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婉兮疑惑的眼神中，冷紫彤則是將自己的手指再度往前遞了遞，歪著小腦袋，一本正經地否認。

  “當然不是了，彤兒只是想要跟母后拉勾勾啊。瓊兒姑姑說了，只要我們拉了勾勾，就等於是有了契約精神，母后就得說到做到了。”

  “就算是不拉勾勾，母后也是可以說到做到的。”

  被自家閨女懷疑，這種感覺，還真就是一言難盡，至於被無辜牽扯到的瓊兒，則是一臉的欲哭無淚。

  “娘娘，奴婢……“

  她的確有跟公主殿下說，拉勾勾就如同給約定蓋章，成了必須被遵守的契約，但是卻沒跟她說過，也要跟娘娘這麽玩兒啊。

  雖然吧，公主殿下奶聲奶氣地要跟自家娘娘求拉鉤的小摸樣兒實在是惹人心疼的很，但刻意提到她，這就有些冤枉了。

  也虧得自家娘娘對她還算是有點兒了解，不然若是換成另外的主子，還不得就此誤會了？

  迎上瓊兒求寬恕的可憐小眼神兒，趙婉兮擺擺手，並沒有要跟她計較的心思。而後饒有興致地盯著自家閨女兒的小手，到底還是將自己的手指也伸了出去。

  “好，既然彤兒想要拉鉤，那母后便跟你拉鉤！”

  大手指勾著小手指，連在一起晃了好幾晃，趙婉兮心裡沒有絲毫的無奈，隻認真地想著，或許的確是該找冷君遨去商議一下，關於他們一家人，什麽時候應該來場親子活動的事情了。

  這廂趙婉兮幾乎是用盡了心力，才總算是哄好了冷紫彤，讓她心中的不悅一掃而空，開始高興起來，誰知小包子那廂，就出現了意外。

  趙婉兮原本是在跟冷紫彤說話，母女兩個正說到興起，冷紫彤破涕為笑呢，結果“咯噔“一聲輕響，便打斷了她們。還不等趙婉兮回頭去看發生了什麽，小包子“哇”地啼哭聲，就在殿內響起。

  聽的趙婉兮心下一驚，趕緊起身。等到三步並做兩步地趕到床邊時，小包子已經被奶娘抱在了懷裡，舉著小手往自己的嘴巴裡面塞，一雙黑眸淚眼汪汪，可憐巴巴地盯著這邊看。

  兩個宮女則是嚇得面如土色，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了。

  口中更是不停地喊著，“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趙婉兮沒那麽暴戾，完全沒有動不動便喊打喊殺的興趣，見狀，也沒著急理會她們，而是第一時間趕過去從奶娘手裡頭接過了小包子，再三查看，確定他只是腦袋上有點輕微的淤青，而且估計也沒有多疼，這會子功夫已經不哭了，方才放了心。

  完了，才沉聲發問。

  “怎麽回事？”

  見她沉下了臉，兩個宮女幾乎是齊齊抖了抖，白著一張臉，結結巴巴地作答。

  “都……都是奴婢們罪該萬死，是奴婢們照顧不利，不曾想到小殿下要往地上爬，這才磕著了他。還請娘娘……”

  “你們說，小包子都會爬了？”

  小孩子家家的，沒有那麽金貴，即便小包子身為皇子，在趙婉兮看來，磕磕碰碰的，也沒有多大點事，是以，一聽宮女們將事情說清楚，她也就沒怎麽想追究了。

  哪知等聽到後頭，她的眼神卻又是驟然一亮。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本宮都不知道？”

  看她沒有責罰的意思，那兩個宮女這才死裡逃生般地齊齊松了口氣，心有余悸之余，對於趙婉兮的問題，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看這架勢，抱著小包子的奶娘當即一臉喜色地湊上前來，眼帶討好的笑意，恰到好處地跟趙婉兮表功勞。

  “回娘娘的話，是前兒個的事，小殿下聰慧，且身體好，可要比尋常人家的孩子長得壯實。那日老奴見他自個兒爬在床上蹬腳丫子，便自作主張地往他小腳上輕輕給推了一把。

  哪知就是這麽一用力啊，小殿下竟然就開始爬了，可是厲害的很哪。”

