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末回去的時候，萬歲殿下已經在休息了，但是還沒有睡著。

  “太醫怎麽說？”

  龍床上掛著帷帳，看不見萬歲殿下是何表情。

  “林院判還是原話，說四皇子是心病，鬱結在心。”

  李末輕輕撩開帷幔，有技巧的捏著萬歲殿下的腿，又說：“四皇子有些發燒，不過奴才已經看著四皇子喝了藥，想來是無事了。”

  萬歲殿下聽四皇子還發燒了，蹭一下就坐了起來，隻穿著明黃色綢緞的裡衣就下了床。

  “四皇子，怎的發燒了？”

  李末朝萬歲殿下的方向跪著回話，“林院判說可能是傷口引起的，無大礙。倒是四皇子院兒裡有個安人，長得不錯，對四皇子是十成十的有心，就是從穿著看起來，不得寵。”

  萬歲殿下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心裡卻是思來想去。

  要說樂正宗志不聰明那肯定是假的，除了宗元，就數樂正宗志最出色了。

  樂正宗志心裡肯定是有猜疑會不會立他為太子，可是又為何急切的想出宮呢？
  是樂正宗志自己的想法，還是真的受了他人的蠱惑呢？
  四皇子被萬歲殿下下令好好在皇子所修養，沒有萬歲殿下的允許不可以私自去兵部、工部乾差事。

  四皇子樂的清閑，本就無事，整天在書房看書眼睛都充血了。

  四皇子自己預料到以後自己可能是儲君的最佳人選，父皇親自教習是一方面，不想他出宮這才是最明顯的，
  四皇子不是不想當皇上，只是萬歲殿下如今身體康健、精神飽滿，騎馬射箭，百步穿楊不在話下，來年入夏必定會北上去草原蒙古各部，巡視、涉獵。

  萬歲殿下身體如此之好，四皇子每天在萬歲殿下面前整天繞，沒什麽事。

  可萬一哪天表現出一丁點兒對皇位窺視的意思……那就不好說了。

  伴君如伴虎，就因為是這樣四皇子才費盡心機的出宮，出了宮就不會時刻活在萬歲殿下的監視下，言語上也自由些。

  四皇子達到了出宮的心願，心情無比舒暢，抱著被子用腿夾著就睡著了。

  四皇子怕冷，如今三月二十五了，屋裡還燒著炭盆，林素曦躺在軟榻上熱的直冒汗，怎麽也睡不著。

  林素曦前來侍疾，自然不能與主子殿下同睡一床，萬一主子殿下半夜要喝水，奴才們沒聽見，林素曦也得要聽見才是。

  經過李末的嘴稍微一說，宮裡大家夥兒都知道四皇子有個好的瑞安人，卻不得寵。

  皇宮裡除了嚴明的制度厲害之外，就數奴才們的舌根子厲害了，那嚼起舌根子來，吹得天花亂墜，無所不能。

  有人說四皇子的瑞安人長得美若天仙，皮膚嫩的能掐出水兒來，皇子所裡人人都喜歡這瑞安人，獨獨四皇子喜歡那牙尖嘴利的大高個庶宜人。

  又有人說，四皇子後院的瑞安人肯定是抄寫血經感動了佛祖，定是受過點化才那麽瑞雪聰慧。

  更有人說，瑞安人當年入皇子所的時候天降祥瑞，彩霞當空遲遲不退。

  ……

  等四皇子院落南二所知道這種傳言的時候，已經是五月初五了，四皇子也好的徹底，去工部當差了。

  今兒四皇子點名道姓的跟林素曦說，今天要吃酸菜鍋子，正好是節日，後院的女人過來熱鬧熱鬧。

  林素曦反而嘲笑四皇子，“殿下倒是奇怪的很，今兒端午節，別家都在賽龍舟，吃粽子，咱們倒是好，還吃起鍋子來了，哈哈哈。”

  林素曦笑的花枝亂顫，小兩把頭上插的步搖玉穗子，撞得叮當作響。

  四皇子瞅了林素曦一眼，想作惡撓林素曦癢癢。

  哪知林素曦怕癢極了，四皇子修長的手指還沒碰到林素曦，林素曦已經在咯咯笑了。

  “我馬上去跟夫人姐姐說，殿下別撓了，我去說還不行嗎！”

  四皇子哪肯放過林素曦，逼得林素曦步步後退，步步求饒。

  最後逼得林素曦退到牆角，無處可退，這才一把抱起稍稍長點兒肉的小胖子，放在腿上坐了下來。

  “這下你滿意了？宮裡現在處處是你的傳言。”

  林素曦滿眼的懊悔，還往四皇子懷裡竄了竄，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著。

  “我隻想讓世人知道瑞安人不得寵罷了，誰知出了那麽多么蛾子。”

  四皇子對林素曦的見解惹得哈哈大笑，“你個蠢貨，居然也明白那是么蛾子，哈哈哈。”

  四皇子整日裡欺負林素曦，林素曦可謂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此時林素曦感覺身下有異樣，便尋了個借口，逃離了四皇子的懷抱。

  “奴才要去和嫡夫人商議晚膳，奴才先告退了。”

