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的面容急速變化，出現了屬於一個人的面孔。

  半夏自然是見過，因為這幅面孔當初就掛在凌霄閣的牆上，是屬於凌霄子師尊天劍道人的面孔。

  “難道你將一身修為與壽元化作禁錮，附著在臭臭的身上，為的就是今日？”

  半夏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還需天劍道人自己承認。

  然而他的雙眼，只是在老九的身上打轉。

  “罷了，左右瞞不過你。”

  “老九前輩？”周可兒和半夏都明白他這一句意味著什麽，只是任憑她們怎麽想，也沒能猜到老九從開始到現在，竟只是裝作渾然不知，其實心中早已對這些事情了若指掌。

  “劍霄派，不能亡。”

  老九的眼神在他說完那句話，自己承認了九霄劍靈的身份以後就變了，變得不再油滑，而是一種飽經滄桑之感。

  他看著天劍道人，搖了搖頭，似乎對這句話並沒有什麽讚成的意思。

  “怎麽？你當初金蟬脫殼，難道不是為了今日能夠徹底將赤目青蟾斬殺？”

  半夏和周可兒對視一眼，各自心中都有些異樣的想法。

  畢竟這般謀劃，遠不是她們外門弟子能夠知曉，奈何此前種種，早已將她們二人推到了此處，就算不想知道，也已經來不及了。

  只是斬殺赤目青蟾，牽連太廣，且不說可行與否，就算今日集合 此處全部力量，將赤目青蟾斬殺，可她們又要如何逃離？

  “天意難違，劍霄派屹立帝星萬載，已經很難得了，如若強行續命，遲早是禍害。”

  老九面對天劍道人，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一旦天劍道人出手，他便不會坐視不理，定要阻攔一般。

  “為什麽要這樣？”天劍道人也十分不解。

  此刻兩人站在那祭台一般的心臟處，在他們的位置朝最上頭看去，能夠看到祭台最頂上的凹槽裡，有一絲青色的火苗正在燃燒著。

  那就是赤目青蟾的本名火焰，一旦熄滅，必定危及根本，連帶著也會使天猩派積累多年的氣運瞬間消散大半。

  可以說，熄滅這火苗，是挽救劍霄派唯一的辦法。

  “是我說的，熄滅那玩意兒，也救不了你們劍霄。”

  這聲音來得蹊蹺，可落在半夏的耳中，卻讓她如釋重負一般，整個人立刻便要癱倒在地。

  一隻纖瘦的手掌卻在此時將她扶穩。

  青衫無風自動，金色發帶一丁點也不受石室中微弱的青光影響，依舊我行我素地顯露著本來的光澤。

  “今前輩。”老九俯身拜道。

  “都說了，我對前輩這個詞兒過敏，下回叫公子啦、帥哥啦，什麽都行，就是別叫前輩。”今安在笑著說道。

  “是，今前輩。”

  今安在翻了個白眼。

  “他是何人？”天劍道人此刻心中頗有些驚異，這個身穿青衫的男子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他絲毫沒有察覺，但看九霄劍靈都如此禮敬有加，想來必不會是什麽好相與的人物。

  今安在搔了搔臉頰，看著臂彎裡松開了一切心神，已然陷入沉睡的半夏，歎了一聲。

  “道嘛，該來的時候來，該去的時候去，要不然遲早害人害己。”

  “哼，你們又怎知我光複劍霄之心！”

  說著，天劍道人再不耽誤，抬起手便要去捏那火苗。

  嗤！
  出人意料地，那火苗竟然應聲而滅！

  轟隆隆！
  石室另一處大門，陡然開啟。

  “竟敢闖入我天猩重地，你們都別想活著離開！”

  石門外，是留在天猩派的全部長老。

  “來得好！”天劍道人猛一回身，掀起一陣狂風，只是如此，便叫那群長老之中修為不濟的折損了數人。

  而帶頭的天猩派大長老，見到天劍道人真容的那一刻，整個人難以置信地接連後退了幾步，順手將其他人按在了自己的身後。

  “天劍道人！你沒死？”