  這奶娘會說話，一張巧嘴且聲線並茂的，很快便將當時的場景給還原了一遍。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比劃著，成功惹起了趙婉兮的興趣。

  低頭再看懷裡的小兒子，滿眼的驚喜。

  “小包子你竟然真的會爬了？”

  也是這幾天有點忙碌，導致她這個做母后的，竟然都不是第一時間知道。

  看她感興趣的模樣，不知道什麽時候擠進人群中的冷紫彤，也是一臉的得意，同於榮焉的模樣，仰著小腦袋洋洋得意。

  “那是，本宮的弟弟，豈能不厲害？”

  說著，也極快地湊到了趙婉兮身邊來，手舞足蹈地證明。

  “真的真的母后，彤兒親眼見到過的。就在昨天，小包子在合歡殿，還爬了一會兒，連皇姑姑都說他很厲害呢。”

  趙婉兮：“……”

  很好，所以說，兒子都會爬了，她這個做母親的，還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都說孩子是見風就長，小包子的突然變化，無疑是讓趙婉兮驚喜不已。總感覺不過才數月，一個小奶包，竟然就不聲不響地長大，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揮揮手讓那兩個宮女退下，趙婉兮將小包子放到了床上，親自看著，讓他自由發揮，冷紫彤這個做姐姐的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一個勁兒地加油鼓勵。

  所幸小包子也是不負眾望，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看的趙婉兮衝著兒子隻樂。

  直到小包子折騰累了，躺在床上休息，趙婉兮也重新得出空兒來，才突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扭頭左右看看，果然沒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思及適才是奶娘說起小包子這兩日的日常，也便朝著她發問。

  “怎得是你在照顧小包子？白憐呢？”

  趙婉兮問這話，實際上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不過是想著自從白憐進宮，且被小包子接納之後，小包子便是她一直帶著。

  況且在經過了紅玉鐲子一事之後，白憐更是對小包子幾乎做到了無微不至，但凡是有小包子的地方，便必定有她，這才覺著習慣了。

  這會兒乍然不見人，難免會感到詫異，想著，難怪一開始回來的時候見到小包子，就總覺著哪裡不大對勁。

  哪知就是她這一句，便成功讓那個奶娘給誤會了，流露出一抹不知是不滿還是什麽的情緒來，那個奶娘臉上的笑容極快收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等到趙婉兮一記眼風掃過去，才不敢隱瞞，開口直言道：“回娘娘的話，白憐姑娘……近來可忙，時常不見人。

  莫說是小殿下這裡，便是她殿內的宮女兒，也鮮少見到她的人影。”

  “嗯？如此麽？”

  白憐是從宮外來的，在宮裡頭沒有什麽人脈，跟旁人也不大走動，除了送賞賜之物給瓊華宮的眾人留下了好印象，賺取了個好口碑之外，倒是沒聽說她跟什麽人走的近。

  聽奶娘這麽一說，趙婉兮一時之間還沒有品出她話裡頭的味兒來，隻揚眉詫異道：“那你可知，她這幾日都在忙些什麽？”

  分明前幾次冷君遨過來瓊華宮，順便探望小包子時，白憐人都在的，雖說她自從上次一事，當眾保證再也不出現在冷君遨面前，但因著也沒人真就將那句話給當回事兒，她任就還是照出現不誤。

  無非是，每一次都極為低調，從來不在冷君遨跟前說話罷了。

  應該是前車之鑒，生怕再跟她這個皇后再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嫌隙誤會來，冷君遨也刻意避著。

  在趙婉兮的追問下，奶娘神情是越發古怪。

  似乎是開了口子，膽子大了許多，這一回不用趙婉兮再次示意，她便趕緊回話了。

  “具體在忙些什麽，白憐姑娘不讓人問，老奴也不好打聽，唯獨知曉，她是日日都會出瓊華宮去。倒是偶爾曾聽伺候她的宮女小雯說，白憐姑娘回來之後，似乎是一直都將自己給關在屋子裡頭練舞，每日都要到了好晚才肯休息。”

