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數……”
“對,”張子全點頭,“也就是說,這個陣法需要有人進入才能被激活……”
“我從來不曾聽過這種陣法?”鳳九卿有些疑惑,竟然可以這樣麽,那若是陣法都設置成這樣,豈不是防不勝防……
“因為它在你入陣之前,根本不能被稱之為一個陣法,所以,這種陣法的確格外的讓人難以防范……”張子全點頭說道,“我說,為何感受不到這陣法的氣息,原來,這個陣法並沒有布置完成,需要有人進入陣中,進入陣中的人和時辰相結合,成為了布置陣法的最後一環,這個陣法才算落成……”
“原來如此……”鳳九卿點了點頭,“難怪連你都沒有感受到陣法的氣息,就稀裡糊塗的著了道。”
“嗯,的確是讓人防不勝防……”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也不必太過擔憂,這種陣法的形成方式其實是非常苛刻的,所以我們難得遇上這麽一個……”
“此話怎講?”
“這個嘛……”張子全想了想,說道,“這麽和你說吧,一個陣法只能留一個變數,也就是說,從這個陣法落成,到有東西進入這個陣法,把它激活……在此期間,陣法是沉睡的狀態,不能有任何東西把它吵醒……你明白麽?”
鳳九卿的神情顯然是有些懵,“我怎麽感覺你越解釋,我越糊塗……我的理解是,這個陣法被做成一個半成品,然後,任何一個變數都有可能會激發這個陣法的運轉,如果不是一個人,可能是一個動物,哪怕一隻偶然經過的老鼠,一隻恰巧飛過的蚊子,都有可能會導致陣法被激活,而這個陣法一旦被激活過一次,就變得形同虛設不再有效力了,對麽?”
張子全呆呆聽著,默默點了點頭。
鳳九卿笑了笑,繼續說道,“所以,若是想要設置一個這樣的陣法,需要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
張子全再次呆呆點頭。
“所以……”鳳九卿繼續說道,“在這個處於地下,相對封閉的地宮之中……這個陣法才得以存在至今,直到,我們兩個人闖入其中,才將它激活?”
“嗯……是這樣沒錯……”張子全撇了撇嘴,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沒什麽話可說了。
鳳九卿微微挑眉,顯然有些傲嬌的神色,“能布置出這種陣法,豈不是陣法之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沙都需要靜心測算?還要對陣法變通了如指掌,才能把陣法被誤激活的情況降到最低,而讓真正有人進入陣法時能夠成功激活陣法的幾率提到最高……這布陣之人還真是七竅玲瓏心了……”
“是啊……”張子全點了點頭,默默把那水壺放在了中央地面上,又掐指算了算,調整了兩次水壺所放的位置和角度,才慢悠悠的說道,“不過……”張子全翻起左掌,掌心向內,掌心之中還有他剛剛所畫的符咒,“這陣法最狠辣之處,卻不是這份布陣之人的七竅玲瓏心!”說著,他右手撚成個劍訣,在掌心處劃過,嘴裡念念有詞。隨後,他突然將左手掌心翻出向天,右手加持點過,左手掌心之中便出現了一簇小火苗!
“呵!你這個點火的本事有點意思啊,回頭能不能傳授給我?”鳳九卿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您大將軍還用得著親自點火麽?”張子全話音未落,左手掌心翻回向內,掐成劍指,指向中央地面水壺所在之處,“這是學道之人必修功課,怎麽,你準備入我天師一派麽,我倒是可以當你的師父……”
“呵,那我豈不是要和你一樣,找不著媳婦?”
“你有公主啊,還怕什麽?莫非,你還想要三妻四妾不成?那……月珩公主恐怕不能讓你如願。”說著,張子全手掌連拍,只見那水壺所在之處,白光一閃,化為烈火,升騰起濃重的煙霧……火燒的極大,不一會,待烈火燃盡之後,地面出現了一個圓形的白色印記,張子全走過去,把手中的乾乙長明燈放在了那印記之上,“成了。”
“這是做什麽?”鳳九卿看了看張子全,又看了看地上的那盞燈。
“這是掌心符,一般是用來引雷的,我改了一下,用來引火。”
“我們既要引火而來,為何你卻要先點一把火?”鳳九卿有些不解。
張子全笑了笑,“我之前是不是告訴你,這個局金氣盛而火氣弱,所以要引南火而來……”
“嗯,”鳳九卿點頭,“這又意味著什麽呢?和你點火有何關系?”
