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那錢府的夫人迎出來，作了個萬福，“不知大人到訪舍下，有失遠迎。”

  方曉蝶回禮，“錢夫人，實在抱歉叨擾了。”

  “大人客氣了，”那錢夫人做了個往裡面請的手勢，一邊問道，“大人，可是有我家老爺的消息了？”

  “你家老爺？”月珩愣了愣，“你家老爺……他人呢？”

  “唉……”錢夫人幽幽歎了口氣，泫然欲泣道，“我家老爺……已經……已經失蹤了有兩日了……唉……這不是，他自從昨天一早起來，說是有事出門，這兩天一夜都再不曾見過人影……嗚嗚嗚……我們怎麽找也沒找到，這……他可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啊，他若是出點什麽事，你們說，我可怎麽活啊！”

  月珩看了看方曉蝶——人不在？

  方曉蝶看錢夫人的表情似乎也不像說假的，這麽說，錢老爺當真不在府中麽？難道他趕在南山封山之前，進山了不成？
  方曉蝶問道，“那錢老爺在失蹤之前，可有什麽反常的舉動麽？”

  錢夫人想了想，“他最近好像總是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在擔心些什麽，連家裡的守衛都增加了整整一倍！”

  “你是說，他覺得有人可能會傷害他？”方曉蝶問道。

  “嗯，”錢夫人點了點頭，“我覺得似乎是這樣……我問他，他也不曾說過什麽，只是說最近太累了之類的，後來拗不過我，說是在生意上出了點事，讓我不必擔心。可是……”她看了一眼方曉蝶，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夫人但說無妨。”

  “是這樣……”錢夫人說道，“他最近這段時間，夜裡總是做噩夢……”

  “做噩夢？”月珩有些疑惑，“做什麽噩夢？”

  “他有時候夜裡會突然大喊大叫起來……喊著什麽‘救命啊……’之類的，哦，對了，他還喊過，大概是順自己做錯了什麽，馬上就會去彌補……”

  方曉蝶和月珩對視了一眼——莫非，他是良心發現，想要去自首了？可是錢老爺也並沒有去衙門……那麽只剩下兩個可能——要麽，他獨自去了南山，或者是取回他們曾藏在那裡的‘寶藏’，或者去找什麽人了結一些事情，在要麽，就是，他想要自首的意思，不小心已經被其他同夥察覺到，為了不讓事情暴露出來，其他同夥把他抓走，甚至滅口了……

  鳳九卿和小神童一路走到了內院，正看到庭院之中，方曉蝶後月珩都在。

  “阿珩！”鳳九卿輕輕念叨了一聲，盡管知道她沒事，可還是要看到眼睛裡，才能覺得安心啊！
  “這是……”錢夫人看到這兩個人走進來，回頭看向管家。

  方曉蝶率先出聲，“都是衙門的人。”

  錢夫人輕輕點了點頭。

  “錢夫人有禮了，今日府中怎麽這麽少人？”鳳九卿問道，“你看，連個通報之人都沒有，我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趕忙進來查看一下。既然夫人沒事，那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小神童原本跟在後面點頭，心裡想著，這鳳九卿可以啊，一套一套的，說瞎話不用打草稿，張嘴就來啊。可聽到最後，他正附和著眯著眼睛點頭，突然聽到他要走，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啊？那那那……這這這……就走了啊？”

  鳳九卿笑了笑，微微施禮，正欲轉身。

  錢夫人卻出聲了，“大人留步。府中的眾人已經被我差遣出去，尋找我們家老爺了……既然幾位大人來到了我們府中，不知道，幾位大人，可否願意答應奴家一件事。”

  “什麽事？夫人請盡管講。”方曉蝶拱手道。

  “這個……”她好像有些為難似的，“這……我家老爺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還望幾位大人，一定要幫我們找到老爺啊！若是……若是……真的有什麽萬一……”她說著，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如果我家老爺真的……已經……不在了的話，還請幾位大人，一定要為我家老爺報仇啊！”

  “這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查明真相，既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了一個好人的。”方曉蝶說道。

  “那奴家在此就先行謝過了。”錢夫人施禮，“此番，我夫君與女兒接連出事，我在此地著實觸景生情，傷情不已，便也準備先行離開了。”

  “夫人要去哪裡啊？”月珩問道。

  “唉……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去哪裡，先回娘家住一段時間吧。”說著，她示意管家拿了一個托盤過來，托盤裡有一個小盒子，“這裡面有些銀兩，請幾位大人務必收下。”