  “快了，不過就算要死，也得將你們這幫邪魔外道一並帶走！”

  說著，他整個人衝入了人群之中，劍招無情，往往一招之間便能取數人性命，而他身上那代表了性命的光，也在出招的同時，漸漸衰弱下去，老九將這些看在眼裡，他知道，那光芒消散的時候，便是天劍道人隕落之時。

  嗖！
  一隻光團從天劍道人手中甩了出來，被老九一把接住，仔細一看，竟是臭臭，但此刻的它，已然變回了幼崽時候的模樣，身上的力量也幾乎徹底消失。

  “你想隨他去？”今安在抬手按住老九的肩膀，任憑他如何發力，也無法掙脫。

  片刻後，老九無奈地搖了搖頭：“還請前輩指引。”

  “人各有命，那是他自己的命，選與不選都一樣，但你的命不是這樣。”

  “我的命？”

  “有些人，生來就是要攪進這紅塵之中，可有些人，即便生在紅塵長在紅塵，也總有一日要出離紅塵的，你便是這種人，至於眼前這些，終有一世也要如此，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老九躬身拜謝：“只是我還有一事不明。”

  “為什麽要讓半夏來蹚這裡的渾水？”

  “不錯。”

  “塵劫將至，若非天道垂青，沒人能成仙，讓她學了你的九霄劍歌，才能打破這定局，只是.”

  “只是什麽？”

  “沒什麽。”今安在搖頭，“或許是他不想對半夏出手吧，畢竟他們當初你醒了。”

  半夏這才悠悠轉醒，她迷迷糊糊時聽了今安在的話，只是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掌櫃的，你說的他，是淵洄麽？”

  今安在訕笑道：“不重要了。”

  “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對了，那個吳浩也在此處，說起來這小子還曾追求過你吧？”

  半夏臉色突然紅了起來：“哪、哪有！而且我也沒答應啊，只不過就是收了他的禮物而已。”

  “而已，嘖嘖，那他打算待會兒衝進來英雄救美，你怎麽看？”

  “他是與天猩派勾結麽？”

  “嗯哼，還打算給你下藥。”

  倏！
  一道黑影憑空出現在今安在的身後，而他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還以為你不會來阻撓。”

  只見那黑影乃是一團黑煙凝聚起來的人形，根本看不出面目，不是淵洄卻又是何人？

  “我只是隨便看看，下藥的事，你打算怎麽做？”

  半夏不明所以地看著淵洄，只是這一次，她出奇地感覺到對方也在注視著自己，而且還有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阿今啊，看我跟玄夜把誰給抓來了！”

  話音未落，淵洄便來到了阿布和玄夜的面前。

  “給我。”

  “我不！”阿布看著淵洄的眼神中透著敵意，只是他也清楚，倘若淵洄真的出手，他還真攔不住。

  “唔，中品天靈丹，藥到人除，五百世難逃藥力掌控，可還符合你心意？”

  今安在說著，從腰包裡掏出了一枚粉紅色的丹藥。

  淵洄回過頭，看了看那顆丹藥，沉吟了一會兒。

  “什麽丹？”

  “催情丹，吸入丹氣者，立時化身色中餓鬼，布道尊也要遭殃。”

  淵洄知道，後面這句是用來威脅自己的。

  “隨你，下不為例。”

  說完，此間再無他半分氣息。

  “半夏姑娘、姑奶奶，我對你絕無半分不敬，看在那些禮物的份上，您就讓這幾位前輩饒了我吧！”

  半夏輕歎一聲，閉了眼，轉過了身子。

  當她再次張開雙眼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雜貨鋪中，同道的還有今安在三人、老九，以及老九懷裡抱著的臭臭。

  至於吳浩與天猩派一眾，則是在那顆粉色丹藥的藥力之下，上演了一出讓天劍道人終生難忘的.搏殺。

  起碼天劍道人僥幸留存了性命後，與劍霄眾人是這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