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煜的這句話，一時之間倒是讓人分不清他到底在疑問誰。

  或許是周歡，那日表現的那麽堅定，並且還跟著拓跋釗離開了，為什麽要再回來呢？

  再或者就是啟風眠，他的心思齊煜不是看不出來，這一次他為周歡做的事情，在他這裡應該也是死路一條吧……

  靜默的空氣在兩個人之間流轉了很多，最後還是啟風眠率先開口，“皇上曾經答應過微臣，一切結束的時候，還微臣一個自由，應該還記得吧？”

  啟風眠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是語氣溫和，即使跪著，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

  齊煜沒有回答，反而是將自己手裡的折子用力的反扣在了桌子上。

  見此，啟風眠又難得的解釋了一句。

  “這一次，或許是真的結束了，只要她不需要，這京城我便再也不回來了。”

  他歎了口氣，似乎是做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

  這個口中的她，倒是讓在場的人都太容易明白了，到底提到周歡之後，齊煜的心緒還是不可避免的被觸動了。

  “當真舍得？”齊煜冷笑著，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一般，他開口帶著幾分的惱怒在。

  “以後離京城遠一些，去江南吧，聽說那太守的女兒鍾情於你，你也是時候改成親了。”

  最後，齊煜還是奪走了啟風眠的王爵，順便還給了他一個婚約。

  原本以為啟風眠會勃然大怒，可誰知道，他只是愣了愣，隨後也就點頭應了下來。

  “一切當憑皇上做主。”

  換來的是齊煜的語塞，這一次在秦落雨的事情上，發生的意外太多，至今他似乎都沒有明白這突如其來的算計。

  畢竟，是身邊最親近的人聯手的局。

  他明白一些，但是卻無法挑破，畢竟錯的人是秦落雨，如果秦落雨沒錯，那麽這些針對也就不會出現了。

  門外突然傳來了東亮的催促聲，“皇上，車架已經準備好了。”

  今日齊煜離開，對於驅趕了外敵的皇帝陛下，不管是百姓還是官員，眾人都是激動的，所以一定是要相送一程的。

  東亮還在候著，屋子裡的兩個人，啟風眠跪著，齊煜凝眉看著他一言不發。

  最終，還是齊煜率先開口，“天下人以為啟風眠大人為了驅逐北夏一直鞠躬盡瘁，不如也去陪著轉轉。”

  說這話的時候，齊煜在冷笑。

  如今的天下人不把啟風眠給扒皮抽筋就已經很好了，怎麽會感謝啟風眠呢。

  畢竟，最近發生的一切，最終在民間的流言是，原本的國師大人啟風眠勾結北夏，陷害皇后娘娘，試圖以此亂韓昭國。

  當然，最開始還有另外一個版本，那就是皇后周氏因妒勾結前朝，試圖亂北夏，這個前朝重點就是啟風眠。

  這話是秦落雨讓人傳的，雖然後來齊煜及時阻止了，可到底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至今前朝的言官還不打算放過周歡。

  “風口浪尖，她不該回來的。”

  最終，在被簇擁到城門外之後，齊煜和啟風眠分別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啟風眠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齊煜這是在擔心周歡。

  他苦笑著，果然這兩個人的故事裡，已經有了主角，其余的人總是顯得有些多余了。

  “我……”

  啟風眠張了張嘴，剛剛想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結果又被齊煜給打斷了。

  “啟風眠你到底不懂，既然送她回來了，這一次朕就不會再讓半步。”

  邊疆的飛沙有些大，兩個身量修長的男人並肩而立，一陣風吹過，帶了些許的沙塵，齊煜眯了眯眼睛，冷冷地掃了一眼啟風眠而後，轉身離開。

  “可是，你和她之間，從來都不是我們這些人的原因啊。”

  啟風眠目送著齊煜遠去的背影，他歎了口氣，只不過風沙不小，齊煜似乎沒有聽到。

  有些話，有些事，只能讓她們自己去參透了。

  ……

  ……

  齊煜回到京城的日子，比這周歡遲到了整整三天。周歡幾個人輕車便行，即使齊煜已經努力在趕時間了，到底也是有些來不及的。

  只不過雖然遲了三天，但是好歹還是趕上了年關的最後一天。

  “明天就是除夕了吧？”

  這是回到京城以後，周歡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這幾天裡，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除了吃飯之外，就是安靜的坐著，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玉溪雖然心疼，但是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最後也只能默默地陪伴著。

