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秦樓楚館之中,用著鑲金嵌玉的大手筆,打造了一處算是輝煌的宮殿,大殿顯得格外寬敞,上有陳設的金絲楠木做底的軟榻,與中間是空出的一處空間,用畫著南朝山水名畫的屏風隔開。
四角豎著幾個檀木雕刻成鏤空花藤的燈架子,其上擺著碩大的夜明珠,將整個房間都照的亮堂堂的,那空出的位置,用的是波斯進口來的絨毯,繪有敦煌飛天的畫,奢華之至。
此時的屏風這頭,有個男子正半躺在那軟榻上,他用一隻手支著自己的下頜,掃過來的眼神,滿含風情,穿著一件松松垮垮的長衫,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若是白羽嵐正在此處,指不定得噴鼻血出來。
他的聲音也十分動聽,屏風那頭是正在歌舞的舞姬,她們舞姿動人,穿著的衣裳略有些輕薄,甚至還露出自己的纖細的腰肢,像是話本子裡的美人蛇,愈是危險,愈是叫人心醉。
“撤了,換下一場。”雖然軟榻上的男子,容顏如玉,一顰一笑,又這般叫人柔情似水,但他說出話之時,卻顯得格外冰冷,讓人陡然從陽春三月,霎時墜入隆冬臘月。
“沒聽見麽!要不要本座來指導你們一下?”那人的聲音帶著幾分薄怒。
雖則僅僅是這麽一丁點的怒意,卻叫那另外幾人心中有些驚慌。
這位客人,向來是最不好脾氣的代表,若是惹得他不快,她們的前幾個姐妹,便是栽在他手裡的。
仔細看這人的眼睛,便會發現此人眼神雖有些凌厲,但他的目光卻有幾分灰暗,似乎是根本瞧不清楚眼前的場景。
她們中間的一人連忙諾諾道:“奴婢這就退下。”
這個房間如此華麗,便是這所青樓之中,特意為他開設新修的一間,大部分都由他出資,所有來這裡獻舞的女子,通通都是經過嚴格的篩選。
她們也不知,這位公子,似乎瞧不見,卻又縱情聲色,還要讓最好的舞女前來給他跳舞。
傳聞這位公子容貌無雙,世無其二,是少見的絕色,且男女通吃,不過他每次讓舞女前來獻舞之時,都會叫人在和中間的舞台中間,隔一扇屏風,再者,這位公子的武功極好,稍稍靠近,便能被他察覺。
據說曾經有一位舞女,仗著自己頗有幾分姿色,一直是被人寵著的,還是個北疆王庭的大貴族包養著的,她對這位公子充滿了好奇心,是故,曾經在跳舞的時候,故意湊過去,想要一睹他的容顏。
不料,這位公子直接將人給一掌震開,讓那位舞女直接就落了殘疾,不過也因此,她目睹了這位公子之後,即便是身帶殘疾,仍舊是念念不忘,足以見得,這位公子,究竟是何傾國傾城的容顏。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大貴族面對這位將他最寵愛的舞女,被打成殘廢之後,竟然無動於衷,要知道,這人可是北疆少有的愛面子,即便是他不關心這位舞女如何,也會關心自己的所有物遭受欺侮,自己臉上無光,但此時此刻,那位大貴族什麽都沒做。
流丹歎了一口氣,從舞台上退下之後,有些小姐妹紛紛湊上前來,眼中泛光,一個個嘰嘰喳喳道:“流兒姐,這次你進去獻舞,可是看見那位公子的面容了?”
流丹愣了一下,看著這群人期待的目光,輕笑了一聲,道:“這般好奇作甚?忘記了當初悅榕的結局了麽?到目前為止,整個北疆,恐怕還沒人見過那位公子吧。”
雖然她也很好奇,不過她更喜歡明哲保身。
一群小姑娘們失落道:“流兒姐都不能見著,我們也是沒戲了,只有最出名的領舞,才能帶著她的舞蹈團隊去獻舞。”
“我們這些都是小角色,什麽時候才能夠去那兒獻舞啊。”
雖說她們知道那位公子一直都是個十分不好伺候的人,但難得的是,每個去的人呢,也是優待非常,不僅如此,還能夠得到幾乎平常三四倍的聘請價錢,這又如何能夠不讓她們心動。
畢竟條件這般好,還能夠得到這種優待,或許那位公子心情不錯,說不準還能一睹仙姿。
不過,可惜她們並非都是如流丹,悅榕這般的頂級舞姬。
此時,正又要換一批舞女的星辰閣,正迎來又一批的人,不過此時,她們都被一群身著盔甲的人給擋在了外面。
便是在方才,有個戴著詭異面具的男人,身形高大,穿著一身作戰需用的盔甲戰服,氣勢洶洶地走在她們前面,並且進入了星辰閣,那星辰閣前面守著的管家,也並沒有一絲阻攔。
祁連胥穿著的軍靴,走在這溫香軟玉般的房間之中,這絨毯是如此柔軟,都能被他一步步砸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那斜倚在榻上的男子,卻是渾然不覺似的。
“沒成功。”祁連胥直截了當道:“這個女人被保護的不錯,昨天去,沒搜到人。”
那屏風後面的人,也並未有半分指責,他冰冷的聲音響起:“我已料到,讓你去辦事,多數不會成功。”
聞言,祁連胥嗤了一聲:“那我的好哥哥,不也沒自己動過手麽?”
