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贄的挑釁，衡心遠並沒有表現出不滿，他只是看著李贄，神情淡定：“我知道你為什麽對我不滿，不過是因為我年輕罷了。”

  “不止這個原因！將軍您的策略是錯的，涼州地形雖然適合防守，但是眼下條件根本就沒給我們防守的機會……您看涼州現在，糧食還剩下多少？再這樣發展下去，恐怕沒等敵軍大舉攻城，我們涼州就全餓死了！”

  不得不說，這李贄雖然衝動魯莽了一些，可是腦子還是比較清楚的。

  衡心遠對人才一向很有耐心，所欲他順著李贄的話往下問：“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策略？”

  “我哪有什麽策略打仗不就那點兒事兒？無非就是你輸我贏罷了！平輿國敢圍城，那我們就跟他們打，古代不是有個破釜沉舟的西楚霸王麽？我們涼州的將士也可以！”

  李贄的話語頗有煽動性，在場所有人都舉起武器歡呼起來。

  “李副將說的沒錯，我們可以！”

  “對啊，衡將軍，不如您下令出戰吧？”

  “與其被圍困致死，還不如背水一戰，至少還能見到一絲希望不是？一直守城不出，我們恐怕連半個月時間都支撐不住了！”

  衡心遠沉吟片刻，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緩緩選擇了搖頭。

  他能夠理解將士們現在的心情，在坐困愁城的危機情況下，人確實容易因為一個念頭失去理智，衡心遠作為軍隊的主帥，有必要將他們從錯誤的想法中扭轉過來。這首當其衝需要被糾正的，就是帶頭鬧事的李贄。

  “我能夠理解李副將現在的心情，可涼州局勢確實不好出戰。”

  李贄惱火的瞪著衡心遠：“將軍您就是太慫！”

  他分明是在辱罵衡心遠，可是當事人卻一點把話語放在心上的心思都沒有，神情已久淡定非常，甚至他還點了點頭主動承認：“我確實是在害怕，我害怕出戰以後兵敗，害怕涼州城被攻破，害怕將士們，百姓們失去家園。孤注一擲看似艱難，實際確實再容易不過，畢竟路只有一條，那就是死。”

  “將軍怎麽知道我們跟敵軍開戰只有失敗一條路？”

  “敵軍早有準備，他們的人數是守軍數倍之巨，而且裝備精良，補給充足，那些人齊豫的帶領下一個個凶猛如虎，將士們如何能夠跟他們匹敵？便是用人海戰術，他們也能將我們的軍隊徹底磨滅。”

  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其中包括漸漸從酒醉中恢復過來的李贄。

  他承認衡心遠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他不甘心就一直守著涼州城不出去，他性子火爆，受不得這樣的窩囊氣！

  “可是我們不出戰也支撐不住啊，涼州城內的糧食剩下得不多了！可援軍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

  衡心遠再次抬起臉，這一回他眼眸中多了幾分堅定：“援軍已經在路上了。”

  短短一句話，卻在將士們心中掀起驚濤拍浪，幾乎沒有一個人不是驚喜的，所有人都眼睛發亮的看著衡心遠，尤其是剛才鬧得最凶狠的李贄更是激動：“將軍，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自然沒有欺騙的必要。”

  衡心遠的話放出去以後，軍營中響起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像是被困黑暗許久的人猛然見到陽光，將士們奔走相告，將消息傳遍整個軍營。

  衡心遠默默感受著這種氛圍，心情無比複雜。

  其實他並沒有收到任何有關援軍的消息，現在的涼州城可以說是被圍得水水泄不通，別說是消息了，就連一隻鳥都不能輕易飛出去，衡心遠敢說出這種話，除了對萬冰玉以及永州柳青青的信任之外，還有他心中的猜測。

  當然，衡心遠是不可能把消息沒有來源的事情給說出去的。

  剛才鬧事鬧得很凶的李贄見到希望以後，直接撇下跟衡心遠作對的想法。

  原來衡將軍一直守城不出，是因為心裡早有計劃！
  這個想法確實沒有錯，畢竟在有援軍在路上的前提條件下，他們應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盡可能減少傷亡，既然光明正大打仗打不過，那修生養息等援軍到來的時候一並打過去便是！只要能打勝仗，只要能夠看到希望，李贄還是很沉得住氣的！
  意識到自己剛才做錯了事情的李贄匆匆跑到衡心遠面前，撲通一聲單膝跪地：“末將剛才衝撞了將軍，還望將軍不要見怪！”

  衡心遠唇角掛著微笑，剛才聽到李贄罵罵咧咧的說起自己時，他沒有惱火，如今更是沒有生氣的必要。衡心遠直接把李贄從地上扶起來，隨後神情溫和的說：“李副將不用自責，剛才我就說過，這件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失職，沒有穩定住軍心。”

  之前李贄對衡心遠的能力有多少懷疑，如今就對衡心遠有多少敬佩：“都是末將的錯，末將酒後失言，還請將軍責罰！”

  衡心遠哪裡會有責罰李贄的想法，他隻覺得李贄可用，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魯莽，或許以後相處的時候，可以試試勸勸李贄，好讓對方不要那麽衝動。畢竟高處不勝寒，他的位置不算太低，再這樣下去，少不得要被人覬覦的。

  衡心遠正要說不想處罰李贄的時候，旁邊站著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元忽然開了口：“將軍，您還是責罰徐副將吧。徐副將做錯了事情本來就應該責罰，他犯的酒後失言的大錯，而且他還差點讓軍心不穩……”

  “這樣重大的過失，若是不處罰，如何能夠穩定將士們的心？還請將軍不要因為一時的不忍心而放過李副將。”

  雖然陳元是在勸衡心遠處罰自己，可是李贄心裡一點怨氣都沒有。

  他覺得這是應該的。

  “還請將軍責罰末將！”李贄再次主動要求！
  被這樣勸說與逼迫著的衡心遠不得不選擇順著他們的意思來：“既然如此，那徐將軍就去領二十軍棍吧，從今往後，酒後失言的事不可再發生。”

  李贄對此毫無疑義：“末將領命！”

  涼州軍營恢復平靜的時候，前往涼州的必經之路上，一支軍隊正在行進！策馬趕在軍隊最前邊的是個相貌俊美的年輕人，此時若是衡心遠與萬冰玉在場，必定能夠認出這位年輕人的身份，他就是當朝親王李文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