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铖現在是從一品提督,按照規矩可以帶二百親兵進城,這二百親兵可不是大路貨,大部分都是跟著馬士英多年的老人,很多人都是在雲貴和彝人常年打仗的老戰士,現在看到有人要對軍門大人不敬,從邊上衝過來十多個,將那個人生擒活拿。
馬士英現在是首輔位高權重,每日來門前求官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六十,可是今天這個家夥要見馬铖還是第一個。馬铖好生打量一下面前這個中年人,長的中等身材,穿了身從一品的武官服色,留著滿臉的絡腮胡子,一看就是個軍人。
看到這人和自己一樣品級,馬铖揮了揮手讓親兵將這人放開,然後笑道:“這位老兄,你好像找錯了人吧,兄弟只是個武官,老兄想要求官應該去找我爹才是!”
馬铖以為這家夥也是來求官的,並不想搭理他,說了句你找錯人了就要邁步進門。那知道那家夥大叫道:“馬賢弟,是愚兄啊!”
馬铖聽他這麽說轉過身來詳細打量一下,還是沒什麽印象,沒辦法馬铖隻好問道:“老兄,小弟實在想不起來你是哪位?”
那人也不生氣,笑道:“馬賢弟,愚兄是陳洪范啊!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您忘了七月時在金川門外碼頭有過一面之緣?還是陳子龍陳賢弟引薦咱倆認識的!”
馬铖聽他這麽說才想起來,原來是自己送左懋第北上是認識的陳洪范,這家夥不是使團副使嗎?怎麽回南京了?馬铖對左懋第還抱有希望,希望這個忠於大明的死硬分子在北京成為自己的間諜,現在回來了還玩什麽潛伏?
馬铖皺眉問道:“陳大哥,你不是跟著左侍郎去北都了嗎?怎麽回來了?左侍郎也回來了嗎?”
陳洪范聽馬铖這麽問臉色一沉歎息道:“哎,沒想到左懋第人面獸心,表面上仁義道德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在南都這裡一副慷慨陳詞死而後己,可是到了北都馬上投靠了北虜的睿親王多爾袞,愚兄雖然不是知書達理的文人,但是忠於大明忠於皇帝陛下還是能做到了。左懋第降清了這次和談也就沒法繼續下去,沒辦法愚兄只能獨自回來繼續報效朝廷!”
左懋第屬於東林黨不假,是不是男盜女娼馬铖也不知道,估計和其他東林黨也差不多,但是說這個左懋第投降馬铖那是絕對不信的。看著陳洪范一臉悲憤模樣,如果馬铖不是知道左懋第就因為不投降在一年後被多爾袞亂刃分屍,很可能就信了陳洪范的話。
馬铖經過這半年多的歷練早已經今非昔比,那裡能被陳洪范的一面之詞忽悠?雖然不相信他說的,但是馬铖還是抓住陳洪范的手,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問道:“真的嗎?沒想到左懋第這麽濃眉大眼的家夥也背叛大明了?陳大哥請進,快和小弟說說詳細經過!”
左懋第將來是馬铖反清的重要一環,自然要將北上的詳細經過了解一遍。陳洪范不知道馬铖心中所想,還以為馬铖信了自己,喜出望外的跟著馬铖走進馬府。
馬铖將陳洪范帶入大門邊上的簽押房,讓家丁騰出來一件空屋子,然後拉著陳洪范走進屋中關切的問道:“陳大哥,你和小弟不是外人,你也知道我爹和東林黨不睦,現在請大哥將左懋第所有不法事都說出來,也好讓全天下人都認清東林黨的嘴臉是什麽樣!”
陳洪范聽馬铖這麽說心中一沉,別看他在外面說左懋第什麽都行,可是真要對上東林黨他心中還是犯怵的。畢竟陳洪范在朝中無根無萍,看著是一個從一品的提督,可是人家東林黨想弄死他如同掐死隻螞蟻一樣。
馬铖看到陳洪范猶豫就知道這家夥心中想什麽,馬铖笑著拉著陳洪范的手說道:“陳大哥,腳踩兩隻船歷來沒有好下場,你可要想清楚啊!”
陳洪范這次南下肩負多爾袞的秘密使命,就是拉攏分化南明朝中諸大臣,可是他已經回來一個多月了,朝廷對他還沒有安排,現在連兵部的一個主事都見不到,更不要說拉攏朝中大佬了。
想到這陳洪范咬了咬牙,現在看來朝中馬士英的勢力最大,既然如此不如投靠馬士英,讓閹黨和東林黨鬥個你死我活,這樣不也算完成攝政王的任務嗎?