  分明前腳才說，沒有人知曉白憐的行蹤，結果轉眼之間，又有意無意地說她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練舞，這奶娘的話，倒是有趣的很。

  便是趙婉兮再沒有多想，到了這會兒，也總算是品出味兒來了。

  意味深長地掃了眼看似恭恭敬敬，實則充滿了期待的奶娘，趙婉兮不帶溫度地勾了勾嘴角，到底還是沒有如她所願，而是淡定點頭。

  “罷了，既然她有事，便讓她忙去罷。小殿下這裡，橫豎你們多操心。”

  說到底，白憐始終不是宮女，即便是照顧小包子，也是她自願請命，並不是職責所在，不得不為之。至於自己躲起來偷偷練舞這事兒……

  兀自思量一番，趙婉兮便放棄了計較的打算，揮揮手讓奶娘先下去了，留下小包子，在正殿先歇著，她跟冷紫彤一道陪著玩兒。

  應該是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出了正殿的門之後，奶娘的臉色，有幾分不太暢快。

  眼底隱見不服氣，嘴角還微微抽動著。

  端著果盤過來的石榴才剛剛一靠近，就聽到了她的碎碎念。

  “哼，真沒想到那丫頭面子還挺大的，如此玩忽職守，娘娘竟也沒有過問！”

  沒頭沒尾的牢騷，讓人聽著也是奇怪，石榴心下不借，探頭朝著殿內看了看，忽而想起自己離去時娘娘跟在跟奶娘說著白憐的話題，眼珠子一轉，突然就明白過來了。

  當即俏臉一沉，帶上了清晰的不滿，沒有念在對方年長的份兒上給她留面子，隻清了清嗓子，便直接攔住了對方的去路，直言開來。

  “秦嬤嬤，念著你年紀大，我便好心勸你一句，在這宮裡頭做事兒，最忌諱的，便是逾越。不管什麽時候，都切莫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能做小殿下的奶娘，是你的福分，但是，也莫要將這福分，給作沒了。”

  能在宮裡頭當差，且還能被選成是皇子的乳母，奶娘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別的不好說，至少在察言觀色方面，並不差。

  在石榴跟前嘟囔，被她給聽到，多少也有點兒故意的意思，畢竟她不待見白憐的事兒，整個瓊華宮內，幾乎是人盡皆知。

  當著石榴的面說一番模棱兩可的話語，其實也是委婉的試探，想要借刀殺人罷了。

  無奈石榴跟瓊兒不一樣，性子直，學不來給人留面子那一套，往往都是有什麽就說什麽的操作，而且能被瓊兒從最低級的小宮女提拔上來，跟她的伶俐不無關系。

  此時疾言厲色的一番話，嚇得奶娘眼神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存絲毫僥幸，趕緊恬著笑臉賠不是。

  “是是是，石榴姑娘說的極是，都是老身錯了注意，方才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來，老身知錯了，定不會再有下次。

  姑娘行行好，這事兒，可千萬別跟娘娘說，不然，老身怕是……”

  “得了，下不為例便是。”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東西，自己樂意給誰便給誰，秦嬤嬤沒能得了，只能說明是你自己人緣不好，切莫隨意怨懟，更別提妄想著還要害人了。”

  “姑……姑娘……“

  “好了，你且去休息吧，遲一點小殿下那裡，還得有勞你去照顧著。”

  既然話能當著她的面兒說，自然就沒有背後捅刀子的打算，說歸說，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一見石榴松口，奶娘千恩萬謝的，直到這廂都有些煩了，才離去，人剛走沒多久，瓊兒“噗哧”一聲笑，從一側轉了出來。

  “你如今訓起人來，倒是越發有譜兒了，照我看，秦嬤嬤怕是往後再不敢隨便越了規矩去。”

  “姐姐就別取笑我了，那秦嬤嬤因為沒能從人手裡得到點兒好處，就跑到娘娘跟前來亂嚼舌根子，萬一娘娘輕信了那老奴的話，傳將出去，損的還是娘娘的名聲。”

  到底是跟在瓊兒身邊做事，許多消息石榴知曉的不少，此時奚落起來，可是半點兒都沒客氣。

  等說完了，她眸底倏地劃過一絲精芒，唇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