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先的計劃是要在圓形山坳這裡休整的。

  翟長孫的眼神中滿是詢問之意。

  杜雷歪著頭想了想，上次他們來，圓形山坳裡都是冰，無法進入。

  這次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但好歹還是個山坳，總歸有避風之處。

  杜雷咬了咬牙。“歇著吧，找個避風處點點火，大家暖和暖和。”

  看著眾人東倒西歪的坐下來，杜雷和翟長孫感到一陣陣的後怕。

  從這裡到國境線還有將近三百裡。

  這段距離才是最要命的。

  雖然帶走了卡森，消息會遲緩，但木圖一定會察覺到他們過了石頭山。

  所以杜雷現在最大的期盼就是雪不要停，只要大雪不停，敵人發現他們的可能性就小。

  “杜縣令，現在應該是什麽時間了？”

  可以說沒有了太陽，他們連基本的時間都搞不清了。

  其實現在已經是天色大亮一夜已經過去了。

  木圖一起床便看向窗外，見大雪還沒有停，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

  “卡森他們有消息傳回來嗎？”

  沙裡青搖了搖頭。

  木圖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緩緩開口說道。“敵情不明，還是給可汗送個消息，倘若是唐軍入境，就在邊境把他們劫殺。”

  沙裡青再次躬身退出，一隻雄鷹盤旋而起，朝著萬年城飛去。

  杜雷他們在圓形山坳外面的避風處歇息了足足兩個時辰。

  篝火已經漸漸熄滅。因為沒有什麽木材，所燒的乾柴是山坳避風處為數不多的樹木砍來的。

  所以根本燒不了多長時間。

  看著眾人依舊沉睡不醒，杜雷有點兒著急。

  他知道在這裡待的時間越久，危險就越大。

  雪越來越小，眼看著就要停了。

  烏雲之間已經有了縫隙，隱隱有陽光透出來。

  看看位置，太陽已經偏西，現在恐怕已經過了正午。

  杜雷終於忍不住了。

  他輕輕把韓慶拍醒，讓他分頭叫人。

  很快一千兵馬陸續醒來，大家慢慢地站起身來活動著身子，準備再次出發。

  每人喝了幾口烈酒，刺激身體的神經，再次興奮。

  算算路程從這裡趕往密林，還有兩百多裡。

  這兩百裡可以說是生死攸關的兩百裡。

  衝到了密林，離邊關只有幾十裡，哪怕是遭遇了意外，也容易得到姚猛他們的支援。

  所以說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趕到密林。

  烏雲散的很快，時間不大，太陽居然出來了。

  照到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十分的刺眼。

  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韓慶，忽然捂著雙眼痛苦地喊起來。

  “哎呀，我的眼睛好疼。”

  接著跟著韓慶探路的兩個軍卒也喊了起來。

  “是，是呀，我的眼也好疼，不敢睜了。”

  接著好幾名軍卒也小聲，說起來自己的眼睛疼得很。

  杜雷猛然間意識到糟了，雪盲症。

  他們恐怕是遭遇雪盲症了。連續的陰天忽然放晴，陽光過於刺眼，讓他們的眼睛極不適應。

  想到這杜雷有點兒欲哭無淚。真tnd怕什麽來什麽，本想趕快趕路，怎麽又遭到了這麽一出。

  杜雷的目光在眾人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到了韓慶的頭巾上。

  這是一塊黑色的頭巾，杜雷揮劍砍了一方過來，用力拉扯了一番，拉得薄如蟬翼，蒙到臉上一試，能看得清路。

  他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舉起來給眾人看。

  “大家砍下一段頭巾，扯成這樣捂在臉上。”

  眾人紛紛效仿，一番忙活之後，每個人都有一方黑布蒙住了眼睛，看起來倒有幾分的滑稽。

  可是不管滑稽與否，效果是好的，很快喊眼睛疼的軍卒就止住了喊聲，韓慶也慢慢的恢復了正常。

  趁此機會，杜雷下令，趕緊往密林撤。

  此時一哨兵馬出南寶城。趕赴邊境。

  這是頡利可汗接到了木圖的密報，稍一思索就知道能夠突進到石頭山，只有從西關才是最近的道路。

  所以他立刻命人給南寶城的守將拉格傳令。

  讓他親自帶人前往西關外，截住這夥唐軍的退路。

  而杜雷對此並不知情，依舊帶人按計劃撤往密林。

  這一段路相對來說好跑了許多，因為雪比較薄一些。

  可就算是這樣，二百裡地走下來。也已經是過了二更天。

  隊伍又困又乏，軍卒們又渴又餓又累，再也走不動了。

  翟長孫見狀提議說道。“杜縣令，咱們就在這裡休整一夜，等明日天亮一鼓作氣返回關內。”

  杜雷抬頭看了看天色。“翟隊長，你想想看，咱們這次返回除了石頭上遇到幾個細作，其余的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這可是突厥的腹地，是不是極不正常？”

  聽他這麽說，翟長孫也是微微點了點頭。

  “杜縣令言之有理，是不太正常。”

  杜雷點點頭，指了指前方。“我想這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敵人沒有發現我們，再一個就是，敵人陳兵在邊境，打算在那裡把我們徹底絞殺。”

  “那，那我們該當如何？”

  杜雷語氣異常的堅定。“既然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那我們就在此稍作休整，迎接最後一戰。”

  “不過我們不能等到天亮，天亮以後處於被動的是我們，如果趁夜色衝過去，或可衝亂敵陣，贏得一線生機。”

  聽了杜雷的話，翟長孫沉默良久，最終一聲歎息。“無論如何我要把兄弟們送出去，倘若八百人都折在這裡，翟某愧對秦王殿下所托呀。”

  聽了他的話，杜雷也是一陣沉默。

  是呀，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倘若八百人折在這裡，自己的兩百人也折在這，翟長孫無法交代，自己更沒法交代，這主意可是自己出的呀。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壓抑。

  這時候羅斌羅定走過來，見兩人如此神情，羅斌當然明白是為了什麽。

  他上前輕輕拍了拍杜雷的肩膀。“杜老弟，我相信你會帶大家衝出去。”

  信任，這時候杜雷最需要的就是信任。

  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五更出發。”

  此處離這邊境只有三四十裡。西關城上的鍾鼓聲已經隱約可以聽得見。

  所以對時間的把握，也就變得比較精準起來。

  其實算算時間從二更到五更，有將近五個小時的時間，這對一個成年人，對於一個訓練有素的軍卒來說恢復體力足夠了。

  而這天晚上杜雷也不再顧忌什麽暴露不暴露，因為他知道就算在密林地點火，敵軍也不會圍上來，他們一定守在邊境。

  所以他讓眾人放心大膽地砍下松枝，點火，烤得暖烘烘的，美美地睡上一覺。

  同時，他帶著羅定翟長孫等人走到旁邊，把幾隻野山羊從馬背上抬下來。

  關鍵時刻也該發揮他們的作用了。

  宰羊，扒皮剁肉一通忙活。

  一切準備就緒，到了四更天，軍卒們便陸續醒過來。

  杜雷招呼眾人過來取了羊肉，到火上來烤，一陣陣撲鼻的香味彌漫在黑松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