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看著兩人打打鬧鬧的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樣子,有些目瞪口呆,突然回過神來,想起這縱火一案還沒個頭緒,看看方曉蝶,“方大人,這怎麽辦……”方曉蝶臉臭臭,“她尋死覓活的,問什麽都說不知道……不過這事看起來和她還有那些姑娘們確實關系不大。”
劉大人接著問,“那這人是暫且收押還是先放回去?”
方曉蝶拍拍劉大人的肩膀,“那就有勞大人了。”
劉大人愣了一下。
月珩看看鳳九卿——跟你學壞了哦!
鳳九卿也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月珩白他一眼——有什麽可得意的!
方曉蝶和劉大人又說了幾句,便跟著月珩和鳳九卿到後院來先用晚飯。
月珩邊走邊歎氣,“唉,不過,像偷盜之類的事情,有人是劫富濟貧,有人則是為生計所迫,方法雖不可取,但多多少少也算是個情有可原。但你說這拐孩子的,豈不是害了人家一家子人,當真是十惡不赦。誰家孩子不是疼在心窩窩裡的,當娘的懷胎十個月受了多少苦,生孩子又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還不得把個孩子當成自己個兒的命,這孩子丟了,保不齊就得有家裡頭散了架的。”
“你怎麽就知道是被拐了的呢?”鳳九卿看著月珩嘀嘀咕咕碎碎念的樣子問道。
只見方曉蝶聽著聽著突然哇哇哭起來,“娘哇,我的娘……”
月珩毫無準備,在旁邊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但看方曉蝶哭得認真,不免想起他的身世,心裡也有些難過,伸手拍拍他後背聊表安慰,“做父母的都是一心為著孩子,你過得好,父母自然就會安心的。”
方曉蝶當即止住了哭聲,一臉認真地看著月珩,“當真?”
月珩認真地重重點頭,這話雖說是安慰,卻也是真心實意的。她這次離宮,想必父皇和母后心裡也少不了著急擔心……
幾個人都沒什麽胃口,看著滿桌子的好菜也動不了幾下筷子,都隻匆匆塞幾口飯菜隻為墊墊肚子。
“對了,”張子全剛剛也聽幾人說了這吉慶班和丟孩子的事情,突然想起來,“我之前想起一樁舊事,因實在駭人聽聞,和此事又沒什麽牽扯,就想著先去那吉慶班探個究竟,回來再和你們說。”
月珩心裡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隨手揉一個糯米團子往嘴裡塞,“又是吉慶班呀,是什麽事?”
張子全頓了頓,像是在想該從何說起,“我也只是聽聞,那時候我還小,祖父當故事給我講的。當年,有一個紅遍大江南北的雜耍班子,叫古支班,班主吉布古支成立這個班子不過半年,就成了全國最大的雜耍班子,所到之處無一不是萬人空巷。但不過一兩年的光景,這個雜耍班子就突然銷聲匿跡了,不止班主吉布古支失蹤,裡面那些奇人動物也沒再在其他雜耍班子之類的地方出現過。”
“是哦,要說換了班主還是尋常事,但那些奇人和訓練好的動物多半會被賣給其他班子,或者自謀出路。”月珩琢磨著,“不過這些人一般體型奇特,動物也是經過馴養的,就算古支班解散了,他們也多半要重操舊業的吧,再也沒出現過就很奇怪了。難不成——全都找個世外桃源去頤養天年或者都被滅口啦?不對呀,可是這班主又是為什麽呢……”
鳳九卿想了想,“這事我好像聽軍營裡的老兵講過,據說,這個吉布古支是影魅族的後裔,繼承了神奇的法術,不管什麽動物到了他手裡都能調教的如同小孩一般靈巧聽話,而且他的雜耍班子還有很多奇特的異人和動物,比如滿身長滿鱗片的人,或者虎頭狗身的動物,還有——人魚。”
張子全點頭,“正是。那天在錢府看到人魚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奇怪,我原以為那人魚是什麽人假扮的,不過沒有看出什麽端倪,畢竟表演的時候那人魚所在的位置較高,離我們又有一段距離,後來也沒有機會再仔細看了……加上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和丟孩子的事情,我就想起來這古支班的舊事。聽聞,當年古支班所到之處,必有人因各種原因重病或死亡,所以很多人都說他用的是巫術,是把活人的精氣拿到了動物身上,所以動物才如此聰明靈巧。不過影魅族當年人數極少,又多用妖術害人,已經被蠻族盡數絞殺了,古支班又銷聲匿跡,恐怕也很難再尋到什麽消息了。”
月珩一直認認真真聽著,眼睛睜得滾圓,“竟有這種事。這吉慶班似乎也是一夕之間出現的大雜耍班子,而且也有人魚表演,所到之處也有奇怪的事情發生……難道說,這個班主和那個吉布古支有什麽關系麽?還有還有,這個影魅族是什麽,我竟從不曾聽過。”
“哦,這些事情早就沒人提起了,你沒聽過也是尋常。說起來已經是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國本不固,邊陲小族眾多,以蠻族武力最盛,其他小族卻也各憑本事生存,多得是善用巫蠱之術的部族,那時候的人也篤信這些,就算有些不信巫蠱之術的部落族長也願意養上一些巫師,便於驅策民意。影魅族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部族,其族人極少,卻如影子一般無處不在,一旦招惹極難甩掉,妖術有如鬼魅一般,所以得名。”
鳳九卿挑了挑嘴角,冷哼一聲,“我不信有什麽法術巫術,如果這個班主不是影魅族余孽,就是不知從什麽途徑學到了這些方法。”他看了看張子全,“你最通藥理,有什麽東西能讓動物吃了就變聰明麽?”
