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將軍這次為了您懲戒了二夫人,而且也不再讓咱們禁足,為什麽你沒覺得歡喜反倒心事重重的?”阿彩看了斜倚在長榻上,一副懨懨模樣的我問道。
我沒有答她,為什麽這個樣子,自己好像也弄不清楚,只是心緒煩亂的很。
正神思繾綣間,忽聽阿莫來報,宣王南漓和靜王南昭,還有四公主南若晨不知為什麽,今日想約一同進府來了,正在正院廳內同定遠將軍敘話。
聽到此話暗暗思忖,按照現下的所知道的情形,宣王南漓確實與慕容尚來往的越來越頻繁了些,怪不得同為皇子的南荀如此的忌憚他們。
又想到南荀和我說的要找了機會盡力離間二人的話,不由得立時坐起身。
“阿莫,去前廳外守著,尋了機會找了靜王,就說我有事請他過來敘話!”
阿莫答應,去了正院。
不一會兒,別院裡就聽到一陣清朗的笑聲,和略帶稚嫩的聲音:“北姐姐呢?我們都有好一陣子沒有見了,不知道可否想我了?”
我在屋裡聽了,不禁抿嘴而笑:這個靜王還是改不了他在我面前故作風流的樣子,都是我太好說話縱了他。
和南昭湊在一處,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弟弟汐安就在身邊的感覺,莫名的和他感到親近。
一襲蟒紋紫長袍,頭戴玉冠的南昭,從外面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依舊微微帶些病容的面龐,此時散發著不正常的暈紅色,眉眼舒展,眼神晶亮。
“今天這是怎麽了?這麽高興,可是有什麽喜事?”我笑著迎了上來問道。
南昭聽我問,倒是沒有先回答我,而是上下打量我兩眼,蹙了眉道:“怎麽才幾天不見,北姐姐又清瘦了,這個定遠將軍是怎麽回事,莫不是虐待了姐姐你?”
“哪有的事,我好的很。”我笑著說道。邊說邊把他拉到太師椅上做好,命阿彩沏了他最愛喝峨眉雲霧茶來。
還沒等我先說話,南昭倒是先哈哈笑了起來,看的我有些莫名,“你笑些什麽?”
南昭顧不得回答,擺了擺手,極力憋了笑道:“北姐姐,你可曾最近聽到外面有什麽傳言沒有,關於你的定遠將軍的?”
關於慕容尚的傳言,我搖搖頭,這個不要說現在,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他慕容尚其是人人可以亂說的。
“外邊都傳了什麽?”我不解的問道。
南昭大笑道:“哈哈!真是有趣極了,外面的人都在傳,定遠將軍不近女色,倒是有不雅之好,傳言還說將軍在府中偷偷養了一個年少美男……哈哈哈!北姐姐,你說這傳言可笑不可笑!”
我聽罷當時僵住,站在我身後的阿彩最先“噗嗤”笑了出聲……
“這,這話是從何說起的?”我乾笑著問南昭道。
見我面色似是有變,南昭還以為是驟然受了打擊的緣故,急忙勸道:“這些也不過是市井傳言,當然不能當真,也不必追究,定遠將軍是何等熱血之人,怎麽會有這種癖好,北姐姐不用放在心上,就像我一樣當個笑話聽聽便好!”
聽他所言,我心裡不免暗暗無語,豈不知這定遠將軍府中藏著的人就是女扮男裝的我,北汐顏……
這本是我當時離開沁香樓時,氣不過慕容尚對我那般霸道,才說的一句玩笑。
誰知道竟然被傳開了去……這個倒是讓人始料未及。
喝過了半盞茶,我有意無意之間問起這他們一行三人來次的目的,南昭爽朗答道:“四公主偶然得知,府裡的良二夫人因為頂撞冒犯了定遠將軍正在被關受罰,於心不忍,也知道定遠將軍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便喊了四哥前來幫襯說點好話,但求能讓那良二夫人少受些委屈,我知道後自然也就跟了來,不過我可不是為了那二夫人,而是來看望北姐姐的!”
“奧!”我淡淡應聲,終是明白緣由,原來府外的人都不知良沫兒到底為何被關,還以為是得罪了慕容尚。
不過南若晨兄妹皆是為了替良沫兒求情而來,這倒讓我吃驚非小。
良沫兒原是官宦之女不假,但是她現如今也如我一般沒了阿爹在,良府在這臨城的貴門之中,已經是即將沒落的存在。
四公主身份貴重,從不肯屈尊降貴,為什麽偏偏要與家世一般,才情也不是最好的良沫兒相交甚厚,這其中到底內情如何,讓我百思不解。
“四公主和良二夫人的姐妹情誼,真是令汐顏豔羨,如若有一天我若遇到這樣的難處,也很希望有人這樣站出來為我說話。”
南昭聽罷,急忙道:“她們之間的所謂情誼有什麽好的,倒是我和北姐姐之間才是真正的情趣相投,莫逆之交!放心吧!北姐姐以後若是遇到什麽難處我定會鼎力相助!”
