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揶揄道:“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方向的同情心。”
聶青和從前難道不是直接將藥給灌進別人嘴裡,然後什麽都不管了的那種人麽?
“我一直都很有同情心。”他補充道:“之前的災民,也有很多次,不都是我的救治的?”
這麽說來,好像也是。
白羽嵐將碗擱在那石桌上的時候,便瞧見‘聶青和’正一手隨意地敲擊在桌面上,食指頗有些用力,這節奏感.白羽嵐又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轉瞬就將頭撇向一邊,哼了一聲,道:“還是算了吧,這同情心,也不頂用。”
“夫人還真是較真呢。”他輕笑了聲,道:“現在感覺如何?”
他這話,自然是問的她現在身體如何了,但白羽嵐對這人還是提不起什麽精神來,尤其是在想起某些猜測的時候,她擺擺手,道:“還行吧,你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我現在要一個人靜養。”
聶青和一瞬眸色晦澀莫測。
但他還是笑了一聲,佯裝不在意的樣子,笑著道:“沒關系,畢竟夫人現在這情況,畢竟是我昨日的過失,晚上我再過來。”
說著,他正準備離開,但下一刻,卻又轉過身來,像是有些猶豫的樣子,不過白羽嵐可不大待見,她催促了一聲:“趕緊的。”
聶青和這才又嗤笑一聲:“還真是心急。”
等到這個小院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這才放松下來,但是神色間還是有些不好看,支著下頜,凝神思索,這個聶青和,怎麽和她在京城裡熟識的人,有那麽一點區別?但又說不上來,昨日在花燈節上,他像是已經過了一遍,就算是她提起來那些事情,他也絲毫沒有驚訝,反倒是有些附和她的樣子,像是自己親身經歷?
她忍不住撓了撓頭髮,又歎了一口氣,先前桌上的藥碗,都已經被聶青和給端走了,桌子上面還有點藥渣子。
但是這個聶青和的醫術也很好,煉藥的手法,甚至於那日竟然直接操刀給若葉做了眼睛手術.
算了算了,不想了。
白羽嵐招手喚來綠意,見這個綠色的人影近了後,道:“你最近多注意一下聶青和,若是發現他有什麽不對勁兒的,你記得與我說一聲。”
“這”綠意有些好奇道:“夫人怎麽了?莫非是聶神醫做了什麽對不起夫人的事情?”
白羽嵐抽了抽嘴角,皺眉道:“什麽叫做是對不起的意思?他本來也和我沒多大的乾系,既然如此,也談不上什麽對不對得起。”
“可,可是聶神醫勉強也算得上是夫人的友人吧。”綠意支吾道。
在京城關系好的,不就是那麽幾個,其中一個就是這個聶青和了,常年受傷,都是去找的這個人,尤其是夫人和侯爺那會兒,還經常出事兒。
綠意的這個腦回路,白羽嵐基本上能夠猜的八九不離十。
為此,她笑了聲,伸手去點了一下綠意的額頭,似笑非笑道:“難道對友人,就不能夠多一點戒備心?”
自古踩雷皆是窩裡橫。
“夫人,我又沒說不叫你去查,綠意會好好注意的。”綠意努努嘴道:“況且,我也覺得這個聶神醫怪怪的。”
白羽嵐立馬提起了興趣,道:“怎麽說?”
綠意這就將自己那日在藥膳房看見的事情告知白羽嵐,那日她經過藥膳房,正巧瞧見聶青和正在煮藥,但是聶青和向來不太會自己親手動,如果說是很重要的人也就罷了,從前白羽嵐的藥,那可都是直接甩手給丫鬟們的,只寫一張清單罷了。
還有,府上新進來一批貨,都是些上等的少見的藥材,如果是在京城的時候,聶青和早就過來找白羽嵐討要了,這回就算是經過他面前,他似乎也視而不見,像是對這些沒太大的興趣。
如此種種,還有許多件小事,他做的某些小動作等等,都有些怪怪的,但是卻對夫人這麽熟悉.而且似乎在大體上,也沒什麽變化,況且對白羽嵐似乎也十分上心的樣子,因此,綠意也就沒有再繼續有過過多關注了。
白羽嵐聽見綠意闡述的這些,不免有些頭疼,這與她猜想的很像,聶青和總是怪怪的。
“不過啊,夫人,他容貌上和聶神醫就是一樣的,還千裡迢迢從京城趕來,之前發生的什麽事情,也都記得一清二楚,誰會這麽清楚啊,不像是假扮的。”綠意補充道:“說不定只是在京城的時候,改變了一點興趣吧。”
