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裡被賜婚，當然是莫大的福氣，沒有被賜婚的，也只能自己跟門當戶對的人家提親了。

  也有宗室裡的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會提前去走走關系，跟妃子或者太妃什麽的通個氣，到時候直接把姑娘要回家，這可比求皇上賜婚要簡單，更何況宗室裡的小門小戶別說看見皇上，就算是普通的妃子也很難見到。

  選秀的時候，本來張百戶大人家的張瑜梵和林素曦是走一排的，但是面見皇上、妃子們的時候，林素曦連張瑜梵的影子都沒看見。

  皇上青鷹帝從林素曦這一排挑走了一個人，這可嚇壞林素曦了，辛虧不是她。

  沒有選上，林素曦內心喜悅著，臉上不禁淡出一個微笑。

  皇上隻選了三個，秀女剩下很多，林素曦心想或許可能有落選的可能。

  可是林素曦不知道的是她的微笑取悅了完顏皇貴妃，或者是叫完顏皇貴妃想起了什麽，著太監看了一下林素曦的牌子就點了下頭。

  林素曦剛好跟隊列走了下去，沒有看到這一幕。

  這完顏皇貴妃，就是四皇子樂正宗志的生母。

  誰知，皇上一走，秀女們還要被複選，一個半月後再複選一回，極少可能成為皇上的妃嬪。

  林素曦回到儲秀宮秀女的屋裡時，已經看到張瑜梵和她的丫鬟在收拾行李了。

  "張姐姐，剛才我可是沒看到你出去啊。"林素曦疑問道。

  張瑜梵朝林素曦走過來，送給林素曦一條自己繡的絲帕，"這一別，就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了。"
  林素曦心裡一喜，"姐姐這是可以回家了？真好！"
  張瑜梵歎了口氣，"家是要回的，也沒落選，我被瑞雪家偏支的一家求親求走了。"
  林素曦沒有說話，隻把手帕捏在了手裡，張瑜梵坐在塌上，拿出了一道函書蓋著婉嬪印，"噥，你看看，這偏支偏到哪裡去了！"
  林素曦看了看那長長的字，東城藍旗一分瑞雪格木將軍庶子嫡孫的偏支，這還真的是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

  "姐姐知足常樂，我們本就是南城藍旗三分的，你嫁過去就算是偏支偏的不行，那也是正妻啊，說不定算來算去還高攀了人家呢。"
  林素曦仔細琢磨著說，張瑜梵也覺得林素曦說的十分有道理，隻願嫁過去之後與丈夫相愛，婆媳和睦。

  安慰好張瑜梵，林素曦也告別了張瑜梵，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日子過得慢極了，一個月的時間，每日被嬤嬤們調教著，沒請嬤嬤調教的林素曦，居然已經和旁的秀女學的一樣好了。

  複選那一日，雲彩淡薄、日麗風清，天空一片祥和，暖暖的春陽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複選場地在禦花園，四月的天，已經是暖的很，太陽卻又不讓人感覺刺痛。

  一團團牡丹花，花團錦簇的開著，招來了許多可愛的小蜜蜂和小蝴蝶。

  皇上的妃子們打扮的雍容華貴，鮮亮無比。

  秀女們一個個也如花苞般，嬌嫩清新。

  此情此景，倒像是畫中一樣。

  每排六個人，選秀的速度可比上次快多了。

  大多數人都被留了牌子，林素曦也不例外。

  林素曦回到秀女宮中，顯的焦慮不安，也不知道要被指給宗室裡還是皇子內院。

  因為對林素曦來說，這都不是個好歸宿。

  過了會有禮部的太監來傳話了，院裡所有人都出去跪著接旨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東城紅旗首領玄度瑞和之女玄度雅，賜冊為四皇子樂正宗志之嫡妻。"
  "北域黃旗一分的大長老真千恕之女真千羽此冊為四皇子側室淑人，南城藍旗三分齊縣知縣林皓風之女林素曦此冊為四皇子妾氏安人。

  欽此。"
  就這樣，剛接完聖旨，正傷心憂慮的林素曦在複選秀女的當天就被一頂小轎子從皇嗣院小門抬了進去，成了四皇子樂正宗志的侍妾安人。

  一同抬進去的當然還有真千氏了，都是從小門進去的妾室，本質上沒什麽區別，可區別就是人家是側氏淑人，吉服都和正夫人是一樣的。

  下了"喜轎"，林素曦依稀看見真千氏一乾人去了左邊，而林素曦則被半攙扶半牽引的，往右邊走了。

  林素曦心思沉沉，突然說嫁就嫁了，都不讓人喘口氣的。

  爹爹一早就偷偷跟林素曦說過，落選的期許是好的，但沒有落選就是她自己的命了。

  雖然造化弄人，到自己的命還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很多時候寧願苟活，也不能對生活沒了希望。只有這樣，一家人才有可能會再相見。