想到這陳洪范張嘴說道:“賢弟,你知道愚兄以前害怕東林黨,一直不敢逆了他們的意思。但是在北都看到左懋第的醜惡嘴臉,愚兄決定一定要將左懋第的所作所為昭告天下!”陳洪范說完就將和談使團這幾個月的經過詳細的、添油加醋的解說一遍,反正什麽屎盆子都扣在左懋第頭上。
和談使團七月初十從南京出發,攜帶“大明皇帝致書北國可汗”的禦書、賜“薊國公”吳三桂等人的誥敕,還有白銀十萬兩、黃金一千兩、綢緞一萬匹等財物,經過長途跋涉在十一月初一日到達北京。
到了北京後一開始滿清對使團還不錯,但是那知道第三天就將使團成員全部關入太醫院,並派士兵嚴加看管。這時使團主使左懋第一改在南京時的慷慨激情,對滿清小皇帝和攝政王多爾袞奴顏婢膝,將和談底牌都亮了出來,同時還自請剃發易服,歸順滿清。
這時兩個和談副使馬紹愉和陳洪范寧死不屈,特別是陳洪范,被滿清士兵毒打多日就是不肯剃發易服,最後多爾袞被其忠貞所感動,將陳洪范獨自放回,另一個副使馬紹愉則繼續關押在太醫院中。
陳洪范說道動情處更是衝著皇宮方向磕頭,哭道:“臣雖然粗鄙不文,但是深受先帝大恩,還是知道忠君為國的,所以寧可頭斷血流,也絕不可能降那北虜!”陳洪范說完更是將外衣脫下,露出深紅色的傷疤,表示自己真的被滿清士兵毒打過。
馬铖聽陳洪范說完,在和腦海中的歷史一對比,就知道面前這個陳洪范肯定投清了,身上的傷疤八成也是自己弄得。不過馬铖並不打算揭穿他,留一個滿清的間諜在身邊,有時候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馬铖上前拉起陳洪范歎息道:“陳大哥,你對先帝的一片赤誠之心先帝絕對不會忘了你,現在先起來,等小弟去見過父親後必定能委派陳大哥重要職務!”
陳洪范聽馬铖這麽說心中大喜,有了馬士英這座靠山自己一定能身居要職,到時候等攝政王大軍南下,自己一定能在立新功。
可是馬铖說完坐在那裡並沒有動作,還一直看著陳洪范,陳洪范被馬铖看的心中發毛,趕緊問道:“賢弟,可還有什麽事情吩咐?”
看到陳洪范不上路馬铖心中暗罵:古往今來做內奸沒有你這麽笨的,拿錢辦事你不知道嗎?
看到陳洪范還是一臉無助的樣子,馬铖隻好歎了口氣直說道:“陳大哥,你看小弟這幾日手頭有些緊!”
聽馬铖這麽說陳洪范才知道人家這是等著自己送銀子,陳洪范趕緊笑道:“愚兄忘了這一點,死罪啊死罪!”說完陳洪范從口袋中掏出一張銀票送到馬铖面前。
馬铖一看數額是一千兩,不免皺眉道:“陳大哥,不是小弟說你,你們這些外官幹什麽都是小家子氣,這一千兩打發要飯花子呢?”
陳洪范心中暗罵馬铖王八蛋,但是沒辦法,隻好又從懷中取出兩張銀票,湊夠三千兩送到馬铖手中。
那知道馬铖還不滿意,看了看銀票笑道:“也成,小弟知道陳大哥囊中羞澀,三千兩就三千兩,為陳大哥謀一個千戶還是能辦到的!”
陳洪范以前是提督沿海五鎮水師,正經的從一品大員,現在到馬铖這裡成了千戶。陳洪范沒辦法隻好咬牙從懷中又掏出來兩千兩交給馬铖,然後哭道:“賢弟,愚兄實在沒錢了!”
馬铖看了看手中的五千兩銀票,還不錯,夠新軍半個月的夥食了。馬铖將銀票放入懷中拉著陳洪范笑道:“陳大哥,新的不去舊得不來,有錢能使鬼推磨,你的事放在小弟身上!”
馬铖得了銀子心情不錯,出了門叫來一個家丁,讓他去拿一壺隔夜的茶鹵,在兌上熱水給陳洪范送去,也算對得起這家夥的五千兩銀子。
馬铖離開門房往後院走去,在路上看到家中生面孔明顯增多,馬铖拉住一個家人問道:“那個誰,家裡怎麽來了這麽多外人?”
那個家人看到是馬铖,趕緊行禮說道:“原來是二爺回來了,天大的喜事,舅老爺從貴陽趕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幾位公子,現在都在後院和老夫人說話呢!”
原來是舅舅顧從新來了,馬铖知道自己這個舅舅可不簡單,雖然只是個正二品的指揮使,但是常年在貴州和少數民族作戰,手下一批精兵猛將,馬士英的三百貴州兵就是自己這個舅舅支援的。
不過這個舅舅不在貴陽當守土官,跑到南京幹什麽?馬铖想了想放開那個家丁,然後推開後院的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