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夜晚,也是錦台最熱鬧的,眾人在一片大的空地上,圍著篝火唱唱跳跳,還有十二三個十歲左右的男童,穿著黑紅色寬袍大衣,手拿半尺大的皮面鼓,頭戴鬼魅面具,由領頭戴著的“方向氏”面具的儺童,跳著祈福驅祟的舞蹈。
而這也有一個名字,叫做“鄉人儺”,曾經有一個姚合的詩人寫過:儺聲方去疫,酒色已迎春的詩句,就是為此時之景所做。
天空中綻放的煙花,將黑漆漆的天空,映的五顏六色,猶如滿天綻放著一朵一朵顏色各異的牡丹,將這黑夜一時間照的猶如白晝,伴著煙花爆竹的聲音,猶如一道道閃電將這夜空劃破,留下一抹美麗的痕跡。
這個時候的春節,不似現代那般,家家戶戶都貼著大紅色的喜字和對聯,而是門前都會掛一個桃木製成的牌子,上面雕刻著驅邪避凶的門神和瑞獸,有的刻著神荼、鬱壘這兩人的名字,有的刻著鍾馗的畫像,還有個別地方刻著慶賀新年的話語,比如:新年納余慶,嘉節號長春。
而現如今身處的這封建社會,民間春節不過是這些,除了古今中外餃子、守歲之外,便是這鄉人儺。
眾人圍著篝火,由十二個男童身著黑紅色衣物,拿著皮鼓拿著面具跳著驅邪的舞蹈、動作,以祈求破除邪祟,來年豐收、吉祥喜慶。
在這眾多的百姓裡,想必也只有蕭初雲看著這滿天煙花、熱鬧的篝火,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對於她來說,眼下的麻煩事,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蕭家滿門的死因已經解開了,可蕭正卿夫婦的頭顱卻下落不明,雙魚玉佩的秘密是徹底解開,還是就讓這龍脈徹底塵封?還有即將到來與殷雲祁的婚事,猶如一團亂麻堵在她的心口上。
她也曾想過一死了之,以往的小說、影視劇中大多都是死了,就回去了。
可蕭初雲不確定,現代的自己是否還活著,被樓上的掉落下的花盆砸中,正中頭頂的百會穴,就算不死怕也是植物人或者半身不遂了。
她怕……若是這次死了,那便是真死了!
“蕭姑娘在想什麽?”墨玄華忽然走到蕭初雲身邊,仰著頭看著天空說道。
蕭初雲微微轉頭,用余光看著一身淡黃色衣衫的二皇子,一臉惆悵的說著:“我在想,為什麽只有男人可以做官,而女人不可以!”
說罷,便轉身離開,但一旁不遠處的小酒樓,一進門便看到樓梯口側面擺了一排的巴掌大小的褐色酒壇子,剛好裝了一斤白酒。
蕭初雲隨手提起一小壇酒,從櫃台上拿了一個掌心大的酒杯,坐在正對著門口的桌子,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仰頭飲盡。
二皇子墨玄華漫步走了過來,見她獨自飲酒,便提著步子走了過去,坐在她的對面,見她還有喝酒的意思,便伸手攔下,說道:“女子不宜喝酒,在外更是不妥,若是出了什麽事,可對姑娘的清譽不利!”
蕭初雲拂去了墨玄華的手,又繼續斟了一杯酒,端著滿杯的酒,頓時苦笑道:“二皇子多慮了!我身負重孝,父母屍骨未寒,在這喜慶佳節,我只是會克死家人的天煞孤星,也只有落神醫和嫂嫂不嫌棄,一直收留我至今,其他人早就躲得遠遠了。”頓了頓又複說到:“再說,我喝點酒怎麽了?他們高興他們的,我難過我的,又不礙著他們什麽事!”
“蕭姑娘若是家仇,為何不進宮呢?這天下都是皇上的,洗清冤屈豈不是很容易?”墨玄華有意說到,其實他也懷疑這蕭初雲與殷雲祁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畢竟這可是與聖旨相悖。
此事的蕭初雲已經有了三分醉意,臉色微微泛紅,眼神也有些迷離,倒入杯中酒,也有些撒在了桌子上。
聽到墨玄華這麽一問,蕭初雲不禁的諷刺一笑,冷哼一聲,說道:“秀女?呵!呵呵呵~一入宮門深似海,后宮爭鬥何其多,佳麗三千妃嬪無數,我算什麽?不過是你們為了那個秘密,想把我鎖死宮中,有什麽可稀罕的!”
杯中酒,仰頭而盡,旋即又道:“宮裡那麽多美女,還缺我一個嗎?我既不是貂蟬西施,又不是嫦娥織女,我憑什麽讓你父皇,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傾心相助?”
話音落,帶著醉意,抬手指著墨玄華說道:“我——蕭初雲!隻可為妻,不可為妾!只能獨一無二,不能為人替身!”
墨玄華低頭笑了笑,只是覺得這個姑娘的確不俗,尋常人家的姑娘,巴不得天天陪王伴駕,求得皇帝的寵愛,她倒是看的透徹,恨不得敬而遠之。
果真有幾分蕭家的風骨,也不枉是蕭騰的後人,蕭正卿的女兒,一樣的脾氣腦筋。
“那蕭姑娘可知,殷雲祁殷公子,已經娶了她人為妻,背信棄義負了姑娘,姑娘還打算不接聖旨嗎?”墨玄華眼中一抹神秘的光芒閃過,看著她如此,到時有趣的很。
“你說的可是賀渺星?”蕭初雲見墨玄華不言語的模樣,面對他這個問題,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隨即說道:“即使他要負我,我也要聽他親口說,他答應我的,就必須要做到!”
