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著胖使臣的建議，歐陽晟乾不其然地就揚了揚眉，心中竟也生出些個蠢蠢欲動的念想來。

  可惜隨著趙婉兮那張美豔絕倫的容顏在眼前浮現，還沒等他腦海中想到下一步的想法，人倒是先搖了搖頭。

  “你這個法子，倘若是對付一般的女人倒也罷了，趙婉兮……未必可行。”

  “自……自然，婉兮皇后肯定是不同的。”

  主子說不行，那就是不行，適時拍馬屁，胖使臣反應極快。

  雖然他真正很想說一句，就算是趙婉兮，那也是女人不是？

  頂多不過長得好看一些，本事格局大了點兒，經歷的事情豐富了點兒，見過的世面多了點兒，作為皇后，榮華富貴什麽的，該享受的享受全乎了點兒……咳咳……

  一不小心腦子飄了，思維有了自己的想法。

  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胖使臣急忙回神。才收起了自己的窘態，忽又聽得歐陽晟乾話鋒突然一轉。

  “況且本王誑了她來，可不僅僅只是為了圖她的人。”

  言語間，自嘲一般地扯唇，面色複雜而深沉，“如你所言，女人嘛。大不了本王跟她慢慢耗著，又不是熬不起。”

  歷來熬不起的，都只有女人而已。

  “對比起來，本王倒是好奇，那位被奪所愛的南麟皇，怎得還不著急？是當真受了重傷無可奈何，還是……忍常人所不能忍？”

  負傷逃走的冷君遨，始終都是歐陽晟乾心口上的一根刺。

  倘若是以前沒見過，沒接觸過倒也罷了，偏生剛來南麟那段時間，兩人曾有過數次打交道的經歷。

  也曾一同探討過兩國事宜。

  便是那一接觸，成功讓歐陽晟乾有了棋逢對手的感覺，眼下即便是暫時贏了，可一日沒得知對方的下落，他這心裡頭，就一日無法踏實。

  說起來，截殺冷君遨一事原本是逐月全權負責，他本賭咒發誓說不會有問題，結果卻出了紕漏，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讓歐陽晟乾對逐月生出了諸多不滿。

  便是兩人的合作中，也刻意有所保留起來。

  不然，就憑著趙婉兮已經得知真相這麽大的紕漏，他何至於還故意瞞著逐月？

  一想起關於失誤放走冷君遨一事，歐陽晟乾一張臉就忍不住有些沉，心底開始由不住得懷疑，自己聽了歐陽華菁的建議，重用逐月，到底是對還是錯。

  甚至上，還有了跟曾經冷君遨那般無二的想法。

  也就是逐月那相似的身影跟嗓音，以及受過特殊訓練之後的假扮模仿能力，不然……

  依著他的手腕，便是中途再換一個人，也未嘗不可，反正都是假的！
  想到狠絕處，眼底皆是無情冷酷的暗芒，看的胖使臣心驚膽戰。

  也不知道自家王爺突然之間的心情為什麽就莫名不會了，只能提心吊膽地硬著頭皮接話茬，將適才的話題繼續下去。

  “或許……或許是他別有顧忌，不敢來也未可知……”

  畢竟那可是一國之君，在如此這種情況下……

  胖使臣的猜測，絕對符合大多數人的想法，可是聽在歐陽晟乾的耳朵裡頭，卻隻覺著諷刺。唇角一掀，一聲冷笑便溢了出來。

  “不敢來？呵……”

  嗤笑間，視線輕移，忽而盯住遠處視線中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榕樹，意有所指。

  “你道他不敢來，指不定他的人都已經到你眼皮子底下了。長點心，別腦袋被人摘了，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陰惻惻的嗓音，伴隨著幽涼的風，實在是太有氣氛感。明明是聽著歐陽晟乾在說話，可是在他的描述下，胖使臣卻愣是覺著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

  不由自主地就縮了縮。

  下一刻，忽而又反應過來什麽，臉色驀然大變，同時一雙精明的眯眯眼還不住地四下張望著，異常警惕。

  “王爺，您的意思是……”