  “這……無功不受祿，再說了，我們是衙門的人，這查案原本也是分內之事，自然會盡心竭力，不需要你用銀兩打點的。”方曉蝶義正言辭的拒絕道。

  “是啊，夫人，你就快收回去吧。”月珩附和著，“夫人不如自己留著，以後的花銷還多著呢！”

  “可是……如今我家的孩子死於非命，我家老爺又不知所蹤、生死未卜，奴家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是好？”錢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見的淚痕，說道，“我這真是命苦啊……這才享了沒有一年的福……唉……”

  “夫人這話說得早了一些，你家的女兒如今可是還活著呢。”方曉蝶說道。

  “什麽？”錢夫人立馬停住了哭泣，似乎還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她一把撲了過來，抱住方曉蝶的衣袍，問道，“大人！你說的……你說的……可是真的？”

  方曉蝶點了點頭。

  也許是因為方曉蝶長得便是一副老實相，格外讓人容易信任，錢夫人扯著他的衣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說道，“大人，那我的孩子……她在哪兒……她……她……如今如何了？可有受傷？”

  “放心吧，她還好。”方曉蝶說著，和旁邊的老管家一起將錢夫人攙扶了起來。

  “這個死丫頭，這是跑去了哪裡啊？怎麽會……怎麽會假死呢？”

  “這錢小姐呢，是假死，而有些人，恐怕是真的已經出事了……還望夫人節哀啊！”鳳九卿說道。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錢夫人瞪著一雙鳳眼，有些不悅地看了看鳳九卿。

  “什麽意思？”鳳九卿冷笑一聲，拿出那枚人頭來，笑了笑，說道，“你看看，這是什麽？”

  月珩還饒有興趣的湊過去想看，被已經第一時間察覺到問題的方曉蝶一把拽住，捂住了眼睛。月珩透過方曉蝶的手指頭縫隙看過去，只看到一個圓滾滾的物體……上面黑糊糊的，下面白乎乎的，似乎……似乎……是個人頭？！

  錢夫人瞪著大眼睛看著那顆人頭，一把撲過去跪倒在地，就開始哭喊，“哎呀，我的老爺啊……我的老爺啊……你怎麽……你怎麽讓人給害成這樣子了啊？你怎麽能就這麽拋棄我們而去呢……”

  方曉蝶看了看鳳九卿，又看了看他手裡的那顆人頭，“這是……”

  小神童伸出個腦袋來說道，“這是錢老爺啊！我們在灶房那邊發現的！”

  “灶房？”方曉蝶看了一眼那人頭，難怪覺得百般的奇怪原來這是……給做熟了？
  “確實是有些像那些人的做法。”

  “那就還請夫人，把府裡的所有人都叫出來，包括貓貓狗狗、雞鴨鵝豬所有活物，全都帶到院子裡來吧。”方曉蝶說道。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錢夫人還是點了點頭，吩咐了下去。

  錢府管家按照吩咐，下去組織人員去了。

  錢夫人深深施了一禮，說道，“請幾位在此稍坐片刻，奴家先進去更衣了。”

  “哦，夫人請便。”方曉蝶說道。

  ……

  “你們覺得，這錢夫人有幾分可信？”鳳九卿問道。

  “我覺得呀……不太可信。”月珩搖了搖頭。

  “我也覺得不太可信。”方曉蝶說道。

  “可是，她聽到自己女兒還活著的時候，情緒那麽激動，看到錢老爺的人頭，又哭得那麽傷心……實在不像是裝出來的呀！若這真的都是裝出來的話，那這錢夫人，也有些可怕了……”月珩邊說邊搖頭。

  “恐怕，她本就不是什麽善類吧……她最大的破綻就是，演技太好了！”方曉蝶說道。

  “啊？什麽意思啊？”月珩問道。

  鳳九卿正準備回答，只見，月珩突然一拍腦門，說道，“哦！我知道了！普通女子看到一顆人頭的第一反應應當先是害怕吧，特別是這還是自己夫君的人頭。她雖然傷心欲絕，卻似乎有些太過淡定了一些。”

  “正是……”方曉蝶點頭。

  “大人，”錢府管家回來了，“咱們府裡的所有人，包括所有的活物都已經在這兒了。”

  “哎，那錢夫人人呢？”鳳九卿左右看看，錢夫人還沒有回來。

  “啊！她該不會跑了吧？”月珩問道，說著，她自己先搖了搖頭，喃喃說道——不至於吧……可能只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