  “是的娘娘，今日早上的時候，皇上也回來了。”玉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著，順便還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聽說皇上一回來就被太皇太后給叫過去問話了，現下應該還沒有出了壽康宮呢。”

  “皇后娘娘，要不……”

  “我們也去看看吧。”

  “啊？”

  玉溪錯愕的看著周歡，完全沒有想到周歡會開口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一旁的周歡卻靜靜地看向玉溪，“回來幾天了，也是時候該去給太皇太后請安了，不然前朝的言官會放過本宮？”

  她又說，“反正也已經這樣了，或許我應該不管的。”

  “奴婢馬上去準備。”

  玉溪連忙開口，好不容易看到周歡有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她怎麽能不去配合。

  所以，一溜煙的就去準備了。

  周歡過去的時候，齊煜正在和太皇太后坐在正廳裡面喝著茶。

  她邁著碎步踏進了壽康宮的大門裡，卻只見到齊煜也剛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兩個人就那麽靜靜的看著彼此。

  仿佛是一眼萬年一般。

  齊煜端著手茶杯的手指緊了緊，想主動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卻又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突然的停下是為了什麽，此刻他不能再多說什麽，一個帝王強大的自製力讓他坐在那裡宛若石像。

  “臣妾見過太皇太后……皇上。”

  周歡屈膝對著眼前的兩個人行禮，而後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動作。

  仿佛方才看向齊煜的那一眼，只是個意外一般。

  這旁的太皇太后眯著眼睛卻將二人的互動都看在了眼裡，她本就對周歡不忙，再加上這一次在外面行宮發生的事情，對周歡更是怨懟的要緊。

  “皇后剛剛失去了孩子，又卷入是非，這身子骨應該是著不住了，還是趕緊起來坐著吧。”

  句句挖苦，冷嘲熱諷。

  對於失去自己皇孫的這件事情來說，太皇太后的心中也是氣惱不已。

  畢竟在她看來這件事情還是周歡過錯再多，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好的，一個女人留在后宮有何用？

  想到自己曾經經歷的那些驚心動魄的事情，太皇太后對於眼前，這從眼底裡散發出淡然氣質的周歡不由的鄙視著。

  從前她和周歡兩個人見了面，總是針鋒相對多一些，可太皇太后沒有想到，這一次周歡居然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輕聲點了點頭，選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而，那個位置在齊煜的手旁。

  本來這應該是什麽在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卻讓齊煜的心中漏了一拍，他想過無數次和周歡再次心平氣和坐在一起會是什麽畫面，卻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

  齊煜有點激動，有點不知所措。

  於是，他心裡想了無數個此刻可以開口的話題，卻最終都堵在嗓子處說不出來。

  最終還是周歡主動開口對著齊煜說道：“皇上，這一路過來辛苦了，路上可一切安好？”

  這話聽著也沒有什麽問題，只不過好放在二人的身上，卻又多了幾分詭異。

  但畢竟是在外人面前，齊煜心中再多驚訝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點了點頭，眼神在溫和地看向周歡，“一切都好。”

  隨後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往後可要辛苦皇后了，這后宮裡的事情也不能沒有人管，趕緊養好身子，這後印還得你來管著。”

  這話說的就像是夫妻間的體己話一般，可是只有齊煜明白，自己這句話時想乾些什麽。

  他不知道周歡此行回來的目的是什麽，卻也明白自己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地將周歡給留在身旁。

  否則，失去她的代價他覺著自己承受不起。

  甚至於他都在想，後印算什麽，他甚至可以將……

  思緒戛然而止，齊煜覺得自己對於周歡的底線是越來越沒有了。

  只不過聽完這句話之後，周歡還沒有說什麽，太皇太后卻是率先不滿意了。

  “之前貴妃不是處理的好好的嗎？”

  此話一出，空氣中多了幾分詭異的氣息，可齊煜卻像是渾然未嘗一般抿唇笑著說道：“貴妃不是身子不好，在自己的宮裡歇著嘛，那便好好休息著。”

  “是嗎？那丫頭也是個懂事的，要是做了什麽錯事，也一定是有人在中傷她。”

  這話聽上去不過是隨口一問，可是其中的思量眾人卻都是能夠聽得出來的。

  旁人不知道，但是宮裡的太皇太后怎麽會不知道，秦落雨根本就不在宮中。

  所以這秦落雨和周歡同時都跟著齊煜出去，回來之後周歡受寵，小花卻又被收回後印，這其中的門道，太皇太后也隱約的察覺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