  一邊說，手底下一邊極快地打了個手勢。

  可惜他一雙眼精明歸精明，然而望了半響也沒察覺到哪裡可疑，只聽身邊的歐陽晟乾長長地歎了口氣。

  “可惜啊，功虧一簣，到底不是他。傳言都道南麟皇對婉兮皇后如何愛寵如命，不過妄言了。”

  不止如此，傳言中冷君遨血氣方剛極其護短，更是絕非窩囊忍耐之人，否則，當初也不會因為娶歐陽華菁一事起了風波，最後竟然直接留下了西岐弓弩手的大拇指。

  從這個行為便可看出，那個男人自尊心極強，又豈會容許自己心愛之人被人染指？
  遙想那時候在禦花園他跟趙婉兮重逢，冷君遨的表現不就說明了一切？
  不過一句感歎罷了，言語之間歐陽晟乾微微搖頭，似乎是真的頗為惋惜。

  哪知就是這麽一句簡單的話，一個隨意的動作，卻就另那胖使臣慌了。臉色頓變慘白一片，雙膝一軟毫不遲疑地就跪倒在了青石路板上。

  “是下官該死，下官辦事不利消息有誤，請王爺責罰！”

  “罷了，起來吧，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本王不耐煩跟你計較這些，且看你將功折罪。”

  “是，下官明白了。既然已經有人……那我們何不趁機……拿下，順藤摸瓜說不定就……下官已經通知了敖義，這一次……”

  “不必，既然是釣魚，那本王自然是要釣大魚，釣正主兒。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蝦米，不值得。”

  再度掃了眼那棵的榕樹，歐陽晟乾適時阻止了胖使臣的示意，視線輕蔑。而後漠然轉身飄然離去，顯然並沒有將旁的人旁的事放在眼裡。

  趙婉兮自認為演技很好，用心掩飾了適才的異常，掩護了那個入侵者，殊不知那股子異常的氣息，他一早就感覺到了。

  不過覺著對方上不了台面，懶得出手而已。

  望著歐陽晟乾離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胖使臣長著嘴巴怔愣了片刻，又趕緊打手勢呵退了適才暗中喚來的人。原本略帶不解的表情，豁然開朗。

  “不用下手，只需嚴密監視便可。去，派個輕功好的跟著，千萬不能將人給跟丟了，王爺要釣魚。”

  自家王爺，還是那麽的自信滿滿啊。不過縱觀這麽些年，他的自信從來都沒有落空的時候，不論是計謀還是城府，更是無人能敵。

  那麽這一次，也絕對不會有錯！
  可惜彼時，胖使臣卻不慎忘記了，其實自信滿滿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自負。兩者相互交織，一不小心就搞混了，等到幡然醒悟，大局已定。

  外頭僅有的一點兒動靜也逐漸消散，房間裡頭的趙婉兮心急如焚。

  隨著藥力一點點上來，時隔許久，她終於再度切身重溫了一把絕望的感覺，饒是拚盡了全力，也依舊還是聲如蚊呐。

  “救命……”

  麻蛋的，也不知道歐陽晟乾到底給她下了什麽藥，應該是偏向於神經毒素一類的東西，搞得她現在跟個半殘廢似的。要是繼續這樣下去……

  莫說還等在青藤小院的那八個宮人群龍無首，父親母親心急如焚，便是宮裡頭那一群小的小老的老的，又要怎麽辦？
  眼下的行事，身上的責任，都不允許她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失去意識啊。

  說是遲那是巧，就在她心急如焚萬般無奈時，一股子熟悉的氣息驀然竄進了鼻腔裡。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還有動靜，但那股子味道就是突然出現了，霸道的如同一束光，瞬間就照亮了趙婉兮所有的絕望。

  隨著對方刻意壓低的嗓音在窗戶外響起，所有的陰霾徹底被驅散，趙婉兮激動的都快熱淚盈眶了。

  “你在裡頭麽？”

  “我……在！”

  雙眼驀然一亮，心底一股子明亮的期待驟然升起，趙婉兮差點喜極而泣，聽著對方清亮中卻又透著幾分低沉，很奇怪的嗓音，張嘴感歎。

  親人啊……

  來人，正是那個曾在長菁宮，後來又在暗巷救了她的灰衣男子，那樣獨特的嗓音，她絕對不會認錯！接二兩三地承對方的情，這點記憶力，還是有的。

  可惜她力氣差不多已經耗盡，就算是再怎麽激動，嘴巴是張開了，可卻沒有聲音。

  同時想著，原來適才躲在那些綠備裡頭的人，也是他。

  因為那一刻蝕骨的熟悉感，害得她還以為是……果然還是錯覺，做夢罷了。

  說不上來到底是失望還是慶幸，趙婉兮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再度攢足了力氣呼救。

  “救……我。”

