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殿內的氣氛並算不上有多好。

  冷君遨高冷著一張臉，看上去十分的嚴肅，暮四則是垂著頭站在下方，大氣都不敢出。

  兩人保持這樣的狀態，相持許久。

  或許是事關瓊兒，對暮四而言，無疑是十分難得的機會，到了最後，還是他先動了容。

  竟是先行下跪，端端正正的給冷君傲磕了一個頭。

  抬起頭時，眼中還是跟面對趙婉兮時候一樣的堅定目光。

  說出口的話，也是男子漢的鏗鏘有力。

  “屬下出言頂撞皇后娘娘，只是屬下一人造次，與他人無關，甘願受罰。

  只是屬下跟著您這麽多年，無怨無悔，也別無所求。

  現下只有瓊兒姑娘這一個執念，還望您能成全。”

  說到最後滿臉動容，身形一軟，重重地磕下一個頭來。

  身為冷君遨的貼身護衛，暮四的出身就決定了他這一生，只能以主子為主。

  為他生為他死，本不該有“我”的存在。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數十年的光陰，說長不長，可說短，那也沒有多短。

  在沒有完全經歷完之前，誰也不能保證說，自己將來會怎麽樣怎麽樣。

  就像是他對瓊兒的情，絕非一朝一夕的心血來潮，而是相處了這麽長的時日，慢慢積攢起來的。

  知她為人，知她脾氣秉性，知她的忠心耿耿，從而心動，無法自拔。

  這，其實是他這個出身，手底下還掌管著部分暗衛人員的大忌。

  可動了心就動了心，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旁人。

  時至今日，暮四才總算是終於有點兒明白，當初逐月的感受了。

  一邊是無悔的深情，一邊是對主子的忠心，妥妥的兩難之地啊。

  不過到底還是不同的，他想，即便是他跟逐月處在相同的環境，也未必就能做出一樣的選擇。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原則上，還是不能讓步。

  反觀瓊兒，作為趙婉兮身邊的心腹宮女，完全算得上是自己人，可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若是他堅持一下，說不定就……

  存了僥幸的心思，原本還對自家爺有幾分愧疚的心思，也暫時被強壓了下去。

  “砰”的一聲磕頭，分量十足，夾雜著的，還有他的堅持。

  縱觀這麽多年，除了當初的朝三一事之外，這還是暮四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不計後果的倔強。

  冷君傲聞言，不動聲色，也不回話。

  一直到跪在下首的暮四開始了不安，忍不住再次蠢蠢欲動起來，才驀然咧開了薄唇。

  “暮四聽旨。”

  到底也是跟在身邊多年的左膀右臂了，沒有功勞，苦勞那也是數不過來的。

  況且旁的不說，暮四本身，都有著累累戰功，尤其是從朝三死了之後，他身上的擔子，就更重了。

  於情於理，都不能寒了自己心腹的心。

  況且不止是他，關於這件事情，連趙婉兮都開了口的，又怎麽能不成全？

  俊臉繃著，乍然看上去，依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的嚴肅。

  可若是細究，就能看得到，其實冷君遨的眼底，卻是布滿了絲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