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其傑與楊文驄不同,雖然這二人都是馬士英的親族,二人也都借著馬士英上位雞犬升天,越其傑為河南巡撫,楊文驄為蘇松巡撫。可是楊文驄在南直隸混跡多年,與東林黨人頭熟。但越其傑就不行了,他當官在四川,發家在河南,與東林黨沒有半點聯系,所以剛進監獄的時候確實嚇壞了這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不過越其傑被關入監獄後就像被人遺忘一樣,在無人搭理他,在監獄中住了半年多,越其傑才從牢頭獄卒口中知道,現在清軍已經佔領南直隸,距離杭州不遠的蘇州已經被佔領,朝廷上的大佬們紛紛在討論是戰還是逃,那裡有人顧得上他這麽一個小小的巡撫?
就這樣越其傑被關了兩年,就在越其傑百無聊亂的時候,一個身穿便服的小宦官來到監獄,指明點姓的要提走越其傑。
杭州府並沒有天牢,所以越其傑被關押在浙江省按察使司的大牢中,現在馬铖大軍距離杭州城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城內所有官員人心惶惶,那裡有人管一個關在大牢中的犯人,就這樣越其傑被輕易的帶出大牢。
出了大牢越其傑真的感覺重見天日,問那個小宦官是誰營救自己,但是那個小宦官就是不說話,只是催促越其傑上轎。
沒辦法越其傑隻好跟著這個小宦官,在杭州城裡東拐西拐,來到西湖邊上的湧金門旁一處私密院子中。
越其傑下了轎,看了看周圍,這裡環境優雅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別院,這裡地處西湖,房價都不便宜。不過能從大牢中將越其傑撈出來,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那個小宦官說道:“請越大人梳洗一下,一會兒主子就會來見越大人!”
越其傑聽那個小宦官這麽說,基本上知道了救自己的是誰了,宦官的主子是誰?只能是城裡的那個潞王了。
想到這越其傑老實不客氣,在兩個貌美如花的丫鬟伺候下,好生洗了次澡,算是去掉了兩年積攢下來的老泥。
都收拾完後,越其傑在那個小宦官的帶領下,來到庭院深處的一個獨門小院,越其傑進屋一看,和自己想的一樣,救自己的正是潞王朱常淓。
越其傑還不知道朱常淓已經稱帝,只知道他監國,所以越其傑上前施禮道:“臣越其傑,拜見監國!”
越其傑很恭敬,畢竟人家朱常淓救了自己,但是沒想到朱常淓比他還恭敬,趕緊站起來謙虛道:“萬萬不可稱呼什麽監國!小王已經決定自請撤除帝號!”
朱常淓短短的一句話透漏的信息量太大,為什麽對越其傑這麽恭敬?為什麽還要撤除帝號?難道朱常淓稱帝了嗎?可是稱帝為什麽還要撤除呢?越其傑搞不懂情況,一時間愣在那裡。
朱常淓看越其傑發愣,知道這個老家夥剛從大牢中出來,還不知道具體情況,所以將這兩年發生的情況詳細講了一遍。
聽朱常淓講完,越其傑才知道,自己被關的這兩年南直隸發生這麽多的大事。那個混蛋小子馬铖,竟能擁立新皇帝,同時還將不可一世的滿清打敗。
馬铖基本上是越其傑看著長大的,小時候的馬铖與普通官二代沒什麽區別,每日打架鬥毆不讀書學習,但是誰能想到這麽一個敗家二世祖竟然能做出這麽大的事情。想到這越其傑聯想到宋代的狄青,小時候同樣的遊手好閑為害鄉裡,長大後才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名將,看來名將的成長都是相同的。
朱常淓將以前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訕訕的說道:“這個小王當時不知皇帝陛下在南都登基,所以在黃道周等人的鼓動下,不知死的自立監國,現在朝廷大軍就在城外,小王願意削除帝號,甘願重新當一個閑散王爺。只是這杭州城裡的黃道周、朱大典、張倫等人認不清形勢,還要依托城牆對抗朝廷大軍,小王與城外的馬督師聯系不上,只能請越大人代為傳達,小王願意無條件開城投降!”
對於越其傑這種老奸巨猾之輩來說,當前最為重要的就是趕緊脫離杭州這個危險的地方,所以不管朱常淓說什麽,越其傑都要拍著胸脯答應,至於出城能不能做到,那就要看越其傑的心情了。
“這點請王爺放心,馬铖這孩子是臣從小看大的,在馬铖面前臣說一不二,臣現在就可以給王爺答覆,只要開城投降,保證王爺的榮華富貴!”
朱常淓這個老實孩子沒見過官場的爾虞我詐,聽越其傑在這打包票就信了,趕緊高興的為越其傑準備酒菜。
一番推杯換盞之後,越其傑知道杭州城裡不是久留之地,還是盡快脫身為好。
“王爺,這種事情宜早不宜遲,現在天色將晚,臣正好可以趁著夜色出城,請王爺告訴臣,約定什麽時間打開哪座城門?”
