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冰玉擦了一把眼淚，心裡漸漸軟了下來，看著衡心遠擔憂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我要是真的摔斷腿，以後都不能出門了，你怎麽辦啊?”

  “那我就，做你的拐杖，做你的腿，你想去哪我就背著你去，好不好？”衡心遠一邊替她揉著腿一邊綻出一個笑容， “你剛才跟言懿去哪了？怎麽這麽半天才回來……”

  “哦對了，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呢，我們剛才路過城外一個村鎮，看見那裡都是老人和婦女在下地耕種，村子裡一個男人都沒有，全都被征兵入伍了，真的好可憐！”萬冰玉忽然想起剛才看到的場景，心裡一陣酸楚。

  衡心遠坐到她身邊，輕輕摟過她的肩膀，若有所思道，“這個之前我也有一些了解，不過征兵制度，都是由朝廷規定的，涼原這裡的征兵，也是范都督負責，我這知府的權利，還沒有這麽大。”

  倆人正說著，外面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隨後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了進來，“衡大人，是我……”

  是凝心？這個時候她來做什麽？
  萬冰玉和衡心遠對視了一眼，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回道，“請進。”

  凝心推開門垂著頭走了進來，伸出手遞給萬冰玉一個琉璃瓶，小心翼翼的說，“我剛才聽說冰玉姑娘受傷了，這個，是我們家秘製的跌打損傷膏，之前我父親每次受傷，都會用，效果很好的。希望冰玉姑娘不要嫌棄。”

  萬冰玉先是一愣，然後猶豫的伸出手接了過來，“哦，謝謝你！”

  送完藥膏之後，凝心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踟躇著站在原地，好像有什麽話想說，又不知道該怎麽說的樣子。

  “凝心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不妨直言。”衡心遠拉著萬冰玉的手，客套的說。

  “我，我是來和衡大人還有夫人道歉的，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才吵架的，十分抱歉，造成了你們的困擾，我明日就會離開的……”凝心說著，眼圈漸漸的紅了起來，聲音也越來越低弱，最後變成了無聲的啜泣。

  萬冰玉本來還在生她的氣，但是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不知為何，倒像是自己虧欠了什麽一樣，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起來。

  其實，她已經家破人亡，失去了父母，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上，也確實蠻可憐的。

  “那個，我們不是因為你才吵架的，你千萬不要有這樣的想法，你要是離開了這裡，能去哪裡呢？你還有別的親朋好友嗎？”萬冰玉問道。

  “沒了。”她無力的搖搖頭，“就算有幾個遠方的親戚，也都是多年沒有走動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住在這裡吧！”話一出口，萬冰玉忽然在心裡鄙視起自己，這樣是不是也有些太白蓮花了一點，剛才還在想著趕人家走，現在又同情心泛濫留人家住在這裡。

  “謝謝冰玉姑娘了，但我也知道我留在這裡多有不便，不願再給你們添麻煩……”

  衡心遠站起身，思忖了片刻，“不然，等你找到可以投身的地上，再走也不遲。”

  “對啊對啊，不差這幾天……”

  “那凝心就多謝你們的好意了，冰玉姑娘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她輕望了一眼衡心遠，轉身推門走了出去。

  “哎，我家娘子也太溫柔賢惠，知書達理，寬容……”

  “打住！”萬冰玉翻給他一個白眼，“我可不想聽你說著違心的話。”

  她從床上站起來一蹦一跳的朝門口走去，這動作活像一隻瘸了腿的兔子，惹得衡心遠一陣憋笑，趕緊上前扶住她，“你又要去哪啊，腿都傷成這樣了，就別亂動了吧。”

  “我在想，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幫那些老人，讓他們耕種的時候可以省點力。”萬冰玉撐著他的手臂，走到門外，一束柔和的暖陽一時照在身上，她長舒了一口氣，慵懶的伸了伸腰，一臉享受。

  另一邊，凝心回了自己屋裡，趴在床上狠狠的擦掉眼淚。

  一旁的侍女蕙蘭上前問道，“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這個蕙蘭，是從前一直服侍凝心的丫鬟，自從馬府被薛瑞金迫害殆盡之後，她就一直在漂泊著，直到聽說凝心被衡心遠接回了府，才來相會。

  “蕙蘭，我真的這麽讓人討厭嗎……”她的眼神渙散，充滿了陣陣幽怨。

  “當然不是，我們小姐是大家閨秀，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呢。”

  “這恐怕也是從前吧，現在我不過是一個落魄的人，躲在別人的屋簷下，看著別人的眼色，連喜歡一個人都不能說出口……”她苦笑了一聲，從袖中拿出那枚被衡心遠送回的香蘭玉佩。

  腦中不停的回響著衡心遠跟自己說的話，“凝心小姐，心遠平生沒有遠大的志向，隻願和冰玉一個人相守到老，恐怕要辜負你的厚誼了。”

  “那小姐就不要喜歡他了，以小姐的才貌，想找一位真心疼你的良人還不容易嗎？”蕙蘭不知道凝心為什麽傷心生氣，但在她眼裡，自己家小姐就是高高在上的，只需要別人來高攀，從不需要自己低聲下氣的去討好。

  “原本，我也是這樣想，但是現在，我一點信心都沒有了，他的眼裡心裡都沒有我，我不過是他無意施手救的一個可憐人，他對我，可能只有憐憫和同情罷了……”

  獨自呢喃的說著，心中的欲望忽然像一條毒蛇一般纏繞在她心頭，她忍不住去想，衡心遠和萬冰玉在一起時恩愛的樣子，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卑微的喜歡一個人。

  “小姐，你在說什麽啊……”

  “沒什麽，既然他現在看不到我，那我就陪在他身邊，努力為他分擔一點，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的吧……”

  想著想著，嘴角揚起一抹清笑。

  萬冰玉一直在府裡養了三天，腿上的淤青才消退了一些，慢慢的可以自己拄著拐杖走路了，不過這幾天，她也沒閑著，把自己憋在書房裡，埋頭在一堆圖紙中，寫寫畫畫，塗塗改改，就連衡心遠和趙言懿來問，她也絕口不提這是什麽東西。

  終於在三天后，她扔下手裡的毛筆，抬起酸疼的脖子，大呼一聲，“終於畫完了！可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