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悅，你覺得這裡可怕嗎？”六六使勁兒抱著史悅的胳膊，在漆黑的房間裡走著。

  “主任助理，她要是早點說這裡停電停水，還沒裝修沒廁所就好了，那樣就跟我們住橋洞沒什麽區別了，這裡還要稍遠一點。”六六用手機照明著，看看屋子裡面的風格，簡直與洗澡堂沒多大不同，水管都暴露在了外面。

  六六在這房子裡面，要比住在橋洞不自在，自從她從孤兒院長大出來後，就沒有再住進過房子裡了。

  “史悅，你能睡著嗎？”六六和史悅躺在肖純妍助理從車裡拿過來的一塊毯子上，淒淒慘慘。

  可史悅卻睡的很香，這幾天她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而一旁的六六，這幾天加一起，雖然也沒睡幾個小時，但眼睛就是不敢合上，她總覺得這個密閉的空間內會發生著什麽恐怖的故事。

  因為她從前在孤兒院裡，經常有小朋友趁她熟睡的時候，將她打醒，而她也習慣了等每一個小朋友都睡著之後，自己在安靜的入睡。

  在未名湖橋洞的時候，她也是這樣，一種不安全感始終在籠罩著她，但是她認為只要心向著陽光，就不會看見悲傷，所以她從來不願跟別人提起，就算提到了，也只是一句，“我一直生活很幸福，別人對我都很好”作為結語。

  六六偷偷哭泣著，完全引起不了史悅的注意，反倒是史悅殺豬般的呼嚕聲，讓六六的心情逐漸平複，適應睡覺的新環境。

  六六閉上了眼睛，但是眼球就是不閑著，正在來回的轉著。

  實在睡不著的六六，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找到了從冷面學長那裡回來後，自己下載的直播軟件，點開，搜索著冷面學長的直播回放，一個人“嘻嘻”的笑著。

  由於房間的空曠，笑聲都感覺到一絲悲壯和淒涼。

  六六又將手機調到了最小聲，看了其他人的直播，她才真的明白，什麽叫做高手在民間。

  慢慢的，六六開始了有了困意，手機卻沒有關閉，直到第二天早上。

  “史悅，我手機沒電了。”

  而在畢夏律師事務所的八字眉律師，不斷的給美琳打著電話，“第一天正是上班就遲到？還要3000保底，癡心妄想，1000都多。”

  當史悅和六六一手擦汗，一手搓臉的跑到畢夏律師事務所裡，迎面就看見了一個亮光。

  那是史悅的指導老師，律所的人都親切的叫他光頭強，但誰都清楚他總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就是月破百萬，年破千萬。

  但照他現在的業務水平來說，還遠遠達不到，只能去外面做著各種講座與宣傳，表面上給人風光無限的假象，其實背地裡，如果案子多，根本就沒有時間開展這些活動。

  而八字眉律師看見六六正在用臉上的汗擦著臉時，一臉嫌棄的模樣，“你早上沒洗臉，還起的這麽晚？是沒調鬧鍾，還是沒有錢買床鋪，難道昨晚在外面流浪？”

  看見六六被欺負，史悅掐著腰走了過去，看見八字眉律師，又馬上的放下了自己的雙手。

  “你趕緊回去工作去，以後上班時間，別總互相干擾。”

  說罷，六六便笑嘻嘻的給史悅做了一個“ok”的手勢，示意一整天都要有一個好心情。

  “你今天跟我去一個醫療講座，有信心會拿下一個大案子嗎？”

  “嗯！”史悅用著悶中帶響亮的聲音，發出一個很肯定的答覆，這可樂壞了光頭強，他並沒有像六六的指導老師一樣，用著不好聽的話語去損人，而是給史悅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這時，高個男剛從外面回來，“用我去送您嗎？”

  “不用，你去跟著你導師吧，他新招了一個實習律師，你昨天看見的，你們好好表現吧，團隊還是需要競爭的，運動會當天我們見分曉。”

  高個男一頭霧水的看著光頭強的腦袋，不明白運動會當天跟案源競爭到底有什麽關聯。

  事實上，輪鴻市每年的律師運動會都隻邀請律師參加，但是今年卻不同，畢夏律師事務所，為了答謝新老客戶，同時邀請他們跟律師一起參加運動會，作為律師的拉拉隊

  認為這樣不僅可以促進律師與當事人之間的互相理解與體諒，還能成為整個輪鴻市律師事務所創新的典范，表面看上去只是運動會，可每個律師事務所卻在私底下暗暗較勁兒。

  所以，每個律師邀請到確定會來的參加的客戶，就代表了每位律師的人際關系與實力。

  “你坐地鐵可以吧？”光頭強象征性的問了問史悅，其實完全沒有理會她所做的決定，一味而的朝著地鐵的方向走著。

  “快點，別趕不上這趟地鐵了，對於我們律師來說，時間就是效率，效率就是金錢。”

