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齊煜對視的一瞬間，周歡眼中的諸多便消散無疑，反而笑道，“丞相大人，昨夜護駕有功。”

  雖然昨夜太皇太后謀反，可到底是事發突然，很多事情齊煜還是得再斟酌一下。

  此刻周歡的出現，就是為了提醒她。

  “本宮昨夜睡得早，直到半夜才知曉出了這等大事。太皇太后存著旁的心思，是該好好追究！”周歡開了口，語氣之中威嚴盡顯，掃視著眾人。

  原本朝臣們心中還忐忑不已，以為周歡是來給太皇太后求情的。可是直到現在皇后說出這般話來，眾人皆是詫異的抬起頭來。

  “皇后娘娘聖明！”眾朝臣皆跪倒在地，大臣們長舒了口氣。

  而蘇立，則是目光晦暗的盯著周歡。

  自昨夜的事情落敗，他便連夜讓人傳遞消息入宮，讓蘇家無論如何都要獨善其身，舍車保帥，否則，整個蘇家都會為之陪葬。

  這般下來，蘇立的嘴角才帶了些笑意，但轉眼便消散無蹤。蘇家，今日是保住了。

  齊煜到此時，也不由得有些佩服周歡。僅僅在一夜之間，便已想好了對策。若不是如此，在接下來他便會提訊蘇家的罪過。

  雖然蘇立身上肯定有問題，但是如果太過於著急的處理了太皇太后，又去動了蘇家，恐怕朝廷會穩不住。

  也正因為如此，蘇家的這件事恐怕要稍微的等一等了。幸虧，齊煜還算是一個比較能夠冷靜的人。

  昨夜雖然蘇家沒有親自出馬，但有不少的士兵，皆說是蘇家人。

  可周歡此舉，無疑將蘇家摘的乾乾淨淨。在眾多人面前，齊煜也不能置喙，隻暗暗看著周歡接下來的舉動。

  禦史大人眉頭一皺，說道，“啟稟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方才為何會說，丞相無罪？須知，從前丞相和太皇太后走的極近，既然太皇太后已經伏法，丞相大人如何獨善其身！”

  禦史大夫並未針對任何人，只是，他說的的確在理。

  相府現在勢力強大，若真是太皇太后一派，日後難免會引起禍端來。

  “丞相大人和本宮一樣，皆不知太皇太后的陰謀。”周歡溫婉的看著禦史大夫，“本宮知曉，唐將軍是怕這樣的事情再出現一次，只是，本宮相信丞相的為人，願以皇后之位擔保，蘇立和此事，絕無乾系！”

  皇后的眼神不經意間撇向蘇立，蘇立隻輕笑一聲。

  他自然知曉為何皇后要強保他，這些年來，他明裡暗裡為齊煜為太皇太后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

  若他一旦落馬，動輒傷的也是齊煜的七八分。

  若皇后想要保住皇帝，便要連同他一起護住。

  聞言，禦史大夫滿眼震驚的看著皇后，他不知為何皇后要一力保下蘇家，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皇后之位來擔保。

  只是，這話一出，朝中便無人再敢說蘇家的不是。

  “既然有皇后娘娘作保，此事便罷了。丞相大人好自為之吧。”斟酌片刻，雖心中有些不甘，但禦史大夫仍是妥協了，深深歎了口氣。

  蘇立此刻抱拳說道，“皇上，皇后娘娘。臣沒有做過的事情，自然問心無愧。雖說臣從前識人不清，差點被反賊所惑，可此刻，臣仍然是要提出一個不情之請。”

  齊煜冷眼看著蘇立，他能夠感覺到，蘇立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了。

  終究是他想要的太多了，連著自己也保不下了。

  那時候的蘇立，便是想要自保，不會有任何的僭越之舉。或許是跟齊煜久了，眼下的蘇立在這樣的場合之下， 仍是不慌不忙，的確是讓人敬佩不已。

  他要求親自調查太皇太后一事，而齊煜和周歡兩個人相視一笑，也就答應了下來。

  ……

  昨夜值守的宮女和太監無一人生還，東亮在上值之後，便開始著手操辦起一切事宜。無數的屍體運送出紫禁城，新人又被帶進宮來。

  整個皇宮，像是從未經歷過昨夜的風雨一般。

  不久前，太皇太后被悄悄從偏殿帶出來，嬤嬤扶著太皇太后的手，緩緩走著。

  二人的身後是莊嚴肅穆的軍隊，她們逃不掉。

  片刻後，太皇太后才深深歎了口氣，“終歸是不中用，終歸，是不中用！”

  她從未想過，籌謀這麽多年，竟然比不上一個毫無根基的小皇帝。

  嬤嬤輕聲道，“太皇太后娘娘，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是否要讓人去救出……”

