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度氏坐在坐榻上看著真千氏抽噎,這女人居然還有臉哭。
寶珍也嚇壞了,跑著去的,女老師也是很快就來了。
“真千氏跪到坐榻上來。”
真千氏腫著臉爬了上來,端正的跪著。
“來,筆墨伺候著側淑人,側淑人想要學學規矩呢。”
玄度氏輕描細眉,唇點胭脂,實在是比原本明豔·照人的真千氏漂亮多了。
現在的真千氏頭髮亂了,臉也腫了,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倒是更讓人看著舒坦些。
“烏孫氏,你可得好好教側淑人用漢文把《宮規》抄一遍,我明兒一早就要看到。”
真千氏跌坐在坐榻上,烏孫氏行禮答應,“是,嫡夫人!奴才定好好教側淑人。”
玄度氏滿意的點點頭,“真千氏你給我跪好咯!直到跪滿一個時辰再坐著抄寫!今晚上不許吃東西,水……罷了,水可以喝。”
玄度氏安排完就回去了,她嫌真千氏屋裡烏煙瘴氣的,讓人難受。
真千氏滿文都寫得不好,更何況漢字!只怕是漢字認得她,她不認識漢字啊。
寶珍跪在地上,晃了晃真千氏的腿。
“側淑人,咱們趕快抄吧,四皇子要是知道了,回來後定會又禁您的足的。”
烏孫氏在那裡裝鵪鶉,把宮規翻開之後,就沒說過話。
玄度氏怕是隻想拿她羞辱真千氏,畢竟她是李氏的老師。真千氏和李氏從來都不睦,李氏不識字就叫人教她識字,真千氏也是不識漢字,四皇子卻連請個女老師的心都沒有。
真千氏抄寫到半夜,才明白過來玄度氏的用意,氣得火冒三丈,但是手底下又不能停下來,萬一寫不完,又禁足了,她這一輩子就複起不來了。
剛入辰卯時,天蒙蒙亮,真千氏才抄完,正準備叫寶珍給玄度氏送過去的時候,傳來了鍾聲。
足足響了二十七次,真千氏跌坐在地上,滿頭大汗。
“側淑人,您怎麽了?”
寶珍沒明白其中意思,畢竟是家生子陪嫁丫鬟。
“皇太后薨了!”
真千氏嚇病了,讓寶珍向夫人自請禁足半年。
各宮傳來消息,崇慶皇太后在青鷹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三日,醜時病逝,享年八十六歲。
皇上對崇慶皇太后評價:“事孝慧怡皇后四十二年,晨昏問侍,扶掖安輦,極尊養之,隆祝厘讓,善至於終身。”
八十六歲的太后駕薨,舉國致哀(大喪),尊徽諡號定為“慧怡慈宣康惠皇后”,葬於泰東陵。
將皇太后的梓宮放在壽康宮親王、郡王、貝子、公主、夫人等高級貴族各自回家進行齋戒,政府各部院大臣和官員要到本衙門宿舍中集體住宿齋戒,不許回家。
至於散閑官員,則齊集於午門齋戒住宿。
齋戒期滿以後,王以下文武官員不準作樂,禁止喪服嫁娶活動。
在京的軍民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纓、服素縞,一個月內不準嫁娶,一百天內不準作樂(即任何形式的文化娛樂活動;主要是指文藝表演),四十九天內不準屠宰,二十七天不準搞祈禱和報祭。
服未除前,文件票擬用藍筆,文件一律用藍色油墨印刷。
京城自大喪之日始,各寺、觀鳴鍾三萬次。
第二日,在福安門前舉行頒遺詔儀式。
四皇子執意要為皇祖母斬衰(服大喪),皇上為母哀痛,也心疼兒子身後無子。
四皇子實在是不聽話非要服喪二十七個月,皇上年紀大了也不想與之爭吵,便下旨特赦四皇子只需服喪一年,且再選的侍妾,服喪後入皇子所。青鷹帝也是希望,四皇子早日有子嗣。
親人接二連三的去世,四皇子的心隱隱作痛,實在是不舒服極了。
林素曦仗著自己身體健壯,就長期用鮮血抄寫《地藏經》,來為慧怡皇太后祈福,願她早日去往西方極樂。
《地藏經》分為十三品,共計17019字。抄寫完一份需要花費足足十五天時間,也會耗費大量的血液。
林素曦抄的第四份就快要抄完了,看四皇子來了,就停下了筆。
“都說叫你不要抄血經了,你就是不聽,過來讓殿下看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強骨頭!”
四皇子坐在了林素曦原本坐的書桌前,牽著林素曦的手,往懷裡拉。
“嘶!”
林素曦手指上無數個放血的小口子,四皇子這麽一拽,十指連心的疼。
“疼了吧,活該!不聽話的東西!”