朱常淓聽越其傑這麽說大喜,趕緊說道:“艮山門守將是本王的心腹,請馬督師從艮山門入城,時間嗎就定在三日後,怎麽樣?”
“好,請王爺放心,臣一定將消息帶到!”
越其傑這時已經吃飽喝足,起身告辭後,在一個小宦官的帶領下,來到北門艮山門。艮山門守將是朱常淓的心腹,早已經得到消息,打開城門後將越其傑放了出去。
逃出去的越其傑轉身看了看身後黑洞洞的艮山門,頭也不回的沿著官道急奔而去。
越其傑這一路小跑足足跑了五裡地,看到身後沒人跟蹤這才放心下來,這才在路邊雇了一輛牛車,不緊不慢的往四十裡外的塘棲鎮趕去,朱常淓給他的情報,馬铖已經佔領了塘棲鎮。
馬铖在八月十二日佔領塘棲,這裡距離杭州城只有四十裡的距離,馬铖將這裡當成了指揮部,準備修整一天后開始攻城。
今晚上天黑後,馬铖按照軍中規矩巡營後,準備安寢,這時親兵進來通報,說姑老爺越其傑來了。
馬铖聽到自己的姑丈來了就是一愣,這個越其傑已經兩年多沒了消息,馬铖與馬士英還以為他死在了亂軍中,沒想到怎麽從杭州這裡出現了。
馬铖與越其傑關系不錯,聽到姑丈來了自然不敢怠慢,趕緊出了大營迎接。
越其傑站在門口看到出來迎接的馬铖真是感慨萬千,如果兩年前的馬铖還有些青澀的話,現在馬铖就像一柄鋼刀一樣鋒芒外來,看來戰場真是鍛煉人。
借著大營門口的氣死風燈,馬铖看到一個老家夥站在自己面前,正是自己的便宜姑丈越其傑。馬铖趕緊上前行禮道:“原來真是姑丈大人,家裡都以為姑丈沒於亂軍,不知姑丈怎麽到杭州這裡來了?”
越其傑坐了幾個時辰的牛車,一把老骨頭都要顛散架了,拉著馬铖的手往大營裡走,邊走邊說道:“老夫累得很,進去再說!”
進入大帳後馬铖命人奉上茶水,越其傑顧不上喝茶,趕緊詢問家中的情況,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南京,雖然聽說馬铖保住了南京,但是那有聽當事人講的靠譜。
越其傑聽馬铖說家中一切安好,他的長子越斌還被選為工部主事。越其傑聽到家裡沒事,這才長出一口氣。
馬铖將南京的事情複述完畢,接著問道:“姑丈,這兩年你都去哪了?我爹在南都周圍到處尋找都沒有找到,姑姑還為此哭了一場!”
聽到自己的老妻掛念自己,越其傑長歎口氣:“哎,當年黃得功戰死沙場,老夫沒辦法隻好化妝改扮逃回南都,但是當時南都已經被北虜圍困,老夫進不去城,只能逃到杭州!”
提到杭州越其傑就氣不打一處來,罵道:“杭州城內的這幫殺才,看到南都被圍老夫失勢,竟然將老夫關入大牢,要不是這幫家夥為了爭權奪利顧不上老夫,現在老夫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在牢中這兩年越其傑過的並不如意,現在提起傷心處越其傑哭一陣笑一陣,精神都有些不太正常。馬铖可不管你越其傑是死是活,他隻關心你越其傑怎麽出的城。馬铖接到城內軍情司密報,那個手下敗將方國安,重新糾結了五六萬人馬,準備在杭州城與自己再次決戰。
“姑丈,現在杭州城把守嚴密,姑丈是如何出城的?”
聽馬铖這麽說越其傑才想起朱常淓的事來,他擦了擦眼淚說道:“老夫人單勢孤,怎可能逃出杭州城?是潞王派人將老夫放出來,為的是給賢侄帶個話,他隻想當個閑散王爺,為此願意在三日後打開艮山門,開城投降!”
馬铖聽說潞王要投降,心中十分不相信,馬铖在後世聽過讚揚明朝那句話,什麽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大明朝的皇帝不是都不投降嗎?怎麽這個潞王偏要投降呢?十分可疑。
馬铖考慮再三問道:“姑丈,你看這個潞王是真心投降嗎?”
馬铖原以為越其傑能有個好的建議,哪知道越其傑卻說道:“這個老夫就不知道了,你是軍神,怎麽打仗是你的事,老夫只是個傳聲筒,現在老夫累了,你安排人為老夫準備住處!”
馬铖看到越其傑裝大爺也沒辦法,隻好派人為這位越大爺安排地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