  “自然是要。否則，你以為本宮為何一心要保住秦落雨？”太皇太后冷笑一聲，今日紫禁城的風，都顯得有些刺骨了。

  嬤嬤不知所雲，問道，“救出貴妃娘娘，和太皇太后的大業有何關系？”

  “只要秦落雨不死，我們便有卷土重來的可能！”今日她咬牙認下所有的事情，為的就是來日。

  嬤嬤左右看了看，見身後的人保持距離，才繼續問道，“只是，奴婢聽聞，貴妃娘娘所在的牢房，是由皇上的人親自看守，一刻也不曾松緩。若想要救出來，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齊煜的實力他們已有了見證，若要在他的人眼皮子底下救出秦落雨，是極難的。

  “本宮知道。”太皇太后冷笑一聲。

  她從未想過，自己最後竟然會栽在齊煜的手中。是她輕敵了。

  可偏偏那個人說了，齊煜現在還不能死，否則自己便無後顧之憂。

  現在看來，那個人才是真正的老狐狸，早已想好假死的招式。

  “牢中，每一間牢房，本宮都早讓人打了暗道。從前準備的人，是時候該拿出來用了。”太皇太后眼神陰冷，看著嬤嬤。

  另外一邊的齊煜，下朝之後，他便匆匆趕往內殿。早早離開的周歡正站在門口等他，臉色有些慘白的問道。

  “皇上可還好？”

  齊煜點了點頭，

  周歡這才放下心來，“皇上，臣妾準備了湯藥！在裡面等著。”

  聞言，齊煜抬腿便要進去，卻被周歡拉住，他看向周歡。

  周歡此刻欲言又止，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說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齊煜張了張嘴，最後卻也只是抿唇對著周歡點了點頭。這種時候，他才意識到周歡為何會是自己的後盾，而從前的自己又為何愛上這個女人。

  想著，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周歡卻突然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的時候，齊煜伸手將他拉到了自己的懷裡。

  此刻齊煜已經不顧自己的傷勢，抱起周歡走到了床邊。

  過了片刻，周歡才慢悠悠的緩了過來，見齊煜這麽擔憂自己，她輕笑一聲，“皇上我沒事，就是太忙，有點累到了。”

  “卿卿，你還有身孕，切不可這般折騰自己的身子。”說著，齊煜便要扶著周歡躺下。

  誰知，卻被周歡攔住，說道，“皇上，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我今日等你來，便有幾件事要同你說，你先坐下。”

  齊煜的心中咯噔一聲，但仍是聽話的坐了下來。

  “那你現在可是哪裡不舒服，我讓太醫再替你瞧一瞧？”齊煜即便坐在這裡，都能感覺到周歡語氣中的無奈和虛弱。

  周歡搖搖頭，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兩個人和好以後，周歡在齊煜的面前，從不稱自己為皇后，這也是他們二人心照不宣的地方。

  見周歡堅持，齊煜強忍住心中的痛楚，問道：“你說。”

  “皇上，桌旁的那個花瓶底部，有一個暗格，扭轉花瓶向南便可打開，裡面的東西等清明的時候，你記得拿過來。”周歡的臉色有些蒼白，看著齊煜說道。

  聞言，齊煜站起身來，將花瓶扭轉了一個方位，便見花瓶底部出現了一個空隙。他伸手去拿裡面的東西，卻被周歡給攔住。

  “皇上，不到一個月就是清明了。”

  周歡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快支撐不住了。她原本就心神受，能撐到現在，全是倚仗自己的堅持。

  她只是想告訴齊煜，害怕自己撐不住了。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周歡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從前堅定不移的事情，似乎開始有點動搖了。

  “好。”齊煜有些動容，看著手裡的東西，應該是一封信，顯然是寫了許久了。

  齊煜雖然不解，但卻沒有追問，隻重重點點頭。不知為何，拿在手中顯得格外沉重。

  “朕虧欠皇后許多，這一次太皇太后之事。朕知曉，你恨她……甚至……也恨朕，但朕希望，剩下的事給朕一個機會，卿卿，我……”

  發生了這些事情，齊煜倒是開始有點相信周歡和自己的那些過去了。

  年少時，因為喜歡娶了她回府，他們便是攜手一直走下去。

  二人便是舉案齊眉罷了，原本這樣倒也挺好。

  偏偏這個時候，秦落雨出現了。因為七星毒，他一眼便淪陷，和她一同出入，甚至連初一十五都不曾去陪伴皇后。

  只怕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周歡如此艱難。

  這一切的因果，都因他而起。

  齊煜心情複雜，卻也不知道再說什麽，最後是周歡回答道，“我答應你。”