  史悅突然很佩服光頭強的邏輯能力，不直接說時間就是金錢，為了方便理解，還用到了中間的過渡性類比。

  此刻，史悅有一點為了今天來晚而愧疚了，畢竟自己的光頭強導師，是如此珍惜時間的一個人。

  可自己卻時間觀念很差，從前的時候，要不是美琳總是上學上班之前，叫上史悅，她準準會遲到。偶爾幾次早起，還是因為失眠睡不著覺。

  總是覺得自己能通過考試，卻沒有一個合理的學習計劃，就算僥幸的踏入法律行業，想當一名律師，卻根本沒有一個明確的職業規劃。

  不像眼前的導師，目的性極強，不管全所多少人嘲笑自己，他就是想要證明自己，還不斷的提醒著別人競爭，實際是在督促著自己，還有未完成的夢想。

  “到了，你先進去熟悉下醫療方面的知識，跟老人們搞好關系，我到時間再過去。”

  說罷，光頭強開始脫掉了自己的軍大衣外套，穿著裡面整齊的西服套裝，清清嗓，緊接著，又做著一些類似瑜伽拉筋的動作。

  史悅看見自己到導師，如此神神叨叨的模樣，好像自己的身體裡也有了無限前進的動力。

  她走入講座的會堂後，沒有想到人數會如此之多，她坐到了最前面的一排，但是身旁的老人們，似乎擺出了一副死魚眼，牢牢的盯住了講台上方，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擺有一個小筆記，好像一幅誰也別跟我講話，我不吃人間米的高傲。

  史悅果斷的離開了第一排，心理想著，“第一排是學霸，都清高，不愛說話，還是往後面走走看看吧。”

  但是，當她走到了中間一排，卻看到了司法考試當天，撿到她準考證的老爺爺，正板直的靠在座椅背上。

  史悅用手在老爺爺的面前揮動了一下，老爺爺看了史悅一眼，完全沒有認出來的表情，又盯住前方的講台上，可大屏幕只是呆板的四個字，“醫療講座”，卻讓老爺爺如此癡迷，也有點講不通。

  史悅順勢往他身邊看了看，兩個老奶奶的陪伴，有一個還一個勁兒的拍著老爺爺的後背，似乎是他的老伴兒，而另一個卻是戰鬥臉。

  令史悅驚訝的是，戰鬥臉的老奶奶她認識，那是美琳為了給史悅過生日，在蛋糕店打工時，遇到的老奶奶。

  老爺爺看見史悅一直在看他，終於把眼光停留在史悅的臉上幾秒，隨後，他便做出了一臉豁然開朗狀，史悅本以為是老爺爺認出了她，但實際是，老爺爺對著戰鬥臉老奶奶講著話，三個人的親密程度，讓史悅陷入了尷尬的猜測。

  直到戰鬥臉的老奶奶也看到了史悅，“孩子？這是老年人醫療講座，你怎麽來了？”

  史悅笑眯眯的看著老奶奶，戰鬥臉的老奶奶也舒展了眉心，開始介紹著旁邊兩個人的身份，原來這位老爺爺是老奶奶的丈夫，而老爺爺的身邊，一直幫她錘背的，是他初戀情人。

  史悅的頭上仿佛飄過一萬隻烏鴉，身邊好像掠過上千隻的草泥馬，長長的歎了口氣，很想祝三位幸福，而這時光頭強導師走進了會場內。

  他前邊走著的一位醫生，貌似非常眼熟，離近看，竟然是男神的父親。

  醫生也走穴？這令史悅很難理解。她呆呆的又回到了第一排，卻在馬上坐的一瞬間，被一位老人家一把推開了。

  史悅看見了跟他一起搶冬暖夏涼石頭的乞丐，也翹著二郎腿，癱坐在椅子上。

  “沒有坐下的，請盡快找位置就坐。”

  台上的男神父親，馬上準備講座了，光頭強導師就坐在男神父親身邊，互相打招呼的神態，應該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

  不得不承認，男神爸爸比前些天，要蒼老了許多，眼眶也紅潤著。

  “十年前，你周圍的人會根據你父母的收入對待你。十年後，你周圍的人會根據你的收入對待你的父母和你的孩子，這就是人性和人生，除了努力別無選擇。那晚年的我們，如何給孩子少添麻煩呢？就是不生病，生病也不要盲目亂投醫……”

  男神的父親講完，會場裡面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但在關頭強導師站起來的瞬間，停止了。

  光頭強很無奈的尋找著史悅的身影，不清楚熱場時，她是如何跟老人們熟悉的，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

  唯獨角落裡史悅一個人，正拍手叫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