  如今看來，再見家人一面，已經是難上加難，皇子後院的侍妾安人別說不能見外男，就連書信也是不可往來的，除非丈夫容許你這麽做。

  心中苦澀，但林素曦絕不會在自己的大喜日子落淚，本來就是最低層的侍妾安人，如果落淚就是對不起爹爹一番囑咐了！

  不過心裡還是有些許期許的，畢竟兩輩子都還未曾談過戀愛呢，不知道丈夫到底長什麽樣子，是不是像小說裡寫的那般英俊瀟灑。
  別人家的姑娘都是從家裡出嫁的，大夫人也是從家裡待嫁一月出嫁，林素曦卻是從選秀宮直接抬走的，能不苦澀嗎？

  別人看來這很體面，但是沒有父母相送，沒有拜堂，沒有夫婿來接，就那麽一頂冰涼的，只能容納一人的小轎子，就把林素曦的一生都給限定住了。

  別說正紅色的吉服，就連水紅色的吉服都不曾有。

  淑人吉服與皇子正夫人是一樣的同用石青色，邊緣都是片金包裹。

  吉服正面繡著似在行走龍四隻，後面龍三隻。領子後邊有垂金黃絛。吉服褂色用石青，繡五爪正龍四團，前後兩肩各一。朝袍用香色，披領及袖皆石青色，邊緣片金包裹。朝裙片金包裹，冬加海龍緣，上用紅緞，下石青行龍妝緞。

  吉服朝珠一盤。

  何等的大氣煥麗，而侍妾安人只是一身水紅色新衣便打發了，只是也有一頂朝冠，冠頂用了一顆紅寶石，朱紅色帽簷，上面綴小珍珠二十四顆，十分簡單。

  林素曦水紅色新衣上有著銀線暗繡的蝴蝶和花朵，在燭光下看起來也很好看。林素曦也只能這麽安慰自己了。

  不知張姐姐的吉服是何等的好看呢，待嫁一月定能穿上自己繡的嫁衣了，只是可惜了林素曦的嫁衣，也只能壓箱底，永世不能見光了。

  蓋頭不是那種民間的蓋頭，而是薄薄的蠶絲製成，蓋頭四周點綴了一圈石榴形狀的紅瑪瑙，寓意多子多福。

  蓋頭很透光，屋子裡的東西也能看到個大概。

  床邊不遠處有個小丫頭，應該就是分給林素曦的那個宮女了，不出意外門外還有個小太監。

  一個小小的侍妾而已，就比宮女高一個等級，有兩個下人已經很不錯了。

  前一會戴著蓋頭沒看看皇嗣院長啥樣，只知道自己進了西邊的小屋，西邊好像有四間大一點的屋子帶著耳房和暖閣。

  不過此時，林素曦在乎的不是這些有的沒有，她在乎的是啥時候能吃口東西。

  做人小妾，居然一下聖旨就被捉去洗澡、梳頭、換新衣服，就給送到皇嗣院來了。

  好餓啊！
  林素曦認為人各有命，她覺得既來之則安之這話可對可不對。

  來到這皇嗣院確實是不能再爭的事實，在這一點上必須既來之則安之，不然腦袋搬了家可怎麽辦？
  如果能爭林素曦早就爭了，就算落選回了家，丈夫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的。

  都是和陌生人共度一生，那就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唯一不一樣的是，你能不能讓自己的丈夫喜歡你、寵愛你。

  做了小戶人家的正妻，丈夫不喜愛你、冷落你、沒有子嗣，就算小妾騎在你頭上，都會有人拍手叫好！

  可是皇子家可就不一樣了，就算只是個小妾，如果丈夫喜愛你，別說你一個人過得好，就連你家裡都會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林素曦已經是皇子侍妾了，她當然想有點寵愛，然後她過的舒心，家裡父兄也會有所提升，到現在林素曦還是不知道他的父親林皓風其實是不願意提升的。

  但是大婚之日，新側淑人和新安人這裡，四皇子樂正宗志都沒有來。

  亥時的時候，太陽還沒落山，四皇子身邊的大太監鄂羅哩就來傳話了，說今晚不過來了，自行歇著吧。

  林素曦以為是十五阿哥不來她這兒了，去了側淑人那兒呢，心裡稍稍有些難過，便自己掀了蓋頭。

  "安人？"小丫頭看林素曦掀了蓋頭，就連忙走了過去，看林素曦她想幹嘛。

  安人？林素曦還反應了一下，然後就示意要換衣服，喜服真的是很重啊。

  "那個糕點可以吃吧？"換衣服的時候林素曦看到了桌子上的吃食，就想吃了。

  "安人，可以吃的。"小宮女繼續說著，"安人，您看您要不等等，奴才立馬去提晚膳。"
  林素曦歪著腦袋想了想，"我還是墊吧兩口吧，你去提你的。"
  "是，奴才這就去。"
  一口一個奴才，真不習慣。

  家裡請短工來乾活，從來沒稱自己是奴才過，稱"我"多好啊。

  林素曦換上了簡便的旗裝，邊吃邊胡思亂想。

  天真的人總是想著這些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