  雖然口中喊得費勁，實際上趙婉兮可沒怎麽擔心。恰恰相反，在聽到對方的身份，確定了他的身份之後，她反而倒有大大松了口氣的感覺。

  是自己人就好，是自己人，那她就是安全的。只要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出去了，那她接下來……

  即便是大腦越來越遲鈍，趙婉兮也依舊還是沒有放棄對下一步計劃的打算，甚至還想著，指不定灰衣人身上就帶著解藥也說不一定呢。

  到時候……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隔著一扇窗戶，也不知道對方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還是怎麽的，再度發聲。被驚醒過來，趙婉兮費力地搖了搖頭。

  還用說嘛，她現在肯定是很不好啊。不過，還沒等趙婉兮這廂重新積攢起來力氣回答呢，外頭的人倒是先有了動作，說了一聲“稍等”。

  稍等？

  這是要救自己出去了？
  心中一喜，趙婉兮一雙眼緊緊地盯著窗戶，就期待著有人能破窗而入。哪知一陣細細索索的動靜之後，人是沒看著，反倒是一股子異香透過窗欞穿了進來。

  說是異香，還不如說……異味兒，味道讓人上頭，才將將吸了一口，就嗆得趙婉兮差點差點沒反胃。

  等到艱難地喘過了氣，勉強適應之後，她突然發現，自己手腳居然有了點兒力氣。

  不僅如此，呼吸也順暢了許多，有暖流正順著血脈緩慢遊走，所到之處說不出的舒爽。

  原來是解藥啊，這倒是也不錯，先緩和了她的毒性，免得關鍵時刻沒了知覺。自認為了解了對方的意圖，趙婉兮心下感激，繼續耐性等著。

  哪知這一次，卻是等了好半響都沒有什麽動靜，終於，原本篤定的她，心底開始有了那麽一點點不安。

  “那個……請問一下你還在嗎？”

  “嗯。”

  “那能不能先救我出去？拖的太久了，我怕有人回過來。”

  “……”

  “英雄？”

  這人難道不是特意來救她的嗎？關鍵時刻沉默是幾個意思？
  不帶這麽坑人的。

  幸好有了那股兒異味的解救，眩暈感被緩衝了一下，感覺舒服多了，趙婉兮軟手軟腳地支撐著自己身體坐了起來，打算要不要挪到窗口去看一下到底對方在搞什麽鬼。

  將將才有動作，外頭的人倒是先出聲解釋了。

  “此處對你而言暫時安全，你待著也沒有什麽壞處。”

  趙婉兮：“啊？”

  納尼？

  她還指望著對方能伸出援手拯救她於水火之中呢，聽現在這意思，是要將她安置在這裡了？

  為什麽跟歐陽晟乾之前的話，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你身上的毒素，等到明日傍晚便會徹底退盡，屆時我再來尋你。保重。”

  “嗯？喂……英雄？大俠？”

  什麽鬼？

  一陣風吹過，都說雁過無痕，原來人走也是不留名的。等到外頭再一次徹底恢復了平靜之後，趙婉兮才想起來，好像從始到終，她都忘記問一聲，那灰衣人到底該如何稱呼了。

  明日傍晚……希望她能等得起。

  也希望中間這些時辰裡頭，別再出什麽了不得的亂子。

  歐陽晟乾說話算數，果然很快就派了兩個丫鬟過來伺候著。為了避免暴露，趙婉兮只能繼續假裝殘疾，放任對方兩人伺候著自己吃喝拉撒。

  期間還時不時各種迷糊，就是企圖這兩人能稍微八卦或者是嘴碎一點，閑著沒事了能聊聊天，不經意間透漏出點什麽要緊的消息來。

  哪知還沒幾個時辰，經過她的用心試探，很快就發現，拿兩個丫鬟竟然是聾啞人。

  歐陽晟乾，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