“可是聶青和這個人,你覺得他還改變他喜歡藥材的本性麽?”白羽嵐挑眉道。
依她看來,這簡直就是聶青和的天性,完全想象不出來聶青和對奇特寶貴的藥材,一臉不屑一顧的樣子。
“況且,他對待很多人,都不是很溫和的樣子,從前聶神醫對外人,也是一臉溫柔地笑呢,還給窮人免費把脈診治。”白羽嵐說著,又歎了一口氣,一個人無論再怎麽變,有些骨子裡的東西,也是變不了的。
聶青和在他師父門下做了那麽久的關門弟子,一出師門,就接下那麽多的單子,又是個憐憫蒼生的性格,看見街上的窮困潦倒,或者生了大病的人,也許一個心軟,就會免費診治。
但是現在的聶青和,白羽嵐倒是還沒有發現那一點。
“夫人可別想那麽多了,想了也是白想,夫人都拿不出來些什麽實質的證據,難道就這點兒空口無憑的說辭,就能去將人拿下了嗎?”綠意在一邊歎息道:“要是夫人真的有意,不如就直接找出證據後,再著手這件事吧。”
綠意說的,倒也算是實話,白羽嵐隻好歎了一口氣,附和道:“我會考慮的。”
而且就算是找出了聶青和不是真的‘聶青和’,在他不傷害她的情況下,倒是顯得也沒有什麽用。
反而是徒增煩惱,叫她越發覺得尷尬至極。
白羽嵐既然都這麽說了,綠意自然是不能再多加逼迫。
這邊,明安帶著多多和囡囡,正打算字節登門拜訪,但是多多卻在看見白府後,猶豫了。
“怎麽?哥哥,先前不是還一直嫌棄我拖延了你的時間麽?哥哥現在怎麽又猶豫了?”囡囡在一邊忍不住揶揄自家兄長兩聲,雖然她心裡也清楚為何兄長這般猶豫。
現在他還是擔心娘親會直接將人給送回京城,若是這般,那他跑出來是為何?
想到娘親單獨將他們放在京城,然後人就跑了這件事,多多心裡就十分不舒服,總覺得是被娘親拋棄了。
“地方我已經帶到了,你要考慮的話,就在這兒好好糾結一下吧,白日裡我需要工作,就不跟你們一起了。”明安放話後,便直接匆匆離開了。
他可沒興趣在這兒看見別人一家團聚的樣子,讓自己顯得越加可笑。
眼見著明安一走,囡囡便有些走神,嘟囔一聲道:“先前還沒問過他姓名呢。”
不過她現在要在蓮城裡待這麽久,應該也有時間再遇見吧,唉,她在京城還沒見過這麽有趣的人呢。
多多在一邊可算是被進與不進這件事給糾結著了,也沒那心情再留意關於自家妹妹的事情。
白羽嵐感冒後,綠意便格外注意她的飲食作息,眼見著這日上竿頭,綠意直接吩咐著廚房,將那些油膩又不健康的東西,紛紛給撤掉了,只剩下一碗輕粥和小菜
白羽嵐看見上來的菜色後,眉頭越皺越深,隨後挑眉,一臉鬱悶的樣子,高喊一聲,道:“綠意!你今日裡吩咐的廚房將我喜歡的那些菜都給撤掉的嗎?”
另外一個她十分不想見的人,從一邊緩緩走進來,完全將這個白府當做自家似的,揶揄道:“是我叫綠意將菜做成這個樣子的,你現在生病了,不能吃那些油膩葷腥的東西,需要好好養一下身體。”
白羽嵐深呼吸一口氣,不滿道:“可是也不能就吃點青菜,和這麽清淡的粥啊?”
這麽清淡的東西,折騰得她都沒有胃口了,就連她喜歡的一些糕點都給撤掉了她在自己家裡,還有沒有人權了?連自己喜歡的都不能夠享受!
“不行!”聶青和倒是很堅決。
“聶青和,在京城裡你可不會管的這麽多啊,你現在怎麽像個老媽子似的?”白羽嵐憤憤道。
然而即便是這樣說,聶青和還是沒有絲毫讓步,反倒是欣然道:“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倒也的確有些肖似夫人的老媽子似的。”
每日裡讓他操心的真多。
“不就是個小病麽?”白羽嵐嘟囔一聲,難道她家的廚子,都被他收買了嗎?
誰知面前這人聽見了她的不喜聲,徑自坐在她面前,支著下頜不容分辨道:“但徽國有很多人也是因為小病,最後將自己給折騰死了,死的時候,還很痛苦的樣子,身上長滿了爛瘡.”
“停停停,你別說了,大爺。”白羽嵐打斷他:“再說,我估計連這點胃口都不剩下了。”
聶青和勾唇,嘴角輕巧地彎了一個弧度,卻不大,但能夠叫人看出他現在的好心情。
這種絲毫不喜形於色,慣於掩藏自己心情的表情.真的越發與另外一個人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