長幼有序來說,似乎聽起來很有那麽回事,但是仔細一聽,可著實的不怎麽樣,世家大族,注意的是嫡庶有別,護國侯府這滿門上下,現在唯一的嫡女就是寧雪煙,寧紫燕和寧雨鈴甚至連普通的庶女都不是。
怎麽有那麽大的底氣,鬧事,現在嫡女暈倒在裡面,這庶女派個丫環來的事情,竟然還比個昏倒的嫡女還重要,這護國侯府嫡庶不分,不講規矩到什麽程度,才可以讓這對極品的姐妹兩個自以為是到這種地步。
“放肆,大丫頭那邊有什麽事,你自己管著就是。”太夫人被人看的臉上掛不住,一甩袖子,厲聲喝斥道,臉皮都紅了起來,大殿門口的低低幾句話,她沒聽清楚幾句,但既便是這樣,也讓她的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原本她就因為寧雨鈴一門心思要給人當妾,心生不滿,這會更是不喜,隻覺得她不但沒臉,而且還腦子有問題,方才自己就是因為被她挑了兩句,才讓五丫頭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滴血驗親的,這邊別人一定覺得她不慈。
想到這裡,額頭上跳了兩跳,就要不顧而走,真心討厭寧雨鈴的自作主張,當然對於方才心底的那一絲期待,太夫人是選擇性的忘記,忘記方才她也在期待兩滴血不相融,如果是這樣,懷遠又可以成為侯府的嫡子了。
一個嫡女相比起嫡子的份量,實在是太輕了。
所以方才太夫人才會沒有阻止寧雨鈴,可現在事於願違,不但沒驗證出什麽,而且還讓別人都得出她為長者不慈的結論,怎麽不讓她心生怒意。
“祖母,大姐姐是真的有事,祖母等一會就是。”寧雨鈴壓低聲音急道,眼看跑過來的丫環就要進殿,怕太夫人真的就走了,到時候連個壓得住份量的人也沒,這會自然在話語中透了些口氣。
“怎麽回事?”太夫人立時就聽出些不同,停下腳步,冷冷的挑眉,眼裡迸出寒光。
“祖母,您聽聽,您聽聽再走……”寧雨鈴急切的道,臉上卻不由的露出欣然得意之色。
“太夫人,太夫人,出事了,出大事了!”跑過來的丫環,滿頭大汗,一把推開堵在殿中的諸人,還沒到太夫人跟前己是蒼惶的大叫起來。
“什麽事,快說!”寧雨鈴生怕太夫人不問,特意搶在太夫人面前,急切的大聲問道,眼底的喜色站在一邊的太夫人看了個清楚。
“大姑娘出事了,太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大姑娘被人抓住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果不出所然,丫環被寧雨鈴一問,只顧著答話,根本沒注意到聲音的大小,一語既出,滿殿一片空寂。
寧雨鈴驚的目瞪口呆,宛如一頭冷水把她從頭澆到腳底,渾身發涼,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巴掌狠狠的落下,打的她踉蹌兩步重重的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