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俞不急不緩的帶著阿囡從書房踏出來。明麗的日光灑在眾人身上。

  灼燒般的斑駁血跡綻開在宋清俞的裙擺。

  宋震天環顧四周，猛的站了起來，快步追上去，見這外面院子，護院都拿足了武器，宋清俞又沒有武器在手，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無法應車輪戰術。

  “你們全部將宋清俞圍起來。她觸犯家規，弑母逼父，立刻拿下。”

  宋清俞腳步一頓，回頭看著剛才還說什麽血濃於水的父親。這一會就要拿下自己？
  她一眼看過去，宋震天立刻躲到了人群之中。

  眾人向宋清俞圍過來。一層又一層。

  阿囡貼緊宋清俞，背靠著環顧四周，“小姐怎麽辦，大家都認定是大小姐殺了大夫人，若是將大小姐交官，就麻煩了。”

  “沈氏罪有余辜，就是我殺的。宋震天要是有那個膽子，敢將十五年前的事情全部抖落出來，我還很高興有個機會能夠將李家的事全部都翻出來。”

  宋清俞輕笑一聲的同時，卻警惕的看著周圍。

  眼下若是被抓了，留在宋府。宋震天有一千一萬個主意，都不會讓自己和阿囡活著出去。

  宋清俞探到自己腰身的匕首。

  忽然聽得撲通一聲，隨後一個嬰孩的啼哭聲響徹而來。

  沈湘抱著孩子跪在地上，手上拿著一把匕首遞在宗哥兒的脖子上，“老爺，您放大小姐走吧。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宋震天面色大變，“怎麽連你……你快將匕首拿走，不得傷了他。”

  “老爺，妾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妾身相信大小姐，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大小姐救過我的命，老爺看在妾身和宗哥兒的面色上，放過大小姐吧。妾身給您磕頭。”

  宋震天咬牙看著沈湘手中的匕首。

  這廂，宋亦妍也跟了過來，只顧著衝進書房，見到沈氏躺在地上，她顧不得自己已經不能行走，猛的撲在地上。

  “娘，娘！娘，您怎麽了？娘！”

  雙方僵持不下，小廝包圍著宋清俞的同時，等著宋震天的吩咐，宋震天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書房，隨後又看向宋清俞。

  末了不甘心的道了一聲，“有刺客入府殺了大夫人，過去幾個人送大小姐離開。留一部分人的打掃院子，剩下的人準備一口棺材。”

  宋亦妍聞言回頭看著門口的宋震天，抹了一把眼淚，“爹，發生了什麽事？我娘怎麽了？”

  “是刺客。”宋震天沉聲，又看向沈湘，呵斥一聲，“你還不抱著孩子起來！”

  沈湘被吼的全身打了一個哆嗦，看著宋清俞的方向，咬牙堅持道，“我要看著大小姐安全離開這裡。”

  宋震天怒急甩了袖子，再也不看沈湘。想要進書房，又看到沈氏死在地上，覺得晦氣無比。隻好轉而從右邊的廊上走去。

  對於沈湘的相助，宋清俞並沒有回頭看去，見到眾人讓開了路，她直接徑直帶著阿囡離開。

  沈湘見到宋清俞離開，手上一抖，嚇得連忙將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朝著宋震天的方向追去，“老爺，老爺！”

  宋震天的腳步一頓，忽而想到什麽。回頭掃了一眼院子。

  恰時沈湘追過來，看到宋震天面色黑沉的駭人，沈湘雙腿一軟，立刻跪了下來，“老爺，恕罪。妾身……妾身……”

  宋震天沒有看著沈湘，而是沉著臉思考一瞬，“這件事與你無關，我也不會繼續追究。你起來，回去照顧好宗哥兒。”

  宋震天說著匆匆的經過沈湘而走，對著一旁乾愣著的仆人，“準備馬車，進宮。”

  宋震天說著，宋亦妍已經被丫鬟們重新扶到椅子上坐下，宋亦妍雙目哭腫，兩眼淚汪汪的看著宋震天。

  “是大姐，是不是？”

  宋亦妍顫巍巍的開口。

  宋震天沒有說話，沒有看一眼宋亦妍直接離開。

  看著宋震天離開的背影，宋亦妍猛的哭出聲音，抹著眼淚，語無倫次的口齒不清，“我早就知道……可是我娘……我該怎麽辦？娘走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沈湘抱著孩子站在書房的門口，環顧了四周一片混亂的場景，她張了張口，頓了一下，複而板著臉開口，“來人，將大夫人安置。不相乾的人各司其職，不必擁堵在院子裡。”

  下人們從來沒有看到過三姨娘這副模樣，皆是詫異，隨後應下。

  沈湘走進了書房中，將宋亦妍拉住，“二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受。人死不得複生。你還要振作，隨我去見老夫人吧。”

  宋亦妍甩著袖子，不肯離開，“我哪裡都不去，我要在這裡陪著我娘。”

  “宗哥兒出生以後，我看開了許多的事情。大夫人做錯了許多事情，如此下場是天理輪回。二小姐，人心異變，善亙古難移，您難道想要和大夫人一樣的下場嗎？”

  宋亦妍全身一怔，瞬間淚眼婆娑，“可是我娘……”

  “走，隨我去見老夫人。”

  ……

  與宋府的一片混亂截然不同，王府祠堂顯得格外的安寧。

  宋清俞平靜的跪在李氏的牌位面前，面色如灰，平靜的磕了三個響頭。她眼眸是可見的紅腫，磕頭之後便筆直的跪著。

  一言不發。

  碩大的祠堂冷冷清清，聽不到其他任何的聲音。前前後後幾間連貫的屋子，都是大開著門。除了一前一後跪著的宋清俞和阿囡，卻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人。

  風一緊，吹動宋清俞的長袍嘩嘩作響。

  終於是要結束了嗎？

  娘，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每每安靜下來的時候，最容易讓人陷入夢魘之中。

  尤其是在李雲的牌位前。宋清俞看著自己血跡斑斑的長袍，不禁全身顫抖起來。

  諸如嶽城第一才女溫婉美麗之類的話。

  娘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宋清俞絲毫都不知道。好想念娘親……

  宋清俞抬起手，仿佛看到了上面血跡斑斑。

  一切都即將結束。

  沈氏死了，沈家完了。自己的那位‘父親’嚇得手足無措。如今只剩下當今的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