說罷,便抱著酒壇子,從腰間拿出些許銀錢放在了桌子上,踉踉蹌蹌的走出這間小酒樓。
滿身酒氣的蕭初雲從人群之中穿過,在江越和鍾窈琴面前走過,抱著酒壇子,一邊走一邊喝著酒,看著漫天的煙花,聽著人群的笑聲,心中愈發的難過。
行至無人小道,身後便跟了兩個人,蕭初雲抱著酒壇子,停下了腳步,長長的歎了口氣,隨即嘴角上揚,不以為意的說著:“你們要跟能不能跟有點的水平?要過來就走快點,要跟蹤起碼別讓我發現啊!”
鍾窈琴和江越走上前,看著蕭初雲一臉的不耐煩還帶著幾分不悅的模樣,江越倒是有些沉默的看著她,盡管心中心疼,卻也說不出口。
“蕭妹妹,別喝了,喝酒傷身啊!”鍾窈琴關心道。
蕭初雲撇頭瞅了她一眼,隨即說道:“我喝酒怎麽了?傷身也不是傷你的身!哦!對了!你喝酒影響你心機婊的形象,所以不能喝!”
話音落,鍾窈琴奪下了蕭初雲手中的酒壇,直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只聽得“砰”一聲,酒壇碰地而碎,碎瓷片散落四處,酒也將這一片的土地浸濕。
蕭初雲見狀,轉過身看著江越,抬手拍了拍他的胸膛,目光看向鍾窈琴,說道:“哎!管管她!別讓她沒事瞎摔我的酒壇子,我這可是拿錢買的,是要賠錢的!”
“你喝醉了!”江越低頭看著她,有些心疼的說著。
“是啊!蕭妹妹,你醉了!讓我和江公子送你回去吧?”鍾窈琴在一旁附和道。
蕭初雲聽到他們這句話,不禁的想笑,卻絲毫笑不出來,這酒雖是白酒,卻不能與現代的二鍋頭、茅台相比,但還是有幾分度數的,可這酒一喝進嘴裡,便知頂多就是啤酒的度數。
只是心中煩悶,又不想與那墨玄華多費口舌,才故意裝醉離開。
她這會兒,可是清醒的很!只是不願再清醒而已。
“用不著,我自己回去就好!你還是陪你的江公子吧!免得又說我針對你,又開始為難你!”蕭初雲撇了撇嘴說道。
話音落,便只聽著身後石春芳與與冰兒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雲,你怎麽在這兒啊!”
“少夫人!”
蕭初雲轉過身,隻瞧著石春芳提著一壺桂花酒,和冰兒快步走了過來。
她們二人停在三人面前,看了江越和鍾窈琴一眼,隨即將手中竹筒裡裝著的桂花酒遞給了蕭初雲說道:“小雲,你看!這裡的人新年都要吃酒的,這是桂花酒,很香的!”
“笨!”冰兒白眼道。
石春芳一聽,頓時有些不樂意,隨即黑著臉說道:“喂!這是新年的習俗好不好!你有什麽資格說我笨!”
冰兒有些不耐煩的說著:“沒看到少夫人已經喝醉了嗎?你還給她送酒,不是笨是什麽?”
“說我笨!哼!我看你才笨!小雲根本沒有醉,你才是最笨的!”石春芳黑著臉辯解道。
當二人爭論不休之時,蕭初雲也聽的有些煩,剛想轉身離開,便被江越直接抱起,無論懷中那人怎麽掙扎,他依舊是無動於衷。
鍾窈琴看著江越抱著蕭初雲離開,臉色也冷了許多,直接對著冰兒說道:“冰兒姑娘,你家少夫人可是被別人抱走了,你不跟著嗎?”
冰兒一聽,頓時瞪了一眼石春芳,眼中火氣陡增,語氣也是滿滿的火藥味:“都怪你!只知道和我鬥嘴,主子都跟丟了!”
鍾窈琴看著遠去的眾人,慢慢的跟在他們身後,每走一步眼神也愈發的冷了一度,在月光族煙花的襯托下,她的臉顯得陰險了許多,只聽著她低聲說道:“一句不許動心的諾言對江越依舊無用,難不成是我哪裡露出了馬腳?讓他起疑了?”頓了頓,又複說道:“看來……要讓他倆分開,得出點絕招了!”
另一旁,蕭初雲被江越抱在懷裡,一直回到了落神醫的藥廬,直接將她抱回了房,一開始還醉醺醺的蕭初雲,一下子變從他懷裡跳了下來。
嘴角上揚,甚是開心的看著江越,剛想說什麽,卻只見江越立即捂住了她的嘴,用食指抵在自己嘴邊,輕輕“噓”了一聲,隨即低聲說道:“你怎麽喝那麽多酒?”
蕭初雲此時依舊是掩不住自己的笑意,也只能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說道:“哎呀!不說這個了!怎麽樣?我剛才醉的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