林素曦淚汪汪地看了四皇子一眼,另一隻傷痕累累的手就捂著臉,默默的掉眼淚。
“還有臉哭!”四皇子邊罵著林素曦,邊把林素曦往懷裡抱。
“不哭不哭,小乖乖不哭,我這是心疼你,你別哭了。”
林素曦抹著眼淚,但是眼淚一直不肯停下來,林素曦也控制不住的委屈。
四皇子皺著眉,輕輕拍著林素曦的背,不知道如何哄女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帶雨的,一時之間四皇子變得手足無措。
“殿下給你賜個號好不好,你可別哭了,殿下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林素曦抹抹眼淚,抽噎著:“不、不是奴才、想哭,停、停不下來了,嗚嗚嗚。”
四皇子表示腦瓜疼,也不管林素曦,放任她哭了。
“叫你什麽好呢?婉婉?不行,這是形容江南女子溫婉的,你不適合。”
四皇子故意分散著林素曦的注意力,林素曦抹著眼淚,耳朵卻豎起來認真聽四皇子在說什麽。
“賢?唔…賢惠肯定也不適合你這個小丫頭片子。”
四皇子拿食指敲敲林素曦的腦門,“要不,叫你傻子吧,看你蠢得不行。”
林素曦驚呆了,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四皇子,一臉的不相信,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些許晶瑩的淚珠。
不等林素曦反應,四皇子就說,“好了,就這麽定了小傻子。”
說完,四皇子摸了摸林素曦的豬(狗)頭,就走了??
林素曦長期抄血經,造成貧血,每每站起來或者坐起來太快速,都會頭暈目眩的好久。
四皇子走,林素曦情急之下猛地站起來去追。
剛站起來,沒跑出一步,就華麗麗的摔倒了,好在頭沒有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書桌上了。
大家都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咚”的一聲,林素曦就軟了下去。
“安人!”
煥采真的是嚇壞了,林素曦頭碰到桌角上了,這下該撞壞了!
四皇子剛走出門,又快步折了回來,“林氏怎麽了?”
四皇子一把抱起林素曦,感覺清減了不少,抱著都沒什麽重量了。
後腦杓靠脖子那邊起了個大疙瘩,林素曦一直暈著,可把四皇子嚇壞了。
“快,請太醫!”
四皇子把林素曦放在床榻上,開始詢問林素曦的情況。
“你們家主子剛才是怎麽暈倒的?”
四皇子坐在床邊,摸摸林素曦撞桌子的後腦杓,已經腫了起來。
“回四皇子的話,咱們主子…”
煥采想說又不敢說的,就跪了下來。
“說呀!”
四皇子有些著急,萬一林素曦是真的病了呢?
“主子不讓說,四皇子,主子其實就是放血太多導致的。”
煥采老實,頭一低牙一咬就說出去了,徐成滿站在門口什麽都不說,他知道煥采嘴快心急會說出來的。
“但願只是放血放的。”
待到太醫來了,為林素曦把了脈。
“太醫,林氏怎樣?”
仔細斟酌了一下,才說話。
“回四皇子的話,林安人如今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貧血氣虛,要是再這樣下去,怕是會要命。林安人可是做了什麽,或是吃了什麽而貧血嗎?”
太醫的話,聽的四皇子氣得不行。
“抄血經抄的,這貧血怎麽補回來?”
四皇子有些急躁,太醫卻壓的穩。
“四皇子別急,待微臣看看林安人的創傷也不遲。”
煥采輕輕搬動林素曦的腦袋,好讓太醫檢查。
“索性沒撞到要害,林主子主要是貧血才暈的,待微臣開幾乎補血的藥,林安人便能好過來,只是千萬不能再放血了。”
老太醫的話更容易讓人信服,四皇子臉色陰沉,老太醫仿佛沒看見一般,繼續說自己的。
“雖然說林安人身體健碩,但微臣發現林安人心率有些不齊,可不能做劇烈運動,還有重活累活。”
再後面,太醫說了什麽不重要的話,四皇子一個字也沒聽見,只是記住了,再放血下去,林素曦就沒命了!
太醫開完藥方子正要走,林素曦就醒了過來,佯裝無事,就下了床。
“你給我滾回床上去,還有臉下來!不要命的東西!”
林素曦再次一臉懵,這是怎的了?又發生什麽事了?她不就暈了一下嗎?至於發這麽大的火?
“哦好!”
林素曦麻溜的上床、睡下、蓋被子,一氣呵成,就露個腦袋在外頭,睜著大眼睛看著四皇子和陌生的老殿下殿下在寫什麽。
“藥房開好了,四皇子照藥方子抓藥就行。”
然後老太醫作揖告退,“微臣先退下了。”
林素曦心想,太醫幹嘛來了,難不成是自己病了?
“殿下,太醫幹嘛來了?”
四皇子氣的錘了一下梳妝台,咚的一聲,嚇得林素曦瑟縮了一下。
“還有臉問,你這不要命的狗東西!”
林素曦表示自己很委屈,弱弱的說了一句,“我不是豬崽子嗎,怎麽又變成狗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