  林素曦踩著西瓜皮溜之大吉，仿佛聽不見四皇子在身後謾罵她為“不長記性的蠢豬”！
  玄度氏也表示對四皇子想吃鍋子的想法，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照做了。

  “粽子的話，蜜棗的、純糯米的、豆沙的，讓廚房看著上吧，都是素的，也沒什麽可說的。”

  玄度氏吩咐子若，林素曦時不時的補充一些玄度氏稀罕吃的素食，玄度氏欣慰急了，嘴上卻說：“是家宴，就沒必要都撿著我愛吃的來。”

  林素曦不以為然，小臉蛋上都是自豪，“除了奴才，她們哪有機會知道夫人姐姐愛吃什麽，姐姐就放一百個心吧。”

  李氏和真千氏是頭一次吃這種鍋子，吃的眼睛都快發光了，天天吃蒸菜、燉菜，油水多而膩，而且樣式單一，都快吃吐了。

  這鍋子實在是爽口的緊，不由得讓真千氏多吃了許多。

  待到吃粽子的時候，真千氏居然連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粽子都吃不下了。

  吃飽喝足，看花燈的時間尚早，一桌子人話就多了起來。

  “殿下，妾身聽聞奴才們說，咱們院兒裡的瑞安人可是受過佛祖點化哩。”

  真千氏拿絲帕捂著嘴，抿了一口蜂蜜果茶，直盯著林素曦看。

  李氏眨巴眨巴眼睛也應和道：“我也聽說了，說瑞安人何等美貌，仿佛天女下凡呢。”

  四皇子不由的想起前一會林素曦自嘲的話，便笑了起來：“你們看看瑞安人那樣兒，像仙女兒嗎？”

  大家都超林素曦看去，林素曦正大口大口的吃著小粽子，個頭小的可愛，一口一個正合適。

  “看到了吧，這哪是仙女啊，這分明是隻豬崽子！”

  四皇子拐著彎保護林素曦，就算真千氏沒看懂，也沒明白，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接話了。

  林素曦是嫡夫人的人，也是四皇子的寵妾，哪一頭都不能得罪啊。

  玄度氏也稱是，臉上帶著喜色，著素醬色的常服，襯的臉兒更加白嫩，這後院兒裡竟是沒有一個人的美貌能壓了玄度氏過去。

  “殿下說的計極是，我們四個姐妹裡頭，就數瑞安人最會吃了，惹得妾身饞嘴，倒是胖了不少。”

  真千氏這才細細打量玄度氏，瞧著是一丁點兒沒胖，不過是和瑞安人排排站，幫襯著瑞安人了。

  不管他人如何，林素曦這頓飯吃的很香，胃裡傳來消息，似乎是吃多了。

  “嗝！”

  喝水喝少了，噎住了，林素曦猛地捂住嘴，面色潮紅，這下可丟臉了。

  “奴才身子不舒服，去去便來。”

  林素曦往殿外花園跑，尋芸和徐成滿趕緊跟了上去。

  鄂羅哩輕輕喚了一聲四皇子，四皇子擺擺手，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不過是吃撐了打嗝，害羞了，你去作甚？”

  真千氏和李氏卻是頭一次見四皇子這樣的開心。

  真千氏惡狠狠地看了眼李氏，要不是這個賤蹄子，四皇子又怎不會這麽對她笑呢？
  李氏此時已經沒有了要爭寵的心，身高已經是障礙了，隻願她在四皇子身邊陪伴，一月來見上那麽幾次，她也知足了。

  林素曦回來的很迅速，臉上還紅彤彤的，四皇子也不嘲笑她，隻點頭應和她回來。

  “殿下，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去禦花園看看布置的燈會吧。”

  玄度氏提建議，四皇子好半晌才點頭，眉頭皺了皺，本是不想讓真千氏和李氏去的，萬一衝撞了萬歲殿下的貴人們，那可就不好了。

  “這是你們與我頭一次去禦花園看燈會，切記要小心些，千萬別衝撞了貴人。”

  每年過節四皇子都是跟萬歲殿下和各個貴人娘娘們一起過的。

  今年在皇子所與妻妾在一起，不過是萬歲殿下心疼四皇子撞了腦袋，要好生休息的。

  玄度氏也是知情的，掐著點兒，錯開了皇宮的大家宴時間。

  此時萬歲殿下準備的家宴歌舞才剛剛開始，天色也不是很黑，但是星星已經在湛藍的天空上眨眼睛了。

  前方入眼的光芒是五顏六色的，大大小小的彩燈，繽紛絢爛，讓人一瞬間就忘記了浩瀚的星空。

  “殿下，前頭有隻小貓咪！黑白相間的！”

  林素曦看到貓咪就往前跑了兩步，被四皇子領了起來，扔給嫡夫人玄度氏，“雅兒看好她，瞎跑什麽？”

  林素曦有些委屈，好幾年沒見過貓了哎，剛才那隻還漂亮的。
  玄度氏裝模作樣的罵了林素曦幾句，這事也就過去了。

  真千氏卻是開心極了，這瑞安人總愛出頭，這下老實了吧。心裡嘲笑完林素曦，便喜滋滋的開始看花燈了。

  林素曦惦記著小貓咪，就對這花燈提不起興趣了，看起來就懨懨的，圓溜溜的眼睛沒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