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過村子裡了?”
“嗯。”
“可見到我奶奶了麽?”
“嗯。”
“我奶奶叫你們來救我的?”
“嗯。”
“你所說的將軍……就是之前一起來到村子的那位,高個子的官爺吧。”
“嗯。”
“那……”王可心沒話找話說,看顧子遇似乎不太想說話的樣子,便也識趣的不敢再繼續問了。
可兩個人這麽走著,又覺得有些尷尬,王可心低著頭喃喃的說著,“官爺,心兒幾次都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可我準備以身祭祀河神求雨的時候,是你們救了我,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後來糧食被搶走了,我自願賣身,給奶奶換取一些糧食的時候,便想到了今天的下場,原本我想著,若是實在躲不過去這一劫,最後,也願意自盡以保清白……沒想到,又是您救了心兒……心兒無以為報……”
“到了。”顧子遇也不知是聽到還是沒聽到王可心的話,只是淡淡的伸了伸手,引她進入了酒樓。
“嘭!”
王可心剛剛一隻腳踏進門檻,還沒來得及抬眼細看,隻覺得自己突然騰空而起,在空中打了個轉,才緩緩落地,而剛剛自己所站的位置,有一個桌子飛了出來,正砸在那裡,摔起一片塵埃。
她驚魂未定的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身邊的顧子遇,才發現,原來顧子遇剛剛一時情急,把她攬在了懷裡,一個騰身飛躍,躲過了這“飛來”的“橫禍”。
王可心臉上紅了紅,顧子遇也發覺自己的動作似乎有些曖昧,趕忙松開了手。
“嘭!”
只聽又是一聲巨響,一個凳子飛了出來。
顧子遇上前一步看一步把王可心護在了身後,一掌擊碎了那飛過來的凳子。
酒樓裡不知道哪裡來的兩夥人,看起來應該是有些宿怨,這會正一邊吵吵鬧鬧的扯著一些舊事,一邊大打出手。酒樓的小二顯然是勸架不成,這會已經鼻青臉腫的躲在角落裡了,老板看樣子是不在這兒,或者是明知勸說無用,並沒有出現。
這樣子吃飯肯定是已經吃不成了,一樓的客人也跑得差不多了,只有鳳九卿還坐在靠裡面的一張桌子上,想必是在等他們回來。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顧子遇說完,一步跨進了酒樓大門,腳步微微頓了頓,頭也沒回,卻低聲囑咐了一句,“自己小心。”
王可心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問些什麽,卻終究是沒有說話,乖乖點了點頭,站在了酒樓大門的一側。
顧子遇往裡走了幾步,隻覺得滿屋子的桌椅板凳和筷子杓子盤子碗全都在空中飛來飛去,“暗器”頗多。顧子遇用眼神掃了一下兩邊的人,只見,這兩夥人有些扭打在一處,有些在破口大罵,有些則是撿起手邊的東西隨手就扔,看起來“戰況”十分膠著。
“將軍,要麽咱們……換個地方?”顧子遇拱手問道。
“好。”鳳九卿起身。
鳳九卿本是舊傷未愈,又加上快馬顛簸,震開了傷口,想著找個地方略微調息一下內力,卻沒想到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如今直接回程怎麽也要半日的時間,就算他和顧子遇能忍受這一路顛簸,如今帶上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也須得用過飯再上路。
顧子遇和鳳九卿不願生事,便貼著酒樓一側的牆壁,準備出酒樓大門。可誰知那些桌椅板凳不長眼睛,不時從側面飛來,眼見著就要打到兩人身上,卻都被顧子遇一一擋了下來,拍了個粉碎。
顧子遇原是走在前面開路,到了酒樓門口,又轉到後面來給鳳九卿斷後。
鳳九卿一步跨出了大門。
忽然,聽得耳畔風聲不善。
“官爺小心!”
“噗——”
鳳九卿聽得風聲不善,剛一抬手,準備見招拆招,卻見眼前衝過來一個人影,直直用身體擋在了自己面前,而後,那呼嘯而來的箭矢就深深扎在了她胸口之處,而後,她身子一軟,緩緩倒了下去。
“王可心!”顧子遇趕忙衝了過來,一把攬過了中箭險些倒地的王可心,“王可心!你醒醒!”
顧子遇看了看箭矢射來的方向,對鳳九卿說道,“恐怕我們的身份已經被西夜族的人發現了,將軍,此地不宜久留啊。”
“先給她止住血再說!”
“刺啦——”
正在鳳九卿分神之際,卻沒想到,身後有人突然發難,不知是什麽人竟拿著劍刺了過來!鳳九卿閃身躲開,卻沒料到,那原本打成一團的兩夥人,竟然也是埋伏在此處的西夜族人,鳳九卿躲閃不及,被匕首劃傷了左臂。
他運起內勁,一掌推出,把衝到近前的幾人震開,一手攜起顧子遇和王可心,飛身而起,幾個騰挪間,出了城門。
“噗——”
鳳九卿剛放下兩人,就吐出了一口黑血。
“將軍!”顧子遇放下王可心,趕忙過來查看鳳九卿的情況,只見這不過片刻時間,鳳九卿的眼眸通紅,他左臂的傷口也已經發出了黑紫色,顯然是中了毒,“不好,那匕首上有毒!”
