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這樣一位忠心耿耿的裴司空,一聽說要自己去全國各地調查暗訪,立刻跪地謝罪。
“聖人,並非老臣不想去,實在是,老臣年老力衰,恐怕有負聖恩,況且,那各地州縣官員,有幾個不認得我,我這去暗訪,恐怕也會變成明察。”
這個。
那好吧。
高祖李淵無奈的探口氣,不過,裴寂說的,倒是有點道理。
裴寂那可是大唐朝的名人啊。
大有天下誰人不識君的架勢。
這樣一個人去暗訪,還真的不合適。
想來想去,高祖李淵,再次把太子李建成找來。
既然自己沒有合適的人選,那麽乾脆成人之美,把這差事,交給太子去吧。
太子李建成聽完,也是一陣撓頭,“父皇,現在我朝四方初定,百姓安居樂業,若是此時就進行如此大規模之考核,恐怕人心浮動,有損安定之大好局面啊。”
高祖李淵搖搖頭,“非也,非也,你看,就算是長安叛亂,是因為衛離司,算是意外,可是一個小小的恆安縣,便有遠山寺三十七人被殺,便有沈辰強佔百姓永業田上萬畝之事發生,天下之大,這種事,恐怕不是個案。”
這一番話,倒是提醒了太子李建成。
是啊,這不就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嗎!恆安縣令杜雷啊。
這小子現在風頭正盛,自己何不送個順水人情給他。
想到這,太子李建成躬身一禮。“父皇,您說的對,所謂千裡之堤毀於蟻穴,暗訪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兒臣推薦一人,正是剛才您說的恆安縣令杜雷,可擔此重任。”
杜雷。
高祖皇帝,略一沉思,“恩,不錯,杜雷是個合適的人選,但是,他只是一個七品縣令,若是要去暗訪,怎麽也要是個四品才行,這,杜雷中舉放了縣令,也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情,如何能升的四品呢。”
說到這,高祖揮了揮手,“此事,交予你來辦,派何人去,你說了算。”
這,太子李建成心裡喜憂參半。
暗訪,這相當於對全國州縣地方官的一次大排查,這對自己熟悉和掌握各地官情況,是有好處的,可是話說回來這也是一個得罪人的活。
回到東宮,他即刻命人,去把魏征叫來。
聽完他的話,魏征也是一陣撓頭,這是一件大事,高祖皇帝這麽快就做出決定,未免有失草率之嫌。
可,話說回來,對太子來說,這倒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畢竟做這個肯定是要得罪人的。這是塊燙手的山芋。
但是,這燙手的山芋,必須要吃。
魏征思索再三,對太子李建成說道:“殿下,您保舉杜雷,可是聖人不許,這並非只是杜雷官銜不夠的問題,想那杜雷,為官不過幾個月,哪裡懂得官場上的玄機,別看他查處案子有模有樣,就怕成事不足,反倒是敗壞了太子您的名聲。”
太子李建成想想也是,杜雷畢竟還是年輕啊。
“魏愛卿,那依你之見,這件事,該當如何?”
魏征微微一笑。“既然聖人未曾給你定下期限,這事那就暫時先放上一放,等齊王的風頭過去之後,再做打算。”
“你的意思,先避其鋒芒。”太子李建成的眉頭舒展開來。對,拖字訣,我先拖著。“那好,這件事先放一放,不過杜雷這小子,現在立場不明。”
“魏愛卿,可有什麽辦法,把他拉過來。”
現在杜雷的大名,已經在高祖皇帝那裡掛號了。將來升遷是必然。
魏征倒是胸有成竹,“殿下,此事倒也不難,現在齊王不是上書,要重建遠山寺嗎?”
“是啊,遠山寺還是要建的。可,這跟杜雷有什麽關系?銀子和工匠,都是朝廷的。”
“殿下,工匠可以快點去,至於銀子嘛,您可讓戶部能拖就拖,到時候,人情不就有了。”
“好!”太子李建成高興起來。
先把給恆安縣的銀子卡住,自己再適當的時機把銀子安排過去。
銀子還是那些銀子,可,人情卻是自己的。
他能拖,可是有些事,拖不來。
王平最近陸陸續續,受到了各地鏢局送來的幾批銀子。這都是齊王許諾的援助。
幾乎與此同時,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開了,就在恆安縣南門外不遠,重建遠山寺。
工程是直接戶部下的公文,而且,工匠,也都是從長安城派來。
對恆安縣來說,隻負責勞工和材料供應就是了。
這效率,讓杜雷感到驚訝。
驚訝之余,他還是有點頭疼。
那就是長安撥款,並沒到位,亦或是,到了州裡,蔡揚還沒給自己。
現在縣衙的國庫裡,那仨瓜倆棗的銀子和糧食,肯定負擔不起如此一個浩大的工程。
材料,還可以把遠山寺拆掉,充分利用。
可是人工費,夥食,這都需要白花花的銀子啊。
最多再有半個月,長安城的工匠就要到了,人一到,就得開工。
那麽,確定銀子是不是在荷花池裡,這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一件事。
如果有這一萬兩銀子,至少自己不用去對百姓征稅了。
這也算是自己為百姓做一點好事了。
還好,耿莊等人,押送曾勝攀等人回來了。
這對杜雷來說,有了再探遠山寺的底氣。
夜幕降臨。
杜雷帶著耿莊和羽月彤月等人,再次出現在遠山寺。
杜雷站在荷花池邊,把自己那日的觀察,和耿莊說了一遍。
耿莊點點頭,撲通一聲,跳進了荷花池。
水大概有齊腰深,耿莊用腰刀這裡捅捅,那裡碰碰,是不是還蹲下來敲敲打打,最後,還是一臉無奈的攤了攤手,沒有。
旁邊白順試探著問道:“少爺,要不,咱們把水放幹了看看。”
不,杜雷微微搖了搖頭。
從耿莊跳下水的那一刻,杜雷對自己的判斷就產生了懷疑。
一萬兩銀子,那多大的一堆啊,這荷花池,太小了。
他托著腦袋,圍著荷花池轉了幾圈,最後,不知不覺,就到了荷花池的正北方。
那晚的情景,再次在腦海中浮現,他記的很清楚,屋脊的陰影,就在自己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