“這樣說來,我先要謝過靜王殿下了!”我笑的燦爛道。
感動南昭如此重義之時,我笑著和他說起了我們在晏城時候的往事,當然話題也被帶到了表妹司鳳華的身上。
當我提起鳳華曾經給我來過信,信裡也問到他近況如何之時,南昭臉上的神情驟然變得激動。
不過只是一瞬,那滿臉的期待和興奮便慢慢的退卻了去。
低了頭,沉默良久,才啞聲說道:“鳳華小姐,直率開朗明麗可人,與一般的女子不同,可南昭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我自己現在又拖著一副這樣的身子,便覺得難免會辜負鳳華小姐的美意,所以……”
“生在皇家又如何?”我看南昭如此說,不僅有些不平道:“選一個自己稱心如意的妻子,是一輩子的事情,自是二人要心心相印,琴瑟和鳴才不枉此一生,雖然皇子的婚事都是由皇上親自指婚,但你若有意鳳華的話,稟明了皇上,也許皇上會答應了這婚事也未可知,怎能說都沒說,就自己先要放棄了呢?”
南昭聽罷,默默點頭稱是。
忽然有轉頭問我:“北姐姐與定遠將軍可算的琴瑟和鳴?”此話問出南昭自知有些不妥,正想找話補救。
我卻悠悠開口:“我不知他做何想,只是他是我此生唯一心動之人。”
“北姐姐……”南昭很是觸動。
“還是不要說我了,你怎麽樣?”我轉了話題道“你的身子,還是沒有碰到能為你徹底治好的人?”我關切問道。
“都已經幾年了,我都習慣了,只要不操心勞累,倒是還能支撐的住!”南昭苦笑著回道。
“倒是如此,還是要小心調養……”望著他羸弱身軀,我柔聲勸道。
正說話間,忽然看都慕容尚身邊的隨侍多寶,從外面走了進來施禮:“見過靜王殿下,參見夫人!”
“恩,什麽事?”我問道。
多寶抬了頭回道:“宣王殿下說,他在將軍府已經叨擾了這麽久,要回去了,問靜王殿下是否和他一起同行?”
南昭聽了,急忙起身告別道:“那我先隨了皇兄回去了,等過段時間我的了空再來看北姐姐。”
“好,到時候可要多坐一會,我陪你下棋如何?”
“好,一言為定!”南昭展顏笑道。
……
晚間的別院之中,沒有了白日那般嘈雜,房內院裡只有幾個當值的小廝丫頭,偶爾會輕手輕腳的走動幾次,其余就只剩下一片靜謐。
我來在院中,卻見月色撩人,微風輕拂。
“阿彩,今天的月亮好美,還有你聞聞這風中是不是有玉蘭花香?”
“是,小姐,是有淡淡的香氣在呢,我猜是院外的那棵白玉蘭開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花開自然是要有人賞,咱們走!”我頗有點興奮的說道。
來在別院門外,幾十米靠左的距離,這裡種有兩顆玉蘭樹,一棵開白花,一棵是紅花。
等它們都競相開放的時候,正可謂紅白姚豔,暗香浮盈。
我和阿彩抬頭細看,卻依稀看到那樹白玉蘭樹上,有幾支枝丫上已經開了數十朵花兒。
那白色的玉蘭花在月色下,更是飄逸淡雅,冷香四溢。
霓裳片片晚妝新,束素亭亭玉殿春……望著這臨夜開放的花,不由感慨良多。
“阿彩,取琴來,我要在這花樹前為它撫琴,也算不讓它白白驚豔了世間這一回。”
阿彩答應了一聲,立馬進了院裡。
玉蘭樹下,攬月撫琴,琴聲悠遠,凡思長長,一曲《良宵引》清幽婉轉,意味深長。
夜夜開掛上玉毬。這來莫負今夜月淸幽……
琴聲婉轉,月朗星輝下,清風入弦來,驚開了一樹花紅。
“小姐,你彈得真好聽!”當我撫下最後一個音符,阿彩輕聲驚呼。
我欣然而笑,名冠帝都的沁香樓內蕭樂首教出來的徒弟,自是不俗的,盡管我隻學了很短時間,卻也能領會到師父的一點精華。
“你?還會撫琴?”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傳過來,讓我和阿彩都齊齊的吃了一驚。
抬頭看去,在清涼如水的月色下,慕容尚不知何時站在這裡,一襲月白色長衫,裹著堂堂身軀,雙眸灼灼,似有萬般星河,就那麽立在那裡,似神似仙,風采絕然。
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即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不僅心旌神搖,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參見將軍!”立在旁邊的阿彩,見是男主人到了,急忙低身見禮。
慕容尚聲音淡淡,“免,先退下吧!”
“是!”阿彩看了看我,轉身進了別院。
這空曠世間,仿若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在……
“許久不曾關注你,沒想到你學會了這麽多的東西,可是在晏城時學的?”慕容尚聲線朗朗。
張了張口,想要否認,可是不知道怎麽就是沒有一言半語出來。
“你找我有事?”終於,我強壓了心裡的異樣,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