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怕毛茸茸的動物的毛病也就只有他師父和款冬知道,丹青不打算把自己的愛憎暴露太多,免得日後有人拿他軟肋,節後生枝。
小廝看丹青面色泛白,也沒往多處想,隻當他沒見過中型犬,猛得一下被嚇倒了。
丹青見小廝神色,知道他理解岔了,但丹青也不願意解釋。
畢竟這事就連軒轅慕也不知道。而且丹青總覺得把這說出去有損形象,連那些嬌嬌弱弱的小姐都比不過。
左思右想,丹青還是不敢靠近大狗,本想親自上手,現在隻好退而求其次,讓他人代勞,自己在一旁監督。
於是丹青轉身將那根頭髮拿了出來,遠遠地衝小廝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這狗嗅覺怎麽樣?”丹青神色淡然地問。
小廝拍胸口保證說:“小的別的不敢保障,但敢保障這狗嗅覺是一等一的好,這是從王府侍衛那邊要來的最好的獵犬,絕對不會誤公子的事。”
丹青臉上看不出什麽神色,只是點了點頭:“那就行。”
說著,便把那根頭髮小心翼翼交給小廝說:“你去讓狗嗅嗅這根頭髮,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小廝看著那細細一根頭髮,一不捏緊就會被風刮走。
他面帶難色說:“公子,恐怕這不太行吧,這麽細一根頭髮,能找到什麽東西。”
丹青其實心裡也是讚成這話的,可是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期盼能從這找到突破口,早日把那個女人揪出來。
而且他也想過那個女人不一定是在熙王府。
雖然說在熙王府的人會有些便利,但他敢保證,別說是在熙王府裡了,就連專管沐香閣的那幾個暗衛都不一定知道沐香閣所有崗哨布局。
丹青對小廝說:“讓你試試就試試,找不到也不會怪罪你。”
說著,聲音忽然就壓下來,對小廝警告道:“但可千萬別把手上那根頭髮弄丟了,否則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聽了這話,小廝的寒毛一立,冷汗刷地就留下來,小廝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後背濕了一片。
小廝趕緊表示:“公子息怒,小的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丹青不置可否,跟著小廝來到狗的面前。
他看著小廝把頭髮給狗嗅了嗅,心中隱約生出一種期待,盯著狗看狗有什麽反應。
可狗只是茫然地嗅了嗅又抬頭看小廝,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小廝不敢去看丹青神色,又把頭髮遞給狗讓它聞。
小廝看著狗依舊茫然的樣子,急的額上也開始冒汗,他低聲對狗祈求道:“乖乖,我的好祖宗,趕緊聞聞去找這根頭髮的主人在哪吧。”
狗聽了這話,歪了歪頭,好像在好奇他在講什麽,然後把尾巴在地上甩了甩,張口伸舌想要舔小廝的手。
小廝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抽開,以免這根寶貴的頭髮被糊一層口水。
丹青看這場景,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這是因為這頭髮太細了,而且時間也過去那麽久,就算真殘留了一些氣味也早消散在空中。
丹青估計軒轅慕真的是一見鍾情了,俗話說得好“情人眼裡出西施”,軒轅慕見不著人,結果連根頭髮都覺得是香的。
丹青在心裡嘲笑自己,軒轅慕瘋怎麽自己跟著他一塊瘋,還真找了條狗來嗅。
丹青心裡百轉千回,面色卻不動聲色,只是衝小廝招招手,讓他過來。
小廝余光一直在關注丹青,見他動作,小廝心中一緊,還是快速跑到丹青面前。
小廝垂了頭說:“公子,這……”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丹青打斷了。
“沒事,是我想當然了,這事不怪你,你把狗帶下去吧。”
小廝松了一口氣,正想把那根頭髮交還給丹青,卻突然發現手上的頭髮好像不見了!
小廝剛穩下了的心又開始怦怦跳起來,他覺得一股熱血轟地從脖子衝到了頭上,全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靜了,耳邊只能聽見心臟在胸腔跳動傳來的聲響。
怎麽可能!
