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已經是蘇雲輕的底線了。
或許是徐蘭華真的良心發現,答應蘇雲輕去問問那群皇宮裡來的官老爺。也沒說什麽時候,也沒說能不能問來。
蘇雲輕失魂落魄地走了。
踏上白石橋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初冬的雨寒冷刺骨,就像冰針似的砸在臉上,寒氣順著脖子往衣服裡鑽,蘇雲輕還是止不住地發抖。
行人皆是匆匆跑過,唯有她,慢慢悠悠地在街上走,身體和心都冷到了極點。
她肩上的擔子太沉了,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穿越、養家、賺錢、找弟弟,這一樁樁麻煩接踵而來,完全不給她喘息的時間。
而每一件事她都做得糟糕極了。
還有個趕不走的不速之客。
想到秦驍,蘇雲輕甚至出現了幻覺,仿佛他就站在橋的對岸在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近。
“下雨了,回去吧!”直到那人把一把破油傘撐在她頭頂,蘇雲輕才明白那不是幻覺。
“你怎麽來了?”
“你妹妹說你出門沒帶傘,讓我來接你回去。”
秦驍發現蘇雲輕一直發抖,急忙解下身上的蓑衣給她披上,帶著體溫的蓑衣一瞬間溫暖了她,仿佛灰暗的世界有了色彩,蘇雲輕覺得眼眶發疼,攥緊了拳頭才沒讓自己落淚。
“你冷吧?快回去!”秦驍身體微微前傾,張開手臂把她拉進懷裡,做出保護的姿勢,另一隻手撐著傘,兩人快步疾行。
蘇雲輕明知他是故意示好,卻貪戀這份溫暖,沒能把他推開。
“我告訴你啊,就算你這樣做我也不會養你的,我家很窮。”蘇雲輕小聲說。
奈何風聲太大,一個字也沒飄進男人的耳朵裡。
路過裁縫鋪時,王念娣眼尖地叫住了蘇雲輕:“蘇家妹妹,上次你那幾件衣服都裁好了,拿回家吧!”
聽到叫喊,蘇雲輕拉著秦驍進了裁縫鋪。
在衙門的時候黃奇大方送了她一擔大米和五匹棉布,蘇雲輕便把布交給裁縫,給全家人做過冬的衣服。
王念娣拿出帳本,一件件跟蘇雲輕核對:“兩件大棉袍,三件小棉袍,小孩子的衣服用布料很少的,還剩一匹布,你打算做什麽呀?”
蘇雲輕想了想,指著秦驍說:“給他做件外衫吧。”
她說過不讓秦驍穿死人衣服,總得言而有信。
秦驍身材高大,臂膀結實,樣貌也是一表堂堂,王念娣滿面春光地湊了過去,拉著他問:“小相公,你是蘇家的什麽人呀?你可真俊。”
秦驍有些不習慣,下意識看向蘇雲輕。
蘇雲輕也一時沒想好怎麽回答,低下頭裝作沒聽見。
“我,我是蘇家的表親。”秦驍打量著蘇雲輕的臉色,小聲解釋。
“表親呀?那年方幾何,可曾娶親了?”王念娣拿著尺子湊在秦驍身上量,他的手臂太結實了,肩膀也很寬,濃濃的眉毛,一身正氣,從頭到腳都是誘惑,快把王念娣迷瘋了。
“行了行了,他娶親了,你別惦記了!”蘇雲輕也不知道自己吃的哪門子醋,一伸手把秦驍拉到了身後,“量完了就給他裁一件,我過幾天來取,銀子一起付!”
“知道了知道了,看把你寶貝的。”王念娣酸溜溜地轟走了兩人。
蘇雲輕開始心軟了,連她自己也發現了這個可怕的事情。
“讓我留下,我可以幫你劈柴,做農活,我還能去打獵。”秦驍這樣對她說。
“你會做這麽多事,為什麽還要留在我家?你大可以自己過日子去啊!”
“蘇姑娘救命之恩,秦某定當回報。”
“拉倒,換個讓我信服的原因。”
蘇雲輕剛要抬腿邁進院子,秦驍突然拉住了她,面色嚴肅:“你家缺個男人,我缺個庇護之所。”
蘇雲輕沒聽明白,瞪著大眼問他:“你還想佔我便宜不成?”
秦驍才明白是她誤會了,兩頰微微泛紅,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你家許多力氣活都需要男人來做。報答救命之恩是其一,其二,沒有比雞寧村更穩妥的藏身之處了,我想留在這裡。”
興許是萬豐朝民風淳樸,這裡的男人竟然上趕著去別人家做苦力,蘇雲輕可真是頭一回聽說。
“你的話不無道理,但我.”蘇雲輕難為情地咬了咬下唇,“我家真的很窮,多養一個都養不起了。”
“無妨,我可以上山打獵。”秦驍並不擔心生計來源。
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
或許是做法醫的人都擅長聯想,她接觸過太多套路,警惕性比一般人高得許多。
秦驍的出現會不會有什麽目的?
秦驍究竟和蘇雲賢是什麽關系?
這會不會是一場陰謀,先把她弟弟拐走,再把陌生男人安插進她家裡——
“我現在很亂,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蘇雲輕掙脫了秦驍的手,低著頭跑進屋子。
秦驍看著她的背影,目光一時變得深邃,直到聽見蘇雲良奶聲奶氣地喊他,他眼中的冰霜才被逐漸溫柔取代。
“哥哥,哥哥,我們吃鵝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