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西關的城牆上,秦瓊扭頭看向外面。
外面突厥的軍卒依舊在衝著他們叫喊,可是人數和氣勢已經遠不及上午。
秦瓊又想起曹劌論戰中的經典理論,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相信用不了幾天突厥兵的那股勁兒就過去了。
見他一直在這沉思不語,旁邊的秦懷理小聲問道。“爹,咱們真的不出戰嗎?”
秦瓊點點頭。“當然。”
“不是不出戰,是時機未成熟,我們絕不能中頡利可汗的詭計。”
“好了,坐下來聽聽這曲子,難道不美嗎?”
坐在邊關上,一邊聽著罵聲,一邊聽小曲兒,他還是第一次碰上。
秦懷理雖然心有忐忑,但也只能隨著坐下來。
他再次湊到秦瓊的耳邊,小聲地問道。“爹,那杜雷怎麽辦?”
秦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又拿了兩粒果子吃。
吃完之後他才不緊不慢地說的。“杜雷早就想返回長安,讓他隨我們一塊回去便是!”
“孩兒這就去安排。”
秦懷理這邊開始安排,北恆州裡另外的人也開始忙碌起來。
北恆州刺史蔡揚親自帶人包圍了沙裡青所在的客棧。
沙裡青正在睡懶覺呢,聽到外面嘈雜聲響,悄悄地推開窗子一看,心中一陣涼涼。
不用問都知道這就是衝自己來的。
趕緊穿衣服準備逃走。可是還沒等他提上褲子,房門就被踹開了。
十幾名軍卒一擁而上,把他按倒在床上。
沙裡青不由得長歎一聲!“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呀!”
蔡揚見這麽輕松就抓了沙裡青,心中暗喜。
他強行壓製著心中的激動,冷冷地盯著沙裡青,沉聲問道。“你可是沙裡青?”
沙裡青故作姿態,仰天幾聲長笑。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你們要找的沙裡青。”
蔡揚冷哼了幾聲。“行了,沙裡青,你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號,為何做了突厥人的走狗?”
一句話就讓沙裡青故作的高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滿臉的羞愧之色。
見他沉默不語,蔡揚揮了揮手。“帶走吧。”
此時混在人群裡看熱鬧的,就有崔佳文的眼線。
消息傳出了北恆州,崔佳文聽了終於松了口氣。
抓了沙裡青,他的幫眾可以暫時回來了。
但也只是暫時而已,他心裡很清楚,頡利可汗在北恆州的眼線很多,木圖的眼線自然也不會少,沙裡青只不過是一個小嘍囉。
所以自己配合秦瓊演完這場戲,基本上也就宣告,必須得暫時離開北恆州一段時間。
回到自己的崔宅,崔佳文倒背雙手站在院子裡,戀戀不舍地看看這裡,摸摸那裡。
從小生活在這個院子,他對這個家有很深的感情。
而現在他要離開這個家,去未知的遠方。
至於何時能再回來,他也不知道。
此時,北恆州裡籠罩著一種異樣的氣氛。
突厥大兵壓境,開始,百姓們還是有些緊張,可是當他們聽說新來的大帥李靖居然在城頭上飲酒作證,他們也就安心了。
有人安心,有人自然就不安心。
城中一間雜貨鋪的店掌櫃老馬,這兩天心緒很不安逸。
老馬曾經是木圖的養馬官。後來因為長著一副中原人的面孔,便被派到了北恆州來做眼線。
一轉眼他留在北恆州已經十年了。可是木圖從來沒有派人來找過他,也沒有人來聯系過他,仿佛他不存在,仿佛把他給忘了。
但他知道這種遺忘只是暫時的,只是戰術性的,早晚有一天自己這顆棋子會被啟用。
果然他的這種擔憂變成了現實,天黑時分有人找上門來。
來的是個黑瘦的中年男子。這男子一進門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肩。
“掌櫃的,有醋嗎?”
一聽這個,老馬心中一凜,這是他們的暗號呀。
他笑著搖搖頭。“這裡隻賣雜貨,不賣陳醋,買醋,你去對面,有家酒館。”
驢唇不對馬嘴的話,雙方卻是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
“好吧,你沒有醋,盤子總有吧,我要買他幾個盤子。”
“有有有盤子是有的。”老馬答應著,閃到一旁朝後面一指。
“客官,請到後面坐下,咱們慢慢談。”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後院。老馬又回頭對愣在一旁的小夥計說道,“看好了店,不要讓人來打攪我。”
小夥子自然是忙不迭的答應。
進到後院,再往前就是老馬的住處。
進到屋裡,老馬才恭敬地一抱拳。“我是馬老三,敢問你如何稱呼?”
來人淡然一笑,回了一個禮。“我只是個傳話之人,姓字名誰並不重要。”
“王爺說了,秦瓊死而復活,讓可汗很惱火。”
聽完了,這個馬老三心中一涼。“這個我也聽說了,但是他們圍攻驛館的動靜鬧得太大了,現在秦瓊的身邊……”
不等他說完來人抬手打斷他,“困難不要跟我說,我只是傳達王爺的命令。”
“三日之內秦瓊必須死,否則我們都得死。”
來人說完也不等馬老三回話,轉身出門離開,絲毫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看著他離開,馬老三頹然地呆坐在椅子上,半晌沒有動彈。
許久之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歎完之後,他緩緩起身,走到院子裡扯著嗓子喊道。“大毛二毛。”
兩個半大孩子從庫房裡跑出來。
“掌櫃的,有什麽吩咐?”
馬老三抬頭看了看天色。“金二爺要的那些貨,準備好了嗎?”
大毛二毛大眼兒瞪小眼兒。“掌櫃的,什麽時候金二爺說過要貨呀,您記錯了吧?”
馬老三詫異地看了看兩人,輕輕敲了敲額頭。
“哎呀你看我這記性,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快快快,先給我準備幾個盤子的樣品,我要再去找金二爺。”
大毛二毛,兩個小夥計又轉身進屋忙活,馬老三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金二爺在北恆州也算小有名氣。開了一家小鏢局,雖然生意比不上四方鏢局的朱岩。可是小有小的好處,只要有那麽幾個客戶,小日子就過得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