“卻還要我這個弟弟,一直都在為你忙前忙後。”他諷刺道。
祁連煜絲毫沒有怒氣,這倒是和他之前在舞姬面前的狀態,完全不同。
“罷了,他們快要來這裡了。”他淡淡道。
“我倒是不明白了,你要去抓那個女人幹什麽?”祁連胥有些暴躁道:“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哪裡找不到,我看你剛才趕出去的那一批的領舞,長得就不錯。”
“都是些空殼,沒了美貌,還剩下什麽?”他冷嗤道:“附和男人,不過只能成為當權者的附屬物。”
“你該不會是打算用她去要挾徽朝皇帝吧?雖然我看那民間傳的倒是厲害,不過我看這個女人再怎麽也影響不到一個皇帝,再說了,我道聽途說,這個女人對自己也可狠,你要真抓了她是為了要挾徽朝的皇帝,說不定,下一刻,她就自絕在你面前了。”祁連胥努努嘴。
他見祁連煜半晌都沒回答他,不由得有些不耐煩,大步上前將那屏風給移開了去。
自己這個哥哥,還真是叫人有些無奈,分明都看不見了,還喜歡去折騰那些人給他跳舞,跳的好壞,他能分清楚麽?
屏風被移開之後,略有些刺眼的光線便照在了祁連煜臉上,他眉頭緊了緊,有幾分不爽。
“前段時間,倒是去找醫師詢問過,他推薦了徽朝聶神醫,不過當初在戰場上和徽朝軍隊對峙的時候,我倒是聽說,他們的軍醫可就是那聶神醫,既然是你的死對頭的屬下,我琢磨著,也合該不會前來幫助你。”祁連胥歎氣道。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卻還是沒法成真,這怎能叫他心中不感慨。
自打兄長的眼睛失明之後,兄長就性情大變,不僅對身邊的人脾氣不好,對其他人也更狠了,稍有不慎,便是廢掉他人經脈,甚至是女子,都照做不誤。
現在的兄長,真的就是個殺人機器,他從沒在兄長的身上,找出任何活著的痕跡。
畢竟從前的他,可是著名的‘曲有誤,煜郎顧’,即便殺人如麻,好歹也有半分人性,而如今,這半分人性,也沒了。
“還有別的人麽?”祁連煜皺眉道:“如果當真沒有,便是叫那個葉銘庭的屬下,前來治療,我也沒話可說。”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當初既然敗在葉銘庭麾下,但他的確佩服那人的軍事策略,才能夠在出其不意之中,讓他直接馬前失蹄,兵敗如山倒。
“沒有了,問過那聶神醫師出何門,隻說是那個門派的長老,已經賓天了,只剩下聶神醫一個人傳承了這門藥譜。”祁連胥心中有愧。
當初若非兄長擋了他這一劫,那麽現在這瞎眼的人,便是他自己了,這也是為何,他屢屢縱容自己的兄長,犯下那麽多錯事的緣故。
也為他處理了不少的凶案。
“那就匿名去找聶神醫。”祁連煜果斷決定道。
他斷然沒有過那人是自己對頭,就不會取舍,還要硬氣地選擇不接受任何援助的思想。
祁連胥得到了指示之後,頷首,將長劍給直接扛在自己肩膀上,四處打量了一番,待瞧見這頭頂上的房頂,竟然是畫成了一副星軌圖,與眾星捧月的畫面,直接遍布了整個房頂,甚至每一顆星星,都是用的小巧的夜明珠點上去的。
如此奢華,到了夜晚,即便不用開天窗,都能瞧見一片星空,難怪兄長將它命名為星辰閣。
不得不提到的一點是,自打兄長出事以後,他享受生活的勁頭,就越發起勢,用一句奢靡到鋪張浪費,完全沒法簡短地形容那種狀態。
只能說,這位兄長,的的確確是過得比那當朝的皇帝,都要奢侈的多。
“哥哥,你這平日裡開銷還是稍微省點吧,雖然你手底下的場子不少,不過現在也是時候可以準備下一次出戰的物資了。”
祁連胥看著這奢華的房間,不由得有些頭疼,要不是家底子在那兒擺著,他是真的擔心自家兄長可能會因為支付不起這高昂的日常開銷,而被各路商家抵製,還被追著要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