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樣的她，就算是如今這麽一個荒誕的真相，想必……

  怒氣，陡然傾瀉，略略掙扎了一下，趙婉兮最後還是灰頭土臉地放棄了。

  “算了，你說的對。”

  說到底，這終歸都是別人的感情。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便是再怎麽意難平，只要雲子佩願意，又有什麽關系？
  反觀那女子……是真的會瞑目了吧？
  到底是青梅竹馬的情分，還是冷君遨比較了解。

  被趙婉兮跟冷君遨攜手撕開了所有的疤痕跟偽裝，冷君揚鮮血淋漓的傷口，再一次赤裸裸地曝光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疼的冷君揚抑製不住地不斷顫抖，有豆大的冷汗不要錢地往外冒。

  就好像某個生命中最灰暗的時刻重新回來，他卷縮著身體，卑微而怯弱。

  再連多看旁人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隻余語氣呐呐，趙婉兮分辨了半響，才終於聽出來，那是一句被不斷重複的請求。

  “能不能……能不能將我跟她合葬？能不能在我死後，跟她埋在一起？
  終是我對她不起，若是死後有靈，想親口對她說一句……抱歉……”

  埋在一起麽？

  活著已經不敢見，就隻將希望放在死後？
  眼前的人，哪裡還有剛剛以地獄惡鬼模樣歸來後的凶神惡煞樣子？

  好歹也是曾經的皇子之尊，血管裡頭流淌著皇家血脈，這一刻，卻是怎麽看，怎麽狼狽。

  就連乞丐，都不如。

  趙婉兮垂眸看著他，冷清的雙眼之中，到底還是逐漸堆積起了憐憫之色。

  只是說出口的話語，卻也分外絕情殘忍。

  “還是算了吧，就你現在這幅樣子……我怕送你去見她，會嚇著她。”

  說完抬頭，望著天邊陰雲逐漸散去，無聲出了口氣，像是對冷君揚，又像是在對自己。

  “時隔多年，讓她心心念念的，不過只是一句解釋罷了，誰能想到，那般撕心裂肺的背後，又只是一個誤會？”

  僅僅只是一個誤會罷了？
  “這樣的解釋，怕是……”

  如此蒼白無力卻又真實，不知道在天之靈的雲子佩聽到了，會怎麽想？
  會不會覺著……不值？
  罷了。

  “到此為止吧。”

  實際上真正的想法，還是覺著將這樣的冷君揚跟雲子佩合葬，會玷汙了那抹純潔的靈魂。

  隻將注意力放在合葬這件事情上頭，趙婉兮一時也沒有留意到對方話語中的另外一個敏感點。

  感歎完畢，便毫不猶豫地轉過了身。

  半點沒有看到，聽完她無情拒絕之後的冷君揚，眼睛裡頭最後一點光亮，滅了。

  明明人還有呼吸，可是看上去，已經跟死人無疑。

  所謂心如死灰，莫過於此。

  還是趙婉兮抬眸，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冷君遨臉上，看著他鷹眼驀然瞪大，才意識到不對勁。

  及時轉身飛奔過去，可是已經遲了。

  有大口大口黑色的汙血源源不斷地從冷君揚的嘴裡頭吐出來，那麽多，幾乎傾盡了他全身，很快就將那具已經腐朽的肉體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