小廝清楚記得自己為了防止弄丟,特意把頭髮繞手指勒了幾圈才捏著給狗嗅的。
莫非是剛才,為了躲閃狗的舔舐,一不小心手松了被風刮走了嗎。
小廝腦中突然開始回蕩剛才丹青的話語,弄丟了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他頭上昏漲的熱血一下子退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徹骨的涼意。
所有的心理活動在幾息內完成,丹青只見得面前的小廝臉色本是正常,然後從脖頸處刷得往上一下子變得漲紅,連額部的血管也一並爆了出來,顯得極為嚇人。
沒等丹青細想,他又見小廝頭部的紅色刷地褪去,面色變得慘白,甚至透露出些許灰敗的神色。
丹青就算再傻也知道肯定發生什麽事了,他把前後串起來一想,猛地抓住了一點猜測。
一個他不想聽到不想證實的猜測。
此時小廝已經反應過來了,他猛地衝丹青跪下,磕著響頭:“公子贖罪……公子贖罪,小的不小心把……把那根頭髮給弄丟了。”
小廝磕頭磕得極為用力,砰砰的聲音一聲接一聲響起,他身前的石板很快蹭上血紅色痕跡,然後向四周緩緩洇暈開來。
小廝額上血肉模糊,混雜著石板上未掃去的塵土和沙礫,但他恍若未覺,依然一下下用力磕著響頭,用顫抖的聲音不斷哭訴求饒。
猝然聽到小廝證實了他的猜想,丹青心下一亂,連著聽這求饒聲都格外煩躁。
“行了,你先別磕了,起來吧。”盡管極為煩躁,丹青依舊維持住了他溫潤如玉翩翩君子的范,只是聲音不複以前的溫柔。
小廝停住了動作,一句話也不敢說,更不敢聽他的話站起來。
丹青閉了閉眼,斂去多余的情緒,睜眼時眸裡還是一片柔和。
小廝將自己頭死死壓下去,努力將身子壓得更低,在一片沉默中身體不住地打著顫栗,最後幅度竟越來越大抖動頻率越來越快。
他聽得丹青的聲音響起,溫柔的聲線裡摻了幾分清冷:“把事情好好說一遍。”
小廝怎敢不從,伏在地上從他跟丹青分開說起。
“小的拿了頭髮以後,深知頭髮的重要,立馬把頭髮繞中指纏了很多圈,勒得緊緊的,要是公子不信,小的手指此處已經有些紅腫。”
丹青仔細檢查了一下小廝的右手中指,確實如他所說。
丹青在心裡點了點頭,他知道用頭髮勒過確實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這使血液流通不暢,淤積在此處,跟止血時是一個道理。
“知道了,你接著說吧。”丹青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小廝聲音已經冷靜下來,他說,“小的拿那根頭髮讓大黃嗅,沒想到大黃沒有聞出任何東西,反而誤解了小的的意思,竟然要舔小的掌心。”
大黃想必就是那條狗的名。
至於他說的情景,丹青一直在旁邊看得清楚,確實是這樣的。
小廝接著說:“聽了公子的吩咐,小的立馬過來準備把頭髮交給公子,沒想到剛剛一攤開手,頭髮居然消失了。”
“而且小的記得很清楚,為了避免被風吹走頭髮,小的除了讓大黃嗅的時候是緊緊捏著頭髮的,其他時候都是好好地握在手心裡,不可能一轉眼就消失。”
小廝言辭懇懇,就差舉天發誓了。
丹青倒也不是懷疑他故意弄丟,畢竟他也看見小廝確實是一直小心翼翼。
只是這根頭髮本就過於纖細,重量比一根羽毛還輕,就算做了如此多防備,也無法保障能一直呆在手裡。
可以這麽說,丹青對於頭髮失蹤早有預料,只是沒預料到這事情恰在此時發生。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這個頭髮一直好好的呆在手裡,丹青對那麽個小東西也研究不出個花來。
要是周安安知道自己的一根頭髮能引出那麽多事,肯定當時會選擇裹得嚴嚴實實的了。
當然,要是這個根據頭髮尋人的問題擺在周安安面前,周安安肯定脫口而出的就是用毛驗DNA。
但這可是在沒有任何精密儀器的古代,自然不可能實現,更別說頭髮上到底有沒有還兩說呢。
丹青此時有些頭疼。不過不是頭疼怎麽根據頭髮絲找人,而是頭疼這小廝該如何處置。
軒轅慕要是知道頭髮弄丟的事,肯定會震怒。實話實說,不但他討不到好處,眼前這小廝也在劫難逃。
丹青身為醫者,最看不得的便是肆意剝奪他人生命。
再加上此次雖說小廝有一定責任,但好好保管這麽輕若無物的東西本就強人所難,更別說小廝確實盡他所能采取了手段來保護頭髮。
不是丹青沒想過去把頭髮找回,但這距離遺失時已四五陣大風刮過,頭髮早就不知隨風飄去何方。
而且就算找回他怎知這是不是原先那根頭髮?
越想越亂,丹青索性先把這些問題丟一邊,然後看向腳旁。
地上的小廝還跪伏在那裡等候發落,丹青歎了一口氣,說:“抬起頭來。”
小廝依言抬起頭,目光並不敢與他對視。
丹青倒不在意這些,目光落到了小廝額上,那血肉外翻,有些部位已經開始結痂。
丹青又歎了一聲,說:“跟我進來,我替你塗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