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相府之女北汐顏來拜見的消息,早就有門人去裡面通傳,可是卻久久沒有回音。
站在我身後的阿莫和靈秀有些憤憤,尤其是阿莫想要上前再去與那門人說道,被我攔下。
作為宰相的阿爹已經死了,北氏一門現如今凋零不堪,我雖然貴為定遠將軍夫人,可是又誰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將軍府的擺設。
無權無勢更無靠山,堂堂的國公府怎麽會把這樣的人放在眼裡。
又想起阿爹在世時,楊國公他老人家那般謙和慈祥模樣,我心裡暗歎,世態炎涼,人心難測。
又等了好一會兒,終於有小廝出來,說請將軍夫人入府敘話。
我走進這座原是相熟的府邸,看著這裡的一屋一舍,樹木庭閣,往事歷歷。
少時,阿爹和楊國公為友,我和汐安與國公長子楊文秀又相熟,兩下裡沒少走動來往。
這裡我不知道來過多少次,可是現如今卻覺得恍然兩世,再也尋不得那時的半分心情。
進的院子的正廳,只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少婦人,盈盈立在那裡。
只見她身著一件流光雲錦對襟衣,牡丹花樣百褶裙,面如滿月,唇似朱點,眉目高挑,隱隱透著女子少有的英氣,正淡淡的看著我。
我微微一愣,心下了然,想來這位應該就是楊文秀新納的妻子安寧侯次女安馨寧了。
見我款款進來,那少國公夫人先是看著我微微一怔,隨即臉上帶些勉強的笑意出來。
“定遠將軍夫人尊駕來到,我這廂沒有及時相迎,是馨寧失禮了。”
我欣然還禮:“少國公夫人說的哪裡話,是汐顏魯莽沒有提早下的拜帖,今日倉促進府,卻是我有些失禮的。”
聽了這話,那安馨寧眉頭微微觸動,又緊緊的盯了我幾眼。
既然來了我就不想浪費時光,兩下見過禮落座以後,我便直言道:“汐顏這次來是想要拜見一下楊世伯,不知道他老人家可在府裡。”
那安馨寧聽罷,微微搖頭:“公爹他並不在,出門拜會老友去了。”
沒等我說話,她又加了句:“我的夫君楊文秀也不在,恐怕這次要讓將軍夫人失望了。”
我聽了暗暗一笑,想必這安馨兒是有些誤會了。
當年我和楊文秀必定聯姻之事,流傳臨城甚廣,想必她也是有所耳聞的,只是後來我性情突變,體肥身胖,神似半傻。
讓當時的楊國公很是後悔出言不慎,我又一度迷戀慕容尚,兩下正好做罷。
可楊文秀好像卻沒有嫌棄我,盡管看我日漸變得那般不堪,也只是百般心疼,時時勸慰我莫要過度貪吃。
當時我也只是傻笑著答應,絲毫沒有改掉半分,仔細想來那時的楊文秀確實是有些傷情的。
我這次登門,這位少夫人也許誤會我是以拜見他公爹為名,實則是來見他的夫君。
想到這裡我微微笑道:“汐顏這次貿然前來,確實找楊世伯有要緊事想要請教,不知道他老人家什麽時候能夠回來。”
那方聽了這話,臉上的神色輕松了不少,回道:“這個可就說不好了,公爹的事誰也不好過問。”
我點頭:“無妨,那我就在這裡等著,少國公夫人不必理會我,有事的話忙去便是。”
見我如此,安馨寧邊淺笑站起身,想要走。
不過走了幾步,卻又轉回身來,爽利直言道:“你今天來到底是想幹什麽,人人都傳說相府之女北汐顏,體肥異常,貌似呆傻,可是我如今看你卻是身材纖細,絕色風華,北汐顏,你是因為自己恢復了少時容貌,就來這裡羞辱公爹與我夫君,以報當年的不娶之恨的嗎?”
我盈盈淺笑,看來她還真是誤會深了,不過她這爽快的性子我倒是喜歡的緊,不愧是安寧侯的女兒,頗有武人的豪爽之氣。
站起身緩步走到安馨寧面前:“你說的不錯,我當年是被楊世伯嫌棄了,可是你也應該聽說過,我一直想要嫁的人是慕容尚,而且後來也隨了我的願,試想我有什麽可怨的,楊文秀哥哥是對我很好,我也喜歡他,可那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不象你們想的那般。”
“真的?”安馨寧挑眉。
“那他為什麽在聘我為妻時,百般推諉?難道不是因為你?”
這下可是冤枉死我了,想我當年心裡只有那個清冷少年,哪有別人的半分位置。
不過現在想來,我也真是癡傻,慕容尚他並非良人,屢屢對我冷淡嫌棄,可惜了我對他萬般情誼。
倒是楊文秀百般遷就,事事為我著想。
然而兒女之情的事,誰又能說的清楚,現如今我心如枯槁,半分漣漪也沒有,一心隻想報仇之事。
看我貌似無話可說,沉默不語,安馨寧立時臉色大變,冷哼了一聲,轉身走開。
偌大的廳裡,就只剩下一個國公府的仆人,立在一旁伺候。
我雖然懊惱沒有及時跟安馨寧說的明白,可現已如此,也只能盤算著先暫時擱置,等我抽的閑空再特來向她解釋。
畢竟我內心裡也是期望楊文秀家宅安寧夫妻和樂,不要像我這般苦楚。
桌上的茶,填了一碗又一碗,從日頭正盛,到晚霞漫天,空落落的正廳裡,除了來回走過的幾個仆人,卻再也沒見國公府的主子。
等在門外的阿莫,見我受到如此冷待,早就氣的漲紅了臉,幾次走進來問我是不是現在就回府去。
我卻執拗搖頭,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見到這位楊世伯。
隻待得掌燈十分,我已經在國公府裡逗留了大半日,本就身體剛剛痊愈,枯坐了這般長的時候,早就酸痛的不行。
好在這時,有個隨從模樣的人來到了正廳,對我躬身一禮說道:“夫人,我家國公爺有請。”
我又驚又喜,楊國公終於要見我了,原來他一直就待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