“如今,我們已經知道,近些年,南山之上人丁稀少,以前在這裡居住的村民,不是離開了南山,就是無有後人……恐怕,也是受了這陣法的影響。”
“陣法還能影響到這些麽?”
“嗯,”張子全指了指中間那個白色圓圈的位置,“這裡的氣運原本就被那個倒霉陣給吸去了個七七八八,而這陣法又衝了南方之火,火弱而傷及子嗣,所以,這南山之中,人煙會越來越少,而留下的人,也會子嗣單薄,就算懷孕,也容易難產,就算生下孩子,還容易早夭,總而言之,在這雙重陣法的破壞之下,想要綿延後嗣是難上加難……”
“那他們布置這樣的陣法豈不是缺德?他們自己難道不是身在山中,又該如何是好?”
“他們身在山中,自然也會受到影響。”張子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過,畢竟他們祖墳不在南山之中,受到的影響終歸還是有限度的。而那些追隨者即便是本地人,卻未必知曉這陣法的存在。更不知道有什麽危害了……也就無從得知,自己家裡遇到的情況,其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既然這些事情都是這陣法所為,我們破了陣法不就可以讓這些無辜的村民擺脫陣法的控制了麽?那你這是……”
“助他們一臂之力啊!”張子全說道,“這乾乙長明燈可是寶貝!我就說嘛,拿了它不吃虧!”
“怎麽相助?”鳳九卿看了看那盞燈,燈光微弱,若不是張子全在旁解說,他還真是不會把這盞燈當寶貝。
“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張子全一副懶得解釋的模樣,“這把火必須要燒!否則大煞將臨西北乾宮,南山百姓必將面臨大劫,輕則家家有喪,重則……血流成河……”
鳳九卿點點頭,一副你說得都對的好脾氣模樣,也不多問,“你既布這陣中之陣,”他看了看陣中央的乾乙長明燈,“可一定要當心反噬……”
“那是自然,”張子全點頭,“不過,我還需要你幫一個忙。”
“但說無妨。”
“我需要……”張子全看了看鳳九卿,“你在我布陣完成之前……閉上嘴!”
鳳九卿張了張嘴,翻了個白眼,點頭,退了幾步,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站定,雙手橫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張子全走到乾乙長明燈旁邊,捋了捋袖子,看起來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他騰空一躍而起,掌心中符光閃動,他手掌翻出,拍出符咒帶著掌風呼嘯而過,旋即一個漂亮的飛腿,連續向八個方位踢出,衣袂翻飛,帶起破空風聲,腿風響處,塵土飛揚而起,瞬間,這狹小的空間裡變得煙塵滾滾……
鳳九卿打了兩個噴嚏之後,乖乖閉氣,他突然明白過來,剛剛張子全為何會特別叮囑自己“閉上嘴”了……
一陣旋風連環踢過後,張子全穩穩落在乾乙長明燈一側。
鳳九卿看張子全,只見他臉不紅,氣不喘,心不跳……這讓他想到一句話——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此刻,除了周圍的煙塵滾滾,還可以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幕確有其事……
張子全掏出兩枚飛蝗石,以掌心之火灼燒後,打向南方,兩枚飛蝗石在空中交錯相撞,迸濺出火花,隨即,火花似乎將那煙塵點燃,火光由南方而起,直直燒入陣中,一瞬間,便到了那乾乙長明燈所在之處。
只見那燈光忽然大亮起來,而周圍的火光卻漸漸黯淡了下來……似乎……是它把周圍的火氣都吸納了進去似的……
張子全默念咒語,雙手結印,突然指在那陣中的乾乙長明燈之上,那燈竟然緩緩的升騰而起,火光也是愈燒愈盛……
隨著那盞燈緩緩升高,鳳九卿突然覺得腳下一晃,身子都險些沒有站穩……他右手虛握在背後長刀的刀柄之上,隨時關注著陣中的情況,準備出手。
張子全腦門上已經見了汗珠,嘴裡卻沒停的一直念著咒文……此刻,已經不僅僅是鳳九卿感覺到了震動,仿佛連帶著整個地下,都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鳳九卿正欲上前,突然感覺眼前一黑,只見上方石塊松動,嘩啦啦的便掉了下來,他正要躲閃,卻覺腳下一空,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唯有那盞乾乙長明燈的燈光,還在不遠處隱隱閃爍著……而他感覺自己卻似乎在墜落……墜落……仿佛掉下了無底的深淵一般……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