張子全苦笑,“我總不相信人魚是真實存在的,人魚也叫鮫人,還有一種傳說中的古族氐人,自稱‘盍稚’,是炎帝後裔,他們身披魚鱗,人面魚身,無足,也和鮫人很像。但那些畢竟是傳說,古支班當年那些長滿鱗片的人倒有可能是天生有異也或者是喂食了毒藥,不過這給動物換頭的技術和讓動物變聰明的藥,卻是萬難實現啊。如果真有這種東西,如今書生還何須寒窗苦讀十年……”
“幾位大人!門口有個老頭硬要往裡闖,說要找姓鳳的……”
鳳九卿挑眉,“找我的?”
那衙役剛跑到,就聽見後面一個蒼老的聲音吵吵嚷嚷,“人命關天啊!衙門還給不給老百姓做主了啊!”
那衙役一臉苦瓜色,看看鳳九卿,又看看方曉蝶,“我們攔不住他,怕是真有要緊事也沒敢硬攔……”
鳳九卿擺擺手,“無妨,讓他過來吧。”
那老頭看著醉醺醺的,步子卻紋絲不亂。
月珩看一眼鳳九卿,“是那個醉鬼尹老頭。”
鳳九卿點點頭——他怎麽來了?
那老頭進了屋,打量著屋子裡幾個人,跳著腳罵,“你們今天前腳來了我家,後腳我兒子就丟了,快把我兒子還回來!”
月珩看見瘦的連衣服都快掛不住了,瘋瘋癲癲的怕是腦子裡都裝滿了酒,還莫名奇妙的來這兒亂講,“你兒子多大人了,還能丟了不成?”
鳳九卿樂,“是啊,他要是去賭錢喝花酒了,我們這會去了豈不擾了令郎的興致。”
那老頭悶哼一聲,也不見外的就坐下了,看桌上一桌子菜都沒怎麽動,見有空碗筷還給自己盛了碗飯吃起來,“那我不管,反正人是被你們弄丟的,就得管著給我找回來。”
月珩張大嘴——這老頭忒不見外了!
鳳九卿點頭——怎麽看也不像擔心他兒子的樣子!
張子全問,“令郎是在哪裡丟的?不過這會功夫不見,又怎麽能確認他不是出門而是丟了呢?”
那老頭砸吧嘴,“找不著可不就是丟了,你們別想賴帳。”
張子全繼續耐著性子,“你總要給我們點線索,我們才好給你找人啊。”
那老頭一邊吃一邊說,“就剛著火那會,他說看見什麽鬼火往南山方向去,就去追了,這不一直沒回來麽。”
方曉蝶瞬間來了精神,“什麽鬼火?他是看見什麽了?莫非是縱火之人?”
張子全接著問,“老爺子,您還知道什麽線索嗎?令郎跑出去之前,您可曾聽到什麽、看到什麽?”
那老頭吃飽了捋捋胡子,“我兒子讀書讀傻了,說看見隻狗拿著火油跑進去點火的,然後就見有鬼火。”
方曉蝶點點頭,“確實有火油點火的痕跡,可以肯定是有人故意縱火。只是不知縱火之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去點火又逃開的。即便是武林高手也很難不留下絲毫痕跡啊。”
月珩撇嘴,覺得這老頭瘋瘋癲癲的忒不靠譜,“再怎麽也不可能有隻狗跑去點火吧。”
鳳九卿想了想,突然笑了,“如果是一隻像吉慶班訓練出來的動物那麽聰明絕頂的狗呢?”
那老頭看看鳳九卿突然哈哈笑起來,捋著胡子拍拍吃飽的肚子就往外走。
月珩跳腳,“我說你這老頭別走啊!不找你兒子啦?”
“我一老頭子上哪兒找去!交給你們啦!”那老頭看似腳步不穩,走得倒是挺快,轉眼又沒影了。
月珩氣呼呼的還想去追,被鳳九卿拽住了。
“怎麽這麽巧都叫尹公子看到了,而他還恰巧走失。”
鳳九卿叫來幾個影衛,“吉慶班那邊有什麽動靜麽?”
影衛互相看看,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但說無妨。”
青影猶豫了一下,“回將軍,這吉慶班確實有些奇怪。他們的人員裝備都是不少,可來來去去卻似乎沒有什麽痕跡。我們的人在山裡並沒有找到車馬的路線,跟蹤的時候因為隔著有些遠,不知道怎麽回事,那些人進了南山不一會好像就——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