鳳九卿吐出一口黑血後,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他努力睜開眼睛,卻感覺世界變成了一片血色……天空是血紅色,樹木是血紅色,就連顧子遇,也是血紅色的……他看了看顧子遇,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些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說出口,隻覺得腦子一陣昏昏沉沉……
……
“啊!”鳳九卿猛得睜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只見那裡有個小小的傷疤,已經結了痂又脫落了,只有個暗色的痕跡微微從皮膚中突出出來,似乎是那次傷痕的見證。
他揉了揉太陽穴,原來……是一場夢……
鳳九卿暗自松了口氣,竟然夢到了他幾次瀕死的經歷……那時他的第一次上戰場,就險些中箭喪命,後來,又經歷過下屬的背叛、敵人的偷襲和暗殺,中毒昏迷,險些喪命。
……
“你醒啦?”
鳳九卿回頭,只見兩旁是厚厚的冰層,而說話的正是張子全。
張子全伸手,摸了摸鳳九卿的額頭,“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做噩夢了?”
鳳九卿愣了愣,點點頭,“我記得……你好像說我中了什麽毒?”
“是啊,”張子全一邊給鳳九卿施針排毒,一邊說道,“就是咱們下來之前,那個死老道弄得那個毒煙嘛,很容易讓人產生幻覺的。”
“哦……”鳳九卿點點頭,他皺了皺眉,總感覺哪裡似乎有些不對,“那,我們……不是在地宮之中麽,怎麽會到了此處?”
“這個嘛……呵呵呵……”張子全語調突然提高了幾分,“因為——這裡可以要你的命!”
突然,張子全的銀針直直向著他心口位置扎入,鳳九卿全無防備,隻覺一陣刺痛……
……
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還在那座祠堂裡……
鳳九卿緩了緩心神,剛剛那些……竟然都是夢……看來,想必是受了這祠堂中的陣法影響……只是沒想到,原以為這祠堂的陣法,只會對其子孫後代有影響,卻沒想到,竟然連他這個外人,也會中招……還好,他只是做了幾個奇怪的夢,並沒有失心瘋到出去大殺四方。
出去?
對了,鳳九卿歎了口氣,當務之急,是先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正準備從祠堂走出去,無意中,又看到了乾乙長明燈的燈光。
鳳九卿盯著那燈光看了片刻,有些不解,為何隔著一層地面的泥土沙石,卻仍然可以看到那乾乙長明燈的燈光呢?難道,這東西當真是神物,可以穿透一切?可是……他們在轉到擺放它的火靈陣之前,也並沒有看到它的存在呀?
還是說……
鳳九卿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地方一定有問題……對了,他來到此處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體竟然沒有絲毫感覺,既沒有感覺到疲憊,也不曾感覺到饑餓……
難道說……
這裡——是幻境!
鳳九卿愣了愣,沒想到,一著不慎,竟然落入了幻境之中。既是幻境,周圍的一切,便都是假的……那麽,他該如何走出這幻境呢?
鳳九卿仔細回想著張子全說過的話……這陣法原本是一個半成品,乃是他們進入之時才激發了陣法……他用乾乙長明燈作為陣眼,設置了陣中陣,欲引南火而來……陣法……陣眼……變數……
對了!他就是這個陣法的變數!
也就是說——這個陣法的陣眼,在他們二人身上!
鳳九卿想到這裡,突然一把抽出長刀,冷呵一聲——竟然用這種手段布陣,果然陰毒狠辣……既然我便是這陣法的陣眼所在,是不是,我若是死了,便可以破了這陣法?
想罷,他長刀一揮,割頸而過。
鳳九卿隻覺眼前血光四濺,昏死過去。
……
“喂!醒醒了!”
鳳九卿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一張巨大的張子全的臉正貼在自己眼前不過一指的距離,他下意識一動,兩個人的額頭重重撞在了一起。
“哎喲——”張子全指著鳳九卿鼻子數落,“你這人有沒有點數,我剛救了你,你卻這樣對我!”
鳳九卿揉了揉額頭,“誰知道你在做什麽呢……”
“我能做什麽?吃了你不成?”張子全翻了個白眼,“不過沒想到,你竟然參透了幻境的核心關鍵所在,一舉破了幻陣!”
鳳九卿喃喃道,“水中之月,鏡中之花……原來,是這個意思……”
“什麽?”張子全不解。
“幻境之中,一切都是假的。那……是不是,也包括我們自己和我們的生死呢。”
張子全愣了愣,深深看了鳳九卿一眼,“想不明白的事情,你也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來試驗?”他拿起地上的乾乙長明燈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沒想到在這裡耽誤了不少時候,下面的路,咱們可要走快些了。”
鳳九卿追上,“對了子全,我夢見你說我中的那毒煙之毒還沒有解,這可是真的?”
